接下来的几天,云棠和谢无妄维持着一种诡异而脆弱的平衡。
云棠每日会外出寻找更多食物和清水——依靠系统微薄的积分兑换和在山林间的艰难采集。她会将大部分食物留给谢无妄,自己只吃很少的一部分。她依旧会尝试为他处理伤口,而谢无妄大多数时候依旧沉默以对,但偶尔,在她坚持的目光下,会极其勉强地允许她触碰那些看起来最严重的伤处。
他像一只寄居在陌生巢穴里的野性生物,接受着最低限度的投喂,却从未放下过警惕。他的目光总是追随着云棠,观察她的一举一动,评估着她的每一个意图,仿佛在等待她终于撕下伪善的面具。
云棠则小心翼翼地维持着这份平衡,不敢过分亲近,也不敢丝毫怠慢。系统的黑化值在98.7到98.9之间微小波动,像一根紧绷的弦,提醒着她如履薄冰的处境。
她知道,不能一直这样下去。这破木屋绝非长久之计,她的积分和采集的食物也支撑不了多久。更重要的是,谢无妄需要更稳定的环境和更系统的治疗与引导。而这一切,都必须借助一个更大的平台——青霄宗。
根据系统植入的背景,她知道青霄宗是附近最大的修仙门派,也是谢无妄未来命运的一个重要节点(虽然通常是屈辱和压抑的节点)。如今,她必须主动踏入其中。
“我…我需要去一趟青霄宗。”这天清晨,云棠收拾好自己(依旧是那身不起眼的粗布衣),对蜷在角落里的谢无妄说道。
谢无妄立刻抬起头,漆黑的眼睛锐利地盯住她,里面瞬间涌起的不是疑问,而是更深沉的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仿佛在说:终于要露出真面目了吗?是要去告发,还是去寻求什么?
云棠看懂了他的眼神,心下微涩,解释道:“我们去申请正式入宗,或者至少谋个差事。这里不能久住,你需要…我们需要一个更安稳的地方。”她刻意用了“我们”这个词。
谢无妄沉默着,眼神里的锐利未减,但也没有出言反对,只是重新低下头,将自己更深地埋进阴影里,仿佛对她的去向毫不关心。
云棠叹了口气:“我很快回来。这些干粮和水留给你。”她将大部分食物放在桌上,转身推门走了出去。
前往青霄宗的山路崎岖漫长。云棠凭借着一股信念和系统地图的指引,艰难跋涉了半日,才终于看到那巍峨的山门和缭绕的云雾。仙家气派扑面而来,与山下的破败荒凉恍如两个世界。
守山弟子拦住了她这个衣着寒酸、灵气微弱的陌生女子。
“来者何人?所为何事?”
云棠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忐忑,按照早已打好的腹稿,微微颔首道:“在下云棠,乃挂名外门弟子,略通岐黄之术与阵法皮毛。听闻宗门近日似有征集医修与阵师协助处理后山灵植枯萎、小径阵法紊乱之事,特来毛遂自荐,愿尽绵薄之力。”
她的话语不卑不亢,点出了系统提供的、关于青霄宗近期遇到的些许小麻烦的信息,这是她唯一的敲门砖。
守山弟子将信将疑地打量着她,显然不信这样一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女子能有什么本事。但或许是“岐黄之术”和“阵法”听起来还算正经,又或许是看她态度诚恳,一名弟子还是进去通报了。
不久,云棠被引荐给了一位负责杂役和外事的中年执事。执事同样面带疑虑,随意指了旁边一株明显气息萎靡、叶缘焦黄的灵草:“你说你懂医术?且看看这凝露草为何枯萎?”
云棠走上前,屏息凝神。她其实对灵植一窍不通,但就在她集中精神的瞬间,脑海中自然而然地浮现出系统灌输的、关于基础灵植养护和病症判断的知识。
【凝露草,喜阴惧阳。此株叶脉泛金,根茎灼热,乃是被烈阳符残余灵力波及所致。需以清润符中和,辅以晨露浇灌三日。】系统冰冷的声音同步提示。
云棠依言说出判断和处理方法。
那执事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又随手指向不远处一条岔路口隐约浮现、却运行滞涩几乎失效的简易迷踪阵:“那此阵呢?”
云棠目光扫过,关于基础阵法原理和修复的知识再次自动涌现。
【迷踪阵,坎位灵石灵力耗尽,巽位符文刻画有误,导致气场紊乱。更换坎位灵石,修正巽位符文即可。】系统提示道。
云棠再次清晰指出问题所在。
这一下,那执事的脸色终于变了。能一眼看出问题并准确指出关键,这绝非“略通皮毛”那么简单!虽然只是最基础的灵植和阵法,但如此精准的眼力,对于处理宗门大量繁杂的低阶事务而言,却是极为难得的人才!
中年执事的态度顿时客气了不少:“云道友果然深藏不露。不知师承何处?”
云棠按照系统给的背景,含糊道:“家学渊源,不足挂齿。只因家中变故,才流落至此,愿寻一安身立命之所。”
执事了然,也不再深究。修仙界奇人异士众多,有些落魄的传承也是常事。他沉吟片刻,想到后山那些让人头疼的灵植和年久失修的辅助阵法,又见云棠确实有真才实学,便道:“云道友确有才能。我青霄宗正值用人之际,若道友不弃,可聘为客卿长老,暂负责后山药圃养护与部分低阶阵法维护,如何?待遇虽不算丰厚,但提供独立居所和基本修炼资源。”
客卿长老!还有独立居所!
这远远超出了云棠的预期!她原本只希望能做个外门弟子或者杂役,有个容身之处就好。
她强压下心中的激动,维持着平静道:“多谢执事,云棠愿意。”
手续办理得出奇顺利。或许对于青霄宗这样的大宗门来说,一个能处理底层杂事的客卿长老并不算什么大事。云棠拿到了一枚代表客卿身份的玉牌和一份简陋的地图,标注了分配给她的那座位于后山僻静处的独立小院。
握着那枚温润的玉牌,云棠深吸一口气,感受着其中微弱的灵力波动。
第一步,成了。
她不再是一个来历不明的挂名弟子,而是青霄宗名正言顺的客卿长老。虽然地位不高,但至少有了一个相对安全的身份和立足之地。
更重要的是,她可以为谢无妄提供一个真正能遮风挡雨的地方。
她不再耽搁,立刻循着原路,快步下山,朝着那间破败的木屋赶去。
心中既有成功的些许喜悦,也有一丝不安。
那个敏感多疑的少年,会愿意跟她离开这个他熟悉的、尽管充满痛苦的地方,前往一个完全陌生的宗门吗?
微光已现,但前路依旧荆棘密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