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偿命!百草堂杀人!”一个身形粗壮、穿着沾满木屑粗布短打的青年樵夫,双目赤红,面孔扭曲,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猛地撞开半掩的门扉冲了进来。
他手中那柄砍柴的短斧还沾着新鲜草屑,带着一股山林间的土腥与汗酸气。未等任何人反应,他已抡起斧背,狠狠砸向离门最近的一张酸枝木药案。
“哐当!”
一声巨响,案上的青瓷药罐应声碎裂,褐色药汁混着瓷片四溅开来,浓烈的气味瞬间弥漫。
木屑纷飞间,他又抬脚踹翻了一旁堆叠整齐的竹制药筛。
他脚步踉跄,喘息粗重,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堂内,再次嘶声咆哮,“叶卿棠!滚出来!你们草菅人命!我爹就是被你们害死的!”
双儿吓得尖叫一声,手中草药脱手飞出,整个人瑟缩着后退,撞在药柜上,脸色惨白如纸。
叶卿棠原本背对着门口,正将碾好的药粉装入瓷瓶,闻声动作骤停。她没有立刻转身,只是缓缓放下手中的瓷瓶,待那樵夫又抡起斧子砸向另一张木架时,她才猛地旋身,目光如淬了寒冰的银针,直刺向那癫狂的身影。
“住手!”
她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冷冽,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放下斧头。”
那樵夫动作一滞,斧子悬在半空,胸膛剧烈起伏,他瞪着叶卿棠,嘶声道:“放下?凭什么放下!我爹三天前在东街被房梁压断了腿,抬进你们这破地方!你们给他敷了药,说没事了!可昨夜昨夜他就咽气了!”
他声音陡然拔高,“那药有问题!是你们!是你们这些庸医害死了他!什么神医,全是狗屁!”
叶卿棠眸色沉静,没有一丝慌乱,她向前踏出一步,目光锐利地扫过他手中的斧头,又落在他悲恸扭曲的脸上,“你爹是谁?三日前东街的伤者,我皆记录在册。”
“王老栓!西郊山脚的王老栓!”樵夫吼道,斧尖因激动而微微颤抖,“左腿骨断,腹部有淤伤,是你亲手包扎的!你说只是外伤,养着就好!可他回家后高烧不退,口吐黑血不是你们的药毒死了他是什么!”
叶卿棠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脑子里突然想起来三天前在百草堂看过的一个老汉,那时候他说是木头没捆好,塌下来压到了腿,她检查后发现腿骨折了,还有开放性的伤口。
腿上确实敷了她特制的金疮止血散,腹部淤青她也仔细检查过,并无内腑破裂的迹象。她的药方从未出过差错。
“王老栓的伤,我亲自处理。金疮散止血生肌,无毒。”她的声音依旧平稳,“你爹的死因,非我药石之过。必有其他缘由。”
“放屁!”樵夫目眦欲裂,显然不信,“你们这些穿绸缎的,就知道推脱!偿命!我要你们偿命!”他再次举起斧头,作势欲扑。
就在此刻,叶卿棠动了。
她没有后退,反而迎着那锋刃又上前一步,距离斧头不过咫尺,目光锐利如刀,直直逼视着樵夫充血的眼睛,声音陡然转厉,带着久居上位者的冷硬,“斧头放下!再动一下,你便是行凶伤人的凶徒,而非孝子!王老栓的尸身何在?带我去看!若真是我药石之误,我叶卿棠以命相抵!”
“如若不是。”
她声音微顿,寒意凛然,“你今日砸堂毁物、血口喷人,该当何罪?”
那樵夫被她陡然爆发的威势慑得一窒,高举的斧头僵在半空,手臂微微发抖,斧刃在阳光下折射出刺目的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