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线后的寂静震耳欲聋。林晞蜷缩在转椅里，每一次心跳都像沉重的鼓点，砸在空洞的胸腔上，震得她四肢发麻。视网膜上还残留着那张fMRI渲染出的撒旦面孔，扭曲，嘲弄，带着非人的冰冷恶意，烙进她每一根思维纤维。
不是幻觉。不是空想性错视。那是真实的、存在于成千上万大脑扫描数据中的图案。一个签名。一个烙印。
“守门人”……ND-17协议……他们知道这个吗？他们守护的，就是这个？
冷汗顺着她的脊柱滑落，冰凉的触感让她猛地一颤。她不能待在这里。他们肯定已经定位了这个物理地址。公寓不再安全。
必须走。现在。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瘫软的恐惧。她弹簧般跳起，动作因为急促而显得笨拙慌乱。抓起背包，胡塞进去笔记本电脑、加密硬盘、几块备用电池、还有那瓶能让她强制清醒的药剂。手指颤抖得几乎拉不上拉链。
她冲向门口，手刚搭上门把——
叩。叩。叩。
敲门声。平稳，规律，不容拒绝。像冰冷的金属敲击着她的神经末梢。
时间凝固了。血液瞬间冻僵。她僵在原地，屏住呼吸，连眼球都不敢转动。
是谁？邻居？物业？不，这敲击声里没有一丝活人的温度。是“守门人”？来得这么快？
叩。叩。叩。
again。同样的间隔，同样的力道，精确得如同机器。
她缓缓地，极其缓慢地，弯下腰，透过老式门扉上的猫眼向外窥视。
走廊光线昏暗。外面站着一个人。高，瘦，穿着剪裁过于完美的深色西装，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的眼睛……他的眼睛直接看向猫眼，仿佛能穿透这小小的凸透镜，精准地锁定门后惊惶的她。那眼神空洞，没有任何人类情感的涟漪，只有纯粹的、目的性的专注。
在他身后稍远一点，站着另一个同样装扮的人，像一尊沉默的雕像。
林晞猛地后退，后背狠狠撞在冰冷的墙壁上，发出沉闷一响。
完了。
他们来了。
心脏疯狂地撞击着肋骨，声音大得她怀疑门外都能听见。肾上腺素急剧分泌，带来一阵眩晕和手脚冰凉的麻痹感。
逃跑。必须逃跑。
她跌跌撞撞冲回客厅，目光扫过窗户——这里是七楼。唯一的出口被堵死了。
叩。叩。叩。
敲门声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耐烦。像最后通牒。
她的视线落在空调检修口上。那是一个狭小的、布满灰尘的通道，连接着整栋楼的通风管网。童年时和玩伴躲猫猫的记忆碎片般闪过。那是唯一的机会！
她拖过椅子，踩上去，用颤抖的手指拼命撬开检修口的百叶盖。灰尘簌簌落下，迷了她的眼。金属盖发出刺耳的刮擦声。
门外，传来极轻微的电子音效，像是某种解码器正在工作。门锁发出“咔哒”一声轻响。
他们正在解锁！
恐慌像冰水浇头。她爆发出最后的力量，猛地将盖子扯开，不顾一切地钻了进去。狭窄的通道几乎立刻卡住了她的肩膀，冰冷的金属摩擦着皮肤。她拼命向内蠕动，同时用脚将椅子蹬开。
就在她整个人缩进黑暗通道的瞬间，公寓的门被无声地推开了。
光线涌入，勾勒出两个修长冷漠的身影轮廓。他们没有立刻进来，只是站在门口，扫描着空无一人的客厅。他们的动作协调得诡异，没有任何多余的交流。
林晞死死捂住自己的嘴，不敢呼吸。黑暗中，她只能听到自己心脏在耳边疯狂捶打的声音，砰！砰！砰！每一次跳动都震得鼓膜生疼，仿佛下一秒就要炸开。
一个“守门人”走了进来，脚步轻得几乎没有声音。他停在客厅中央，目光扫过还亮着休眠指示灯的电脑主机，扫过桌上喝了一半的、已经冰凉的咖啡。
然后，他的头缓缓抬起，视线精准地投向了她藏身的空调检修口。
隔着百叶和黑暗，她感觉那两道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钉在了她身上。
他知道了。
林晞的血液彻底凉透。
另一个人也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巴掌大的、发出幽蓝光芒的扫描仪。他对着检修口的方向，按下了按钮。
扫描仪发出极细微的嗡鸣。
没有退路了。
林晞咬紧牙关，手脚并用，不顾一切地向黑暗狭窄的管道深处爬去。身后，传来金属百叶被暴力拆解的尖锐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