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铮骑摩托又转回来,远远看着国槐树下,那一抹瘦弱身影来回转悠。
黄毛眼尖,立马看出点不对劲,忙捅他腰窝,咋咋呼呼叫唤,“哥你瞧她咋回事?”
席铮松掉油门,俩人悄声绕到树后,还没走近,长长短短的干呕声,清晰随风飘来。
只见俞凤弯腰撑住树干,肩膀猛往下垮。
“”
什么情况。
席铮眼底的慌一闪而过,手搭在钥匙孔,指头肚发紧。
“嗐呀!没啥事!”黄毛跳下车,话里满是过来人的笃定,“这就是吃撑了!”
他有经验。
以前家里穷,逢年过节才能吃顿肉,他就一次塞个够,每次都吃到扶墙狂吐。
“我那会比她还夸张!吐一半吧我又舍不得,我就又咽回去!”黄毛大言不惭。
“”
席铮眼刀斜他,把眼一扫道沿。
秒懂。
就又让他避嫌呗。
黄毛咂咂嘴,摸着兜里打火机,溜溜达达往一边树底下去抽烟,走前还一步三回头。
啧啧。
太上头了。
-
席铮锁好摩托车,没直接过去。
他离得不算近,看俞凤又扶膝盖干呕几声,肩膀抖得更厉害,才转身往街边小卖部走。
塑料瓶装的矿泉水并不重,可他手腕却沉的抬不起来。
再回来时,他就站在俞凤身后不远,也不搭腔,更没着急递水。
两人之间大概隔了两米。
风卷着国槐的干枝桠,哗啦啦响。
她每干呕一下,他眉心就皱一寸,直到双眉锁死,额头攒成道道沟壑,席铮才一声轻咳,音调不高,刚好她能听见。
!!!
俞凤回头,脑仁“嗡”地炸开。
怎么又是他!
怎么又被他瞧见了!
她双眼猩红,涕泪横流,口水挂在嘴角,好不容易缓过劲儿,这下又憋着胀疼。
稍微一呼吸肚里就火烧火燎,喘不上气,除了呆呆盯着他,根本吐不出半个字。
席铮被她目光烤得不自在,喉结轻滚。
那眼里蓄满惊惶。
一时想起手里的水,他赶紧先拧开瓶盖,怕洒了,又虚虚把瓶盖拧回去半圈,然后迈前一步,弯腰把水搁在离她不远的花坛沿上。
他下巴一抬示意:喝点水。
俞凤垂下眼帘,定定看着那瓶水。
她现在心情太复杂了。
又像披上了那件湿棉袄,堵着心口。
该不该在乎狼狈她已经顾不上了,这几天的委屈、慌乱、无措全叠在一起,她那点虚张声势心气儿,真的快绷不住了。
见俞凤没动弹,席铮一扯唇角,转身侧歪着,摆出一副“老子才不稀罕偷看”的架势。
瞧他这样,俞凤松了口气。
手背擦掉嘴角污渍,悄步上前,一把抄起矿泉水,拧开就往嘴里灌。
清凉甘甜刹那漫进喉咙,顿时浇灭了胃里火气,整个人松快起来。
席铮眼角余光偷瞄。
她喝得急,一小股水柱顺着嘴边流下,洇湿衣领一角。
忽然。
电光石火一闪,他想通了。
她哪儿是吃撑了,分明是饿急了!她怕在他跟前露怯,才狼吞虎咽,结果噎得干呕。
“”
席铮呼出一口气,有点无奈。
他不自觉后退两步,鞋跟马刺沙沙刮着地面,掩饰他心里突如其来的挫败。
那厢。
俞凤灌完一整瓶水,把空瓶丢进垃圾箱,一抬眼,席铮已经匆匆穿过马路。
她木木看着。
街对面,一辆黑蓝相间的摩托车,车头圆形大灯复古又霸气,橘色灯光一闪一闪。
摩托车“突突突”开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