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新月皎洁,泼洒清辉,繁星似钻,缀满天穹。
草叶沾染清凉露珠,折射细碎微光。
夜风拂过,带起阵阵清新之气,草丛亦随之低伏,簌簌声响。
“唉……”
扶摇子伫立于山脚之下,望着正在打坐调息的玉衡子,袁天罡两位道友,微微叹息一声。
对于今日之事,他既是感激,又是愧疚。
盖因自己拖累三人,更使袁道友的清净之所,往后不再清净,必有达官贵人上门结交。
故而,众人见情况不妙,匆匆返回山腰,简单收拾一番,便是急忙离开。
因袁天罡负了伤,再加祝玉妍真气匮乏,几人倒也没有走远。
寻得一处僻静安宁之所,暂做疗养调息,待这两人好转过后,再决何去何从。
对于三人相救庇护之情,扶摇子暗暗记在心中。
同时,又疑惑不解,那毕玄究竟受何人所托,对方又为何非要自己性命?
“看来……”
“我也该修行武道了。”
总不能一直拖累旁人吧?
“宗师真厉害啊……”
一个略微沙哑,且充满磁性的声音传彻入耳。
扶摇子循着声音看去,只见王也叼着一根青草,躺在石头之上,双手抱在脑后,望着周天星斗,看似感慨轻叹,实则懒散淡然……
他怎会这般轻松,这般自在?
几人当中,扶摇子最是敬佩王也,不是手段,不是才情,而是那种如同清风拂面般的舒坦……
在所见之人当中,这种舒坦唯独在他身上出现。
自己,就不论如何都做不到!
想了想,扶摇子抬头仰观夜幕,从怀中取出紫薇天机盘,对照周天星斗,掐指演算不停。
这天下大势,究竟归属何人?
为何我已隐隐参透,却总是差那灵犀一点?
若是让我参透,那……
“紫微陷午,帝星失耀,天府得令居亥,破军化禄转武曲化权……”
扶摇子喃喃低语一番,又是皱眉自问:“答案究竟为何?”
“为何?”
呵,又算上了……
听到扶摇子的嘀咕,王也摇头轻笑。
其实,他早已窥探玄机,只是未曾领悟罢了。
王也以为,这是上天在救他。
此等影响神州数百年格局之大势,若他真参透了,那离死也不远了……
“为何?为何?”
“明明已有预兆,为何这玄机我至今无法领会?”
多日下来,始终没有结果,扶摇子心生苦恼烦躁。
“领会如何?不领会又待如何?”王也从石头上坐起,挠着头问道。
扶摇子走了过来,在他身旁坐下:“若是领会玄机,便可明澈大势,我道门既能顺势而行,得以昌盛兴隆。”
“况且……”
“推演大势,也是在下受人之托。”
王也打了个哈欠:“顺势?顺心不行吗?”
扶摇子一怔。
“没错哈,我辈修行之人,的确要知天命,察大势,不可逆流而行。”
“可这大势,天命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谁能真正说的清楚?”
“一味的顺天,顺地,顺势,顺命,到头来只会被天地,势命困缚。”
“修行这东西,不就是图个自在吗?”
“要我看,与其顺这顺那,不如顺从本心。”
顿了顿,王也抬眸看向扶摇子:“试问,天下大势若归异域外族,道友可还会顺应大势?”
扶摇子:“自然不会!”
王也两手一摊:“那不就得了?”
“这大势叫你算出来又如何?”
“该怎么做,不还是怎么做?”
“理会什么大势?理会什么天命?顺着自己心意走,想如何,便如何……”
“想出去走走,那就随便选个方向,走呗。”
“管它天南海北,中原域外,走累了,不想走了再说。”
“想停下就停下,想睡觉就睡觉,想吃饭就吃个痛快……”
“计较那么多,你累不累得慌啊?”
“要我说,大势就在那儿,框框就在那儿,但该怎么活,怎么走,是苦是乐,是成是败,得由这儿……”
王也点了点胸口:“说的算。”
扶摇子怔在原地,又看了看星空,低语道:“知其不可为而为之,是蠢。”
“知其不可为而不为,是智。”
“但知其可为,不可为,最终为与不为,皆由心定那才是自在。”
还是王道友境界更高啊……
“说得对!”
扶摇子郑重作了一揖:“多谢道友解惑。”
“哈,说说心里话而已,有什么解惑不解惑的?”
王也嘿嘿一笑:“就早上就着咸菜,吃了两张胡饼,若真想谢我,请客吃饭?”
“没问题。”
“可是……上哪吃啊?”
“走,带你去吃点好的。”
……
洛阳城外,宁安村中,某间小院之内。
“三百九十七,三百九十八……”
此刻,张老汉坐在油灯之下,一枚一枚的数着铜钱。
粗糙木桌上还放着一只粗陶碗,里面盛着清水,数一会,便拿起来喝上一口。
咚咚咚……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忽然传来,张老汉被吓了一跳,手腕一抖,数出来的铜钱和另外一堆混在了一处。
“谁呀?”
“大半夜的扰人不宁,害得我老张白忙活了……”
张老汉嘟囔一句,起身开门,一张眯着眼睛的笑脸映入眼帘。
“是你这王……”
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老头气哼哼道:“你这大半夜的来做什么?”
“嘿嘿嘿,饿了,也馋了,找您老弄口吃的。”
“你不会明个儿来?”
“我那摊子又没黄!”
王也嘿然一笑:“明个我就走了。”
“走?去哪?什么时候回来?”
王也:“去哪不知道,回不回来也不清楚。”
“这趟来,也是跟您老告个别。”
张老汉指了指院子里的推车:“桌椅碗筷都在那,自己摆吧。”
随即,便转身进了厨房。
王也和扶摇子上前忙活,摆好桌椅,取了碗筷之后,又是闲谈一阵,张老汉端着一盆羊肉,两盘胡饼走了出来。
扶摇子刚要给钱,老头摆摆手:“不必了,这小子之前给过我一块金疙瘩。”
两人也不客气,当即狼吞虎咽,大快朵颐,吃得那叫一个痛快。
“呼……舒坦。”
王也放下碗:“说实话啊老张,您这手艺简直绝了!”
“在外面这么多天,心心念念的就是这一口。”
“临走了,说什么也得吃上不可。”
吃饱喝足,两人起身朝着门外走去,刚来到院子口,身后忽然传来张老头的声音。
“等等。”
回头瞧去,只见他拿着一张纸,快步走了上来,交到王也手上。
“我这点手艺的配方,都写在上面了,你小子可别拿了以后,抢我生意啊。”
王也哈哈一笑:“那可说不准。”
“滚蛋!”
“得嘞。”
王也拱手作揖,道了声谢,与扶摇子大步离去。
“小子!”
“王也!”
张老汉站在院门口,喊道:“保重啊。”
王也并未回头,摆了摆手:“您老也保重。”
……
片刻后,二人回到山脚附近。
王也正待找个地方躺会,空灵且缥缈的提示之音,便是响彻耳畔。
【一日之期已满,结算诸天阅历。】
【你迎战武尊,开解道友,经历丰富,可得阅历:368晷】
今日一战,不仅令他大开眼界,亦是深切了解宗师之强大。
毕玄性命修为高出自己太多,若无袁先生和玉衡子车轮战在前,怕是难以取胜。
而他……
还只是三大宗师之中,相对较弱的那位。
王也暗暗思量一番,穿越至今,屡屡推演道经,除去黄庭内景,尽为侧重于术法,疏忽于性命。
看似战力增强不少,实则如同无根之萍。
也该提升提升性命修为了……
念及此,他暗暗下达指令:“推演修行,太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