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黄毛睡得迷糊冷不丁被薅起来,看了眼梦里都皱眉的席铮,“回谁家?”
“我家!”俞凤没废话。
龙叔交代的仔细,家里有锅有灶,烧水换药方便,总比宿舍束手束脚,偷偷摸摸强。
“啥?”黄毛脚下一滑。
俞凤催他,“别愣着!来搭把手,你去找找有什么能挡雨的,总不能叫他淋着回去。”
就你会指使人,黄毛腹诽。
说归说,他到底惦记席铮伤势,丝毫不敢耽搁。俩人在后院踅摸了一块盖砖的破篷布,把席铮裹成春卷,连抬带扛弄回了俞凤家。
天正好大亮。
将到家门前那条巷子时,俞凤留了个心眼,没走正门,带黄毛从后院摸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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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荒凉光景,他俩都吃了一惊。
院里,杂草疯长,高的快没过膝盖,风一吹沙沙沙沙地响。
堂屋的门板上全是凌乱鞋印,窗户玻璃碎了半块,那扇破窗,被吹得哗啦哗啦摇晃。
“进来。”俞凤推开门。
许久没住人,兜头一股发冷的霉味,混着旧木头的腐,分明是夏天,越待寒意越浓。
屋里比外头好不了多少。
家里,保持着她上回来的样子。好几个月了,灶台的灰厚厚一层,墙角结着蜘蛛网。
“这地方能住人?”黄毛看了直皱眉,“我就说去店里得了!”
“住台球厅太扎眼,”俞凤打断他,她不是没考虑过,“万一有人找过来,就这破地方谁能发现,越危险的地方,最安全!”
“再说了,你又不是老板,你说了不算!”
言下之意这是我家,就得我说了算。
见她理直气壮,黄毛没辙,悻悻吸溜鼻子,反正来都来了。
“把他放床上。”俞凤指挥他。
屋里她上次回来收拾过,起码能睡觉,余下的再慢慢归置吧。
“”
指使人真挺上瘾哈。
黄毛瞥一眼席铮,心里直犯嘀咕,还得是人家狗哥,关键时刻罩子那是真亮。
你到底真睡死了还是装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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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间,俞凤掀开盖着的蓝色罩布,抻平床单,从木箱翻出一包厚衣服,卷了卷预备给席铮垫腿。
龙大夫说了,抬高手脚有助于消肿。
俩人总算把席铮抬到床上。
他闷哼一声,眉头紧皱,像是疼醒了,却没睁眼。
“真要了亲命了”黄毛一脑门薄汗,喘着粗气往床沿边一坐。
俞凤压根没闲住。
得生火烧水,等下醒了就要吃药。
她拧了把抹布先擦灶台,铁锅太久没用,锅底锈迹斑斑,她咬着牙使劲刷,胳膊肘麻筋撞到锅沿,疼得狠咬嘴唇。
娘只让她念书,从不让她碰别的。
她倒好。
书没读好,连刷个铁锈都刷不掉。
俞凤挫败又懊恼,气急交加,蓦地憋红眼眶。
“你行不行啊?”黄毛凑过来。
她把钢丝球都搓变形了,锈渍没少多少,那手红了大片,他揶揄,“小姐身子丫鬟命。”
灶膛底下,烟飘上来。
“你行你来!”俞凤没回头,声音闷闷的。
黄毛撇嘴,顺手接过铁锅,抓了把盐就着小火翻炒,没过五分钟,锅底就锃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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灶膛炉火半死不活。
俞凤蹲在旁边看着火,她突然开口,“他怎么伤的?”
去年马婆子嚼舌根,席铮和人抢地盘,被砍了两刀,躺了个把月。
这回十几刀,刀刀见骨,连龙大夫都说是他命硬,阎王爷不敢收。
不像抢地盘那么简单。
“为你呗。”黄毛扒拉柴火,看似漫不经心。
“”
俞凤手一顿,捏断一根火柴梗。
“道上悬红20万找你爹,那好家伙,20万啊!我做梦都没见过那么多钱!”
“你是不知道,一拨又一拨,为钱都疯了!全都在找你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