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b400的引擎在雨中嘶吼,雨丝像飞刀刮过,俞凤把自己藏进席铮翻飞的外套里。
不知跑了多久,那声声轰鸣总算歇了。
席铮没让她下车,推着摩托走进一个挂着两盏破风灯的小院,周围到处黑咕隆咚的。
“这是哪儿?”俞凤声音发颤,手攥拳一直没松。
雨势明显小了,牛毛细雨在灯影里编织成一张网,积水倒映着昏黄的光。
看样子早出了彭荷镇。
“朋友家。”席铮扶她下车,扭头利落锁好摩托,轻描淡写应一句。
没走出几步,他又折回来。
脱下外套给俞风裹紧,衣角湿答答还滴着水,席铮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又把外套扯下来,揪着领口用力一抖,水珠飞溅。
他扯出个痞笑,“先凑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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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啊!大半夜的!”正屋亮起灯。
席铮两步跃上台阶,直接上拳头砸门,“我!开门!”
门“吱呀”开了条窄缝,一个油腻大背头探出半个脑袋,见来人先一愣,随即乐了。
“你小子要账都他/妈要到姜潭来了!”
闻言,俞凤心里一紧。
姜潭是彭河下游的一个小县城,地图上很不起眼,据说原来叫“江潭”,因为家家户户种生姜,才改叫“姜潭”。
席铮伸手把住门框,痞气带点着急,“出了点事,借老子住一宿,天亮就走!”
“借住啊”
大背头拖腔带调,目光越过席铮,落在阴影瑟瑟发抖的俞凤身上,眼里八卦藏不住,“哪儿拐的妞?挺正点啊!”
说着,那精光毫不客气上下扫视。
“什么妞!”席铮抬手挥起一拳怼他肩窝,掷地有声纠正,“这我妹!”
“”
俞凤在身后听见,心里突地猛跳几下,肩上席铮的湿外套滑下来,她忙慌慌一把抓住。
“呦呵!你还急了!”大背头揉着肩膀笑骂着开门,故意扬声,“情哥哥也是哥哥!”
席铮手刀劈上,“废你娘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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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开大了,大背头朝俞凤摆手招呼,“进来吧小妹妹,外头冷!”
俞凤跟在席铮身后挪进屋。
大背头抬手胡乱一指后院,“东边第二间!均不出多的了,反正凑合一宿,行吧?”
话像是冲着俞凤说的。
俞凤没抬眼,下意识朝席铮身后躲了躲。
“行!怎么不行!”席铮大不咧咧接话,揽过话头,“给我弄点热水来。”
他顿了一下,“有吃的没有?”
“只有泡面。”
“泡面就泡面!要红烧的!”席铮熟门熟路领着俞凤往后院走。
“为个妞跑这么远!你小子也有今天”
身后,飘来大背头的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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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堂风裹着潮湿雨丝吹来,细闻之下,还有一股淡淡的劣质香水味。
夜太黑,辨不清方向,后院几间屋里都亮着粉红色的灯影,只有一间黑着。
席铮用力一推,门开了,他刚要摁开关。
“别开灯。”俞凤小小恳求。
“”
席铮的手悬在半空,心里明镜似的,没多问,摸黑进去找有没有小灯。
终于摸到床头柜上拳头大一盏小夜灯。
啪。
昏黄的光如豆油氤氲。
两人这才看清全貌——小到可怜的单间。
一张双人床,一个旧二人座沙发,三面墙贴了艳俗的粉红壁纸,窗帘是蕾丝双层纱帘,垂到地上,整个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暧昧。
“什么地方这是?”俞凤局促站在门口,不肯再往里走。
席铮大喇喇往沙发上一坐,后腰陡然舒展,他替她拿掉湿外套,往床尾一扔,开玩笑缓解她紧绷情绪,“你看像啥?”
俞凤警惕打量一圈,认真摇头,“我不知道。”
反正不像是什么好地方。
她娘以前管得严,电影院都去不了一回,更别提这种打眼瞧着就不正经的装修。
“家庭影院。”席铮下巴一抬让她坐。
“”
这俩词都认识,拼一起就莫名别扭。
俞凤蹙眉。
“有地方睡觉就成!”下那么大雨,总不能让她睡野地里。
席铮拍了拍身旁沙发空位,“坐吧。”
“我不坐。”俞凤僵着摇头。
“别怕,”席铮看着她,“你现在安全了。”
俞凤咬着嘴唇还是没动。
恶心还堵在嗓子眼,哪怕又饿又累,在这陌生古怪的环境里,她连喘气都小心翼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