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怀砚没有立刻回应,他微微动了动,护在她后脑的手掌移开,撑起身体,动作牵动了伤口,一声压抑的闷哼从他紧抿的唇缝中溢出。
叶卿棠感到禁锢自己的力量松开了些许,她慌忙抬起头,昏暗的光线下,傅怀砚的侧脸紧绷,额角一道被飞溅物划破的血痕正蜿蜒淌下。
他低头,目光沉沉地落在她惊魂未定的脸上,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此刻如同被点燃的寒潭,在火光与烟尘的映衬下,翻涌着令人胆寒的怒焰。
“待在这里,别过来。”
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不容抗拒的威压。
随即,他一把掀开压在身上的碎裂木板,动作迅捷如猎豹,毫不犹豫地翻身出了倾覆的车厢,身影瞬间没入外面火光冲天、惨叫四起的混乱之中。
“老伯,怎么回事?”街上乱作一团,傅怀砚一张脸黑沉到吓人,他抓住一位从火光里冲出来的老人,厉声询问情况。
“咳咳咳不知道,突然就走火了咳咳”烟雾太呛,那老伯那老伯咳得弯下腰去,一手捂住胸口,另一手胡乱地指向茶楼的方向,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惊恐的泪水,连话都说不完整。
烟雾浓得化不开,如同厚重的幕布笼罩着街巷,呛得他喉咙嘶哑,只能断断续续地挤出几个字:“二楼还有人影突然就炸了咳咳咳”
他踉跄着后退一步,差点被地上的碎瓦绊倒,傅怀砚眼疾手快地扶住他胳膊。
远处茶楼的火焰噼啪作响,火舌舔舐着夜空,将飘散的硝烟染成诡异的橙红,映在傅怀砚紧绷的侧脸上。
“老伯,我是百草堂的老板,您现在吸入了太多浓烟需要马上处理,我来帮您吧。”
傅怀砚的身后突然响起叶卿棠清冷却稳沉有力的声音,她不知何时已从倾覆的车厢残骸中钻出,发髻微散,沾染了烟灰的裙裾在灼热气流中翻飞。
傅怀砚猛地回头,烟尘弥漫中,只见叶卿棠已快步走到近前,素白的手指毫不犹豫地搭上老伯另一只颤抖的手腕。
动作流畅而精准,全然不顾周遭的混乱与危险。
“老伯,放松些,尽量用口鼻呼吸,慢一点。”
她的声音不高,却奇异地穿透了嘈杂,带着一种安抚力量。
叶卿棠微微俯身,仔细查看着老伯被烟尘呛得发红的面色和浑浊的眼睛,指尖感受着那紊乱急促的脉搏,随即迅速从袖中取出一个精巧的素色荷包,倒出几粒深褐色的小药丸,不由分说地塞入老伯口中。
“含着,莫咽,能润喉清肺。”
做完这一切,她才仿佛终于感受到那两道几乎凝成实质的视线,缓缓抬起眼睫,迎向傅怀砚深不见底的眼眸。
火光在他身后肆虐,浓烟翻滚,叶卿棠的心跳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她强装的镇定,但她只是微微抿紧了唇,下颌绷紧,眼神没有丝毫闪躲。
清冷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却异常清晰。
“救人要紧,傅丞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