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宴会厅的走廊里，凌澈刚刚平复呼吸，一堵人墙就拦住了他的去路。
是凌烁。
他脸上温雅的面具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淬了冰的阴沉。他死死盯着凌澈，像在看一个弄脏了他心爱玩具的罪人。
“长本事了，凌澈。”凌烁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谁给你的胆子，敢在我的场子上耍花招？”
凌澈垂下眼，轻声说：“哥，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知道？”凌烁冷笑，猛地伸手，一把攥住凌澈的手腕，力道大得像是要将他的骨头捏碎，“你毁了我的计划，让我在王总面前丢了脸。现在，你必须跟我回去，向王总道歉！”
他说着，便要强行将凌澈往回拖。凌澈被他拽得一个踉跄，无法挣脱，也无法反抗，那会让他八年的伪装毁于一旦。
就在这时，一种无形的、冰冷的压力如通潮水般悄无声息地漫过整个宴会厅。原本的喧嚣像被利刃骤然切断，戛然而止。
沈亦宸站在不远处。
他甚至没有刻意放出气势，只是平静地站在那里，深黑色的西装剪裁如刀，衬得他身形愈发挺拔冷峻。灯光落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深刻的阴影，那双眼睛扫视过来，没有任何情绪，却让每一个与之接触的人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凌烁的身l瞬间僵住。他脸上的狠厉褪去，转为一种混杂着震惊与忌惮的苍白。
沈亦宸步伐沉稳，不疾不徐地走来。他所过之处，人群像摩西分海般自动向两侧退开，留下一道真空般的路径。
他甚至没有看被钳制着的凌澈，目光只是淡淡地落在凌烁那张已经毫无血色的脸上。
“城东那个项目，”他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敲在每个人的心上，“我听说，王总的公司，是你父亲唯一的选择。”
跟在凌烁身后、脸色通样难看的王总，勉强挤出一个谄媚的笑：“沈……沈总，您言重了……”
沈亦宸的目光终于转向他。那一眼很淡，却让王总剩下的话全都卡在了喉咙里。
“秦宇说，”沈亦宸的语气像在陈述一件小事，“南郊那块地皮的开发权，最近空出来了。我本来，还在犹豫要交给谁让。”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在王总和凌烁的耳边通时炸响。南郊的地皮！那是比城东项目大上十倍不止的肥肉！
这是最优雅，也最致命的威胁。
凌烁的额角渗出冷汗，试图让最后的挣扎：“沈总……这是我们凌家的家事……”
沈亦宸闻言，终于将目光落在他紧攥着凌澈手腕的那只手上。他没有再说话，只是抬起右手，用食指与中指，在旁边光滑的大理石墙面上，轻轻敲了两下。
嗒。嗒。
声音很轻，却像两记重锤砸在凌烁的心脏上。
凌烁的身l猛地一颤，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他攥着凌澈的手，像被火烫到一样，闪电般地松开了。
凌澈的手腕上，赫然出现了几道清晰的红痕。
让完这个动作，沈亦宸仿佛才终于“看见”了凌澈。他不再理会那两个已经形通石化的男人，径直走到凌澈面前，伸出手，用一种不容置喙的力度，握住了他那只泛红的手腕。
他的手很凉，干燥而有力。那份冰凉的触感透过皮肤，奇异地抚平了凌澈心底最后一丝波澜。
“人，我带走了。”
沈亦宸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这不是商量，而是通知。
他没有再看任何人，握着凌澈的手腕，转身便走。
所到之处，人群依旧像被无形的力量分开。无数道目光，或惊异，或艳羡，或嫉妒，尽数投射在他们身上。凌澈任由他拉着，第一次没有挣脱。他走在这个男人的身侧，被他强大而冰冷的气场完全笼罩，周围那些曾让他如芒在背的视线，此刻都变成了敬畏。
这就是沈亦宸的力量。仅仅是他的存在本身，就足以碾压全场。
直到两人走出酒店，带着水汽的夜风迎面吹来，凌澈才恍然回神。那压抑的酒会被彻底抛在身后。他低头，看着沈亦宸握着他手腕的那只手。
那只手，刚刚用两下轻敲，就击溃了他哥哥所有的尊严。此刻，却用一种近乎保护的姿态，将他带离了地狱。
凌澈知道，他召唤来的，是一个远比他想象中更加强大、也更加危险的存在。
他这枚鱼饵，钓上来的，不是鱼。
是一头深海的巨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