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绕门墙竹绕堂,满窗春绿更山光。”安阳忍不住念道,此观建的确实精彩绝伦,傍水而建,松竹满园,远远瞧去令人心旷神怡。
“夫人,唐叔已给我们安排好了别院。”玉竹顺手接过包袱,领着小姐往院内走。
延庆观对汴京勋贵开放清修场所,故而到此祈福、小住之人并不少。
安阳所在天字房算是其中顶级,一层只有三间房,房间与房间间隔甚远,私密性奇佳,已经不是有钱就能入住。
“谢家老大近日疯了,他满城地找我,求您请您救救我,让我当牛做马,保住一条命就好。”还未进门,隐约听见隔壁房门对话声,说话的男人声音之中充满了恐惧。
旋即,一个柔和的声音问道:“你就这么怕死?你全家都被他杀了?不想着复仇,竟还想着自己活命,怂货。”
安阳总觉得这声音听着耳熟,旋即做了个嘘声手势,让玉竹与贾嬷嬷进了屋。
碰、碰、碰
磕头声音随即重重响起,男人带着哀求:“没办法啊,您要的口供我已经一字不差写完了,求您,您求放我出城,我逃到儋州,甚至更远。你们大人物斗法,也给我们一条活路啊。”
“招了,但没招全。再给你三日,我的耐心不多。”听着屋内人起身,安阳忙往前走两步。
哪料想裙摆挂在木扶手的倒钩上,一时间进退两难。
安阳听屋内脚步越来越近,心中越发着急,这等隐秘之闻若是被听见,自己也要颇受牵连。
旋即,安阳一狠心,扯着襦裙往前拽,布料碎裂刺啦一声在寂静的空气之中显得越发诡异。
“谁”屋内人警觉。
男人一声惨叫似是沉沉落地。
屋内人出来时,正好与提着襦裙点脚逃离的安阳来了个面对面。
那人乌发一丝不苟束进白玉冠中,上身着一件烟霞色蹙金锦圆领衫,腰间束着一条荔枝纹玉带,带钩是整块羊脂玉雕琢的海东青,袖口垂落的玉镯撞玉钩上发出叮当脆响。下身是墨色罗缎小口裤,裤脚收在朱红云纹皂靴内,外披银灰提花软缎披风神气十足。
“嫂嫂。”安阳定睛一瞧,忍不住低唤出声,似又觉得不妥,用只有二人能听到的声音道:“见过郡主。”
便是这脆响,引得安阳侧目这方带钩配饰倒很独特,颇有些异域风情,不似是大宋工匠的手艺。
彼时身着男装的赵媃福未曾想会被认出,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她看安阳仍没有好眼色,警觉道:“你来此处作何?”
安阳踟蹰,这该如何作答?难道说他夫君的通房有了孩子?这怕是会冲撞于郡主。她思索片刻,不由婉转道:“侯府差我来此处给家中祈福。”
赵媃福冷嗤一声,锁紧方才那院门窗,白了安阳一眼:“别祈福把自己祈没了。脑子缺根弦一样。”
聪明人一点就通,安阳大约也明白赵媃福在探查侯府。
那么敌人的敌人很有可能成为朋友。
安阳忍不住多看两眼,小声道:“嫂嫂男装也甚是俊美,怕是潘安也略逊三分。”
赵媃福转身就走,待她行至楼下那片竹林,墨色罗缎小口裤的裤脚被风掀起一角,露出靴筒上暗金色的卷草纹。不仰头冷冷道:“当心自己小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