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膊壮汉们青筋暴起,用尽力气扳动绞盘。
那沉陷的厚重闸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巨响,一点点地向上合拢,那道致命的绿光如同被掐住脖子的毒蛇,在闸门缝隙中疯狂扭动、挣扎,最终被沉重的黑铁闸门死死地挤压,吞噬。
“轰隆!”
闸门彻底合拢的巨响震得地面都在颤抖。
炉内只剩下沉闷的咆哮和炉壁被高温烧灼的“噼啪”声。
那股阴寒诡异的绿芒彻底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
炉房内陷入一片诡异的死寂,只有粗重的喘息声此起彼伏。
每个人都像刚从水里捞出来,又被高温烤干,浑身被汗水浸透,脸色惨白,心有余悸。
风月保持着投掷的姿势,手臂僵硬地停在半空,靠近炉口一侧的衣袖被高温燎得焦黑卷曲,手臂皮肤通红一片,甚至起了细小的燎泡,但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只是死死盯着那紧闭的闸门,眼神锐利如鹰。
傅怀砚缓缓转过身,玄色衣袍在热浪余温中微微鼓荡。
他那双沉渊般的眸子,越过惊魂未定的众人,最终落在了僵立在原地的百岁脸上。
百岁慌忙跪在地上解释,“丞相大人,小人真的不知道那碧蚕引的毒性会如此强烈,况且那王大山的爹本就是十恶不赦的赌徒淫贼,先后玷污了不知多少清白姑娘,害得人家破人亡不说,还欠下了巨额赌债,更仗着自己年岁已高倚老卖老,横行乡里无人敢管!”
“小人,小人只是想着替天行道,用那矿石小惩一番,哪料到它会祸及无辜,酿成这等灾祸!”
百岁的声音嘶哑颤抖,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地面上,靛青袍袖下的手指死死抠进青石缝隙,指节泛白如骨。
那张平日里清俊儒雅的脸此刻扭曲着,混杂着惊惧、辩解和一丝扭曲的正义感,汗水混着炉房残留的热气,顺着他苍白的鬓角蜿蜒而下。
王大山原本瘫软在地,裤裆湿透的臊臭味还未散尽,一听百岁竟敢当众辱骂自己死去的爹,顿时像被踩了尾巴的野狗,猛地从地上弹起,双目赤红如血。
“你你放屁!”
他嘶吼着,声音因恐惧和愤怒而变调,“我爹再不堪也是我爹!你算什么东西,一个下三滥的庸医,也配指手画脚?!”
他踉跄着扑向百岁,却被风月如同铁塔般的身影无声拦住。
叶卿棠冷眼旁观,眉头微蹙。
这百岁表面惶恐辩解,眼底却仍残留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偏执,仿佛那“惩恶”的念头根深蒂固。
她悄然在脑海中问道:【小果子,分析百岁精神状态,是否有被碧蚕引辐射影响的迹象?】
“宿主,”小果子的回复在她脑海中响起,“百岁的精神状态扫描完成,未见异常辐射残留痕迹。其脑波活跃区域显示,强烈的道德审判冲动与偏执倾向属于其基础人格特征。结论:非辐射影响,此人生性如此,嫉恶如仇,行事偏激诡谲。”
叶卿棠心下了然。
他那番“替天行道”的辩词,此刻在小果子的诊断下显得格外讽刺而危险,骨子里那种以自我正义为标尺的审判欲,或许比单纯的贪婪更可怕。
风月的手依旧如铁铸般按在王大山的肩上,那暴怒的汉子被无形的力量压得动弹不得,只能从喉咙深处发出野兽般的低咆,血红的眼睛死死瞪着百岁,恨不得将其生吞活剥。
傅怀砚的目光始终未曾离开百岁。
如沉渊般的眸子深处,风暴非但没有平息,反而因这苍白无力的辩解而更加幽邃冰冷。
空气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挤压,炉房内残留的高温燥热瞬间被凛冽的寒意取代。
他缓缓向前踏了一步,玄色锦靴踏在青石板上,发出极轻却足以令百岁浑身血液冻结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