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嗒,嗒,嗒。”的声响,在陡然寂静下来的琼华殿中显得格外清晰,如同无形的鼓槌,敲在每个人的心弦上。
殿内的丝竹管弦不知何时已悄然停歇,方才还喧闹的谈笑声也像被这无形的压力掐断,只剩下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凝固在御座之上,又不由自主地飘向叶卿棠,再小心翼翼地觑着丞相傅怀砚的神色。
那敲击的手指终于停了下来,悬在半空。
大盛帝脸上的笑意彻底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审视。
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探照灯般笼罩着叶卿棠,声音不高,字字清晰,带着不容回避的力量,“略通医术?协助查案?呵叶卿棠,你可知欺君是何等大罪?”
他顿了顿,目光如鹰隼般锐利,仿佛要将她每一寸细微的表情都刻入眼底,“沈永海弃你如敝履,转头攀附权贵,你却能得傅相青眼,出入相府如入无人之境?炉房一案,朕亦有所耳闻,你一个略通医术的内宅女子,竟能在那等修罗场中镇定自若?甚至朕听说”
他刻意放缓了语速,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重量,“那怪医百岁向来行无影去无踪,他连朕的面子都不卖,居然会为了测试你医术如何主动现身,甚至不惜让自己身入险局。”
“叶卿棠,傅相身边可都是高手,你究竟用了何种手段,让这些桀骜不驯之辈俯首帖耳?区区略通医术,协助查案,岂能解释得通?”
他微微后靠,目光却如铁钳般紧紧攫住叶卿棠,“还是说,朕该请你去天牢坐坐,细细分说清楚?”
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寒冰,琼华殿内落针可闻。
大盛帝的每一句诘问,都像淬了毒的利箭,直指叶卿棠身上无法自圆其说的矛盾点,他不再掩饰那份探究与怀疑,帝王之威如同实质的寒流,席卷整个大殿。
叶卿棠能感觉到傅怀砚周身的气场骤然沉凝,他搁在案几上的手,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侧首,目光沉沉地迎向御座上的帝王,深邃的眼底寒光一闪。
大盛帝的目光缓缓移向傅怀砚,面上刚才显露出的探究与怀疑又在瞬间被压抑,唇角勾着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面容温和,笑不达底。
“傅相,你素来知人善任,最是惜才。莫非叶姑娘身上,真有什么朕尚不知晓的过人之处,值得你如此另眼相待?”
傅怀砚迎上那道看似温和实则暗藏锋芒的目光,面上沉静如水,不见半分波澜。
他缓缓起身,朝御座方向行了一礼。
“陛下明鉴。”
“叶姑娘之能,确非寻常‘略通医术’四字可蔽之。炉房一案,凶险诡谲,王永年身中之毒,非但剧烈,更兼数种罕见奇毒混杂,太医院院判亦感棘手。然叶姑娘于瞬息之间辨其毒性,更以独门之法延缓毒发,为臣等查明真相争得一线生机。此等医术造诣,放眼京中,亦是凤毛麟角。”
他话语微顿,深邃的眼眸掠过叶卿棠依旧沉静的侧影,继续道:“至于百岁现身,其性情孤僻乖张,人所共知。然医者之心,不外乎‘见猎心喜’四字。叶姑娘于毒理一道的见解,尤在破解王永年体内混合奇毒之时,显露出的非凡手段,恰恰击中了百岁此生所求之极致。他甘愿涉险,非为他人,实乃为其毕生钻研之医术,欲窥堂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