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的白衬衫早已被鲜血与汗水浸透,撕裂成布条,露出下面一道道触目惊心的抓痕。
猩红的短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前,遮住了他半张俊美到妖异的脸。
唯有那双眼睛,死死地、贪婪地盯着她。
外面的江培呼吸都停滞了。
只要墨爷稍有异动,他会毫不犹豫地冲进去,即便代价是自己的命。
冉唯依缓缓蹲下身。
这个动作让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拉近到一种极度危险的程度。
她的裙摆铺散在沾染着血污的地面上,像一朵在污泥中盛开的、纯白无瑕的莲花。
“夜墨辰。”
她的声音很轻,很柔,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我来了。”
男人的身体猛地一颤。
他喉咙里的嘶吼卡住了,血红的瞳孔剧烈收缩。
理智与兽性在他的脑海里进行着最后的殊死搏杀。
冉唯依伸出了手。
那是一只白皙、纤细,没有任何攻击性的手。
她的指尖,带着一丝凉意,轻轻地、试探性地,触碰到了他布满冷汗的额头。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江培眼睁睁地看着,那个连最坚硬的合金都能徒手捏碎的男人,在她的指尖下,竟然没有半分反抗。
不仅没有反抗。
夜墨辰那一直紧绷如弓弦的身体,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丝丝地松弛下来。
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垂下了头。
像一头终于卸下所有防备的孤狼,将自己最脆弱的脖颈,暴露在了唯依能够给予他温暖的人面前。
他用侧脸,轻轻蹭了蹭她的掌心。
那动作,带着一种近乎卑微的、极致的依赖与眷恋。
江培的瞳孔狠狠一缩。
他看到了。
墨爷那双被血色完全占据的眼睛里,竟然滚落下一滴滚烫的、深红色的血泪。
泪水划过他苍白凌厉的脸颊,滴落在冉唯依的裙摆上,晕开一小朵暗色的花。
江培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跟在墨爷身边这么多年,见过他最冷酷无情的样子,见过他最疯狂嗜血的样子,却从未想过,有一天会见到他哭。
为了一个女人。
冉唯依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传来密密麻麻的疼。
她收回手,转而轻轻环住了他的肩膀。
她将他高大的身躯,揽入自己纤细却坚定的怀抱。
她跨越了时空,对着这个被世界遗弃的灵魂,用尽了毕生最轻柔、也最坚定的声音,轻声唤道。
“夜墨辰,别怕,我来爱你了。”
她的唇贴在他的耳边,温热的气息拂过他冰冷的肌肤。
夜墨辰再也抑制不住,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呜咽。
他反手,用尽全身力气,死死地抱住了她。
仿佛要将这个老天赐给他的珍宝,彻底揉进自己的骨血里,再也不分开。
江培站在笼外,看着眼前这匪夷所思的一幕,僵硬的身体缓缓松懈下来。
他丢掉了手中的武器。
他知道,从这个女人踏入笼子的那一刻起,一切就都变了。
墨爷的救赎,真的来了。
怀抱里的身躯滚烫得惊人,却又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每一丝战栗,都像是沉重的鼓点,敲在冉唯依的心尖上。
血腥味与冷汗的气息交织在一起,浓烈得几乎让人窒息。
她却没有丝毫退缩。
反而将手臂收得更紧了一些。
男人的下颌抵在她的肩窝,粗重的呼吸喷洒在她的颈侧,带着灼人的热度。
那是一种全然的、毫无保留的交付。
【叮!】
一道清脆的电子音突兀地在冉唯依的脑海中响起。
【姐姐,姐姐,你听到了吗!】
是豆豆,她的声音里是掩饰不住的狂喜与激动。
【夜墨辰对世界的厌恶值,已经下降了5个点!现在是85了!】
冉唯依的心脏猛地一跳。
【不仅如此,男主的爱意属性条已成功解锁!当前爱意值:10!】
【姐姐你太棒了!你就是最强王者!】
豆豆的声音几乎要破音。
【安静。】
冉唯依在脑中冷冷打断了它的狂欢。
什么厌恶值,什么爱意值,都只是冰冷的数字。
可怀里这个人,是滚烫的,鲜活的,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她小心翼翼地调整了一下姿势,让他能靠得更安稳一些。
她轻轻拍了拍夜墨辰宽阔的后背,像在安抚一只受了伤的巨兽。
她能感觉到,他那紧绷到极致的肌肉,正在她的安抚下,一寸寸地软化。
“夜墨辰。”
她柔声开口。
“我们先出去,我帮你处理伤口。”
男人身体一僵,抱在她腰间的手臂骤然收紧,力道大到几乎要将她的骨头捏碎。
他喉咙里溢出一丝不安的低吼,像是不愿离开这个能带给他安全感的怀抱。
冉唯依没有挣扎,只是任由他抱着。
她耐心地等待着,直到那股偏执的力道稍稍松懈。
她才轻轻拉开一些距离,捧住了他的脸。
他的脸颊冰冷,与滚烫的身体形成了诡异的对比。
那双猩红的瞳孔里,疯狂的血色正在缓慢褪去,露出底下深渊般的墨黑,却依旧固执地、贪婪地倒映着她一个人的身影。
“我叫冉唯依。”
她的指腹轻轻摩挲着他凌厉的脸部线条。
“我会陪着你。”
夜墨辰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
他张了张嘴,干裂的嘴唇蠕动着,发出的声音嘶哑得如同被砂纸磨过。
“唯依。”
仅仅是念出这两个字,就仿佛耗尽了他全部的力气。
这两个字,是他此刻世界里的全部。
冉唯依的心尖又是一阵密密麻麻的疼。
她扶着他,想让他站起来。
可他失血过多,又经历了如此痛苦的折磨,身体早已是强弩之末。
高大的身躯摇晃了一下,一米九的男人,此刻却像个无助的孩子,依赖着她纤细的臂膀。
冉唯依牵着他的手,没有半分迟疑,率先迈出了第一步。
她走出了铁笼。
而那个让整个申城都为之战栗的男人,就这么被她牵着,一步一步,顺从地跟了出来。
当他们踏出的那一刻,仿佛从地狱踏入了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