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一百的,五张十块的。
有什么好再数的呢。
俞凤嘀咕。
感觉到头顶一束属于他目光,带着些许深究,俞凤眼皮一跳,却不肯移开视线。
万一他不给了怎么办。
俞凤抠着指头,心里沉甸甸的。
席铮早瞄见她小动作,压着嘴角那没点破的笑,等老板找完零钱,大喇喇钻出店门,故意没提钱的事。
冷风一吹,他想起前两回。
面对他的“帮忙”,她总给钱还人情,今天算实打实的“英雄救美”。他更好奇,到底这丫头还会再怎么跟他算明白。
店门口不远有一棵国槐,高大粗壮,阳光穿过树桠,描摹冬日的潦草。
席铮存心逗她,站在树下不说话。
手里那半支烟没抽完,他背对她望着天,烟圈慢悠悠腾空。
不知何时,浓云渐退,阳光穿云破雾,暖橘色光晕染透半边天,风也没那么冷了。
俞凤站在席铮的影子里。
太阳照着他,烟气漂浮,将他挺拔身型勾勒出一层微微泛蓝的金边,看不真切。
他牛仔裤兜磨得发白,棕色马靴鞋跟挂着小小的铸铁马刺,随他脚跟点地,沙沙作响。
俞凤把指头肚掐出一道深紫色印子。
豁出去了!
她刚张嘴“席”字还没出口,就被打断。
席铮扔掉烟头,单手插兜,回头直勾勾瞪她,“滚回去学你的习!少他妈在这显眼!”
话带着狠劲。
他从裤兜掏出一卷钱,往她手心一塞,就像她当初对他那样,只不过,他动作透着笨拙的小心翼翼。
然后。
席铮反手拍着屁兜,吊儿郎当的,三两步穿过马路。
“”
那卷票子硬巴巴地硌着手心。
俞凤忙低头去瞧,钱结实卷了个卷,最外层正是那张一百块的红票子。
她心里松了劲,不由哭出来。
泪眼模糊中。
摩托车引擎轰鸣,席铮飞驰而过。长长的口哨声拐着弯,散在暖橘色的风里。
-
风呼呼刮。
席铮拧着油门骂身后,“贺小军你有病!”
没事瞎吹什么口哨。
顶着风,黄毛牙花子咧得飞起,又吹了个响亮的马哨,“哥,你真他大爷的仗义!”
跟席铮混了这么久,他就没见过席铮对谁这么“磨叽”过。
要账,打架,耍横,收保护费,从来狠就完了,哪儿会像刚那样。
他蹲马路对面树下,看得一清二楚。
好家伙!
一桌子硬菜,哥自己都舍不得点,偏全让那丫头造了。最绝的是,哥没一句闲话,就坐旁边看,嘴角那抹笑,藏都藏不住。
得亏他眼尖什么都逃不掉。
就刚抽烟那会,瞧着哥看天色,实际净留神那丫头,人家动一下,哥脚跟就绷一下。
还骂人家“少显眼”。
我去!
那话里压根没火气,他要是真烦她,早走人了,哪还会特意把钱塞人家手里。
操!
狗哥这是转性了。
“哥,你耳朵尖咋红了?”摩托如闪电,黄毛抱着席铮腰调侃,撇撇嘴,觉得好笑。
席铮拧大油门,“再逼逼就滚!”
黄毛讪讪一笑闭嘴。
看吧。
他果然只对那丫头搞特殊。
-
摩托骑出去老远,席铮心里却放不下,鬼使神差又折回去,不时怠速绕了一圈。
果然。
小饭馆国槐树下,俞凤还在。
“哥你瞧她咋回事?”黄毛眼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