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的深夜。
厉景骁处理完积压的工作,胃部突然传来一阵熟悉的、尖锐的绞痛。
他常年饮食不规律,胃病是老毛病了。
疼痛来得迅猛,他瞬间冷汗涔涔,捂着胃部蜷缩在书房沙发上,脸色煞白。
“清璃……”他虚弱地喊了一声,想起沈清璃住在客房。
沈清璃闻声赶来,看到他痛苦的样子,顿时慌了神:“厉总!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胃……胃药……在左边抽屉……”他艰难地指示。
沈清璃手忙脚乱地拉开抽屉,里面药瓶不少,她看得眼花缭乱,拿起一瓶:“是这个吗?”
厉景骁扫了一眼,是止痛药,对胃刺激大:“不是……白色的那个小瓶……”
沈清璃又翻找一通,拿错了两次,才终于找到正确的药瓶。
她又急匆匆去倒水,结果水太烫,差点洒在他身上。
“对、对不起厉总!”她慌得几乎要哭出来。
剧痛和眼前的混乱让厉景骁的耐心耗尽,一股莫名的焦躁和失望涌上心头。他几乎是下意识地,脱口低吼出声:“鹿以情!药!”
话音落下,书房里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厉景骁自己也愣住了。
空气仿佛凝固了。以往这种时候,只要他稍有不适,甚至不用他开口,鹿以情总会第一时间出现,手里端着温度刚好的温水和他需要的胃药,有时还会有一杯温热的、养胃的蜂蜜水。她会小心翼翼地扶他起来,耐心地看着他把药吃完,甚至会用温热柔软的掌心,轻轻帮他揉按剧痛的胃部,直到他舒缓下来……
而现在,回应他的,只有沈清璃无措的啜泣和冰冷的空气。
那一声下意识的呼喊,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他脸上,让他清晰地意识到——
过去三年里,那个他视若无睹、甚至厌烦的女人,早已无声无息地渗透了他生活的每一个角落,将一切打理得井井有条。
而她的离开,抽走的不仅仅是一个名义上的妻子,更是那种细致入微、他早已习惯却从未珍惜过的照顾。
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蛰了一下,泛起一阵尖锐而陌生的刺痛。
他咬着牙,忍着剧痛,一把推开还在哭哭啼啼的沈清璃,自己挣扎着起身,踉跄着走到抽屉边,胡乱翻找胃药。
动作间,他碰掉了抽屉最里面一个硬壳的笔记本。
本子掉在地上,摊开。
厉景骁皱眉,忍着痛弯腰捡起。那不是工作笔记,封面上什么也没写。
他下意识地翻开。
里面,是鹿以情清秀工整的字迹。
一页一页,分门别类,贴满了从各种杂志、网页上剪贴下来的养胃食谱、药膳汤谱、穴位按摩图解……旁边还用不同颜色的笔仔细标注着:
「景骁胃寒,生姜需少放,最好挑出。」
「此汤晚间饮用助眠,可常备。」
「山药薏米粥,温和养胃,但他不喜欢薏米口感,需打磨细腻。」
「记得提醒他饭后半小时再服药,减少刺激。」
「紧急止痛:白色小瓶,左侧抽屉第二格,每次两片,温水送服。忌空腹。」
密密麻麻的笔记,记录着他所有的饮食习惯和偏好,甚至精确到细节。
有些页面因为经常翻阅而微微卷边,有些地方还有修改和补充的痕迹。
厉景骁握着那本厚厚的剪贴簿,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指节泛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