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公子这愁眉不展的样子,想必这吵架的阵仗应是不小吧?”
“可不是。”
顾太安目光专注在棋盘上,手中白子转动着,喃喃道:
“当初成亲时,男主外女主内,相敬如宾,夫妻和睦。
“可近些年不知怎的,老娘态度突然变得强势起来,说什么不想只呆在家里,也想出门学做生意,分管我爹身上的担子,家里闹得是天天不得安生。”
青年不置可否,温声道:
“虽说有古礼崇化,夫为妻纲,但两口子嘛,总归还是搭伙给自己过日子的,只要这日子能过好,谁主外谁主内又有什么区别呢?”
顾太安扫了他一眼,答道:
“我爹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常跟我念叨,只要家里能好,大老爷们的,退一步就退一步,权当是宠着自己女人了呗。
“可架不住我娘实在是越来越过分了。
“那从商会中分出的板块账目,经她之手后,不仅没有用于生意往来,反而是给她自己花钱添置各种衣裳首饰。
“我爹但凡说她两句,她就一脸抗拒,说什么不给她买就是不爱她。”
“嗯都是些女子钟情之物,若有真心,其实买些也无妨。”
“可她仍觉得一个项目的账本不够,还打算要求我爹将商会里所有的账簿往来都交给她,说要掌握财政大权否则没有安全感。”
“这商会经营并非小打小闹,应该有自己的账房班底吧,难道令堂的算术能力可在这些账房之上?”
“没有,但我娘还是要求如此,且除了钱财方面,她还在许多小事上格外与我爹斤斤计较。”
“比如?”
“我爹犯了错,她便又打又骂,没个好脸色,说什么早就知道男人都这样,我娘要犯了错,就罚酒三杯,从轻从缓,说什么是人都会犯错。”
“”
青年失笑,无言以对。
“所以啊,我爹近些年是被折磨的越来越烦了。”
顾太安捻动着手中棋子,缓缓落在棋盘一处:
“忍吧,眼睁睁的看着家业一天天败尽,心里不痛快,可发火吧,每次又都是些小事,闹得邻里皆知没得叫人笑话。
“有时候想想,真不知道我娘到底想要的是什么?”
那故作惆怅的面庞也不知究竟有几分真心,几分假意。
青年眼中精光闪烁,似是随意的轻笑道:
“或许,令堂只是想要『当家做主』而已。”
顾太安不以为意的说道:
“可她已经在主事了,我爹将家里内外所有的权力都下放给了她。”
青年缓缓摇头:
“这不够。”
“不够?”
“令堂想要的当家作主,应是真正的说一不二才对,令尊虽然将一家之主的权力赋予给了她,但这份权力却无法反用于约束权力者本身。”
顾太安听明白了,若有所思的说道:
“你的意思是说,我娘之所以一哭二闹三上吊,全是因为我爹现在还不完全听她的?”
“频繁试探却又不伤其本,尽露吞相却又留有余地。”
青年望向窗外火红的夕阳,低声道:
“一步步的蚕食,本就是逐渐进行驯化的过程。
“等到哪天令尊能毫无怨言的彻底接受这一切,习惯了令堂的高高在上,到那时,你们家才真正算的上是令堂在当家做主。”
“当家做主嘛”
顾太安皱眉,陷入了一抹沉思。
如果说他『娘』一步步的压制他『爹』是为了要真正的当家做主。
那么红术盟教唆这须眉关的女人挑起对立,一步步的压制男人又是为了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