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家的“寒舍”，坐落于帝都西山脚下，是一片占地极广的中式园林，高墙深院，气派非凡，与其说是住宅，不如说是一座小型宫殿。飞檐斗拱，亭台楼阁，无不彰显着主人深厚的底蕴和财富。
沈殊凰乘坐顾夜寒安排的劳斯莱斯，穿过戒备森严的门禁，在身着旗袍的佣人引导下，走过九曲回廊，才来到一处临水而建的茶室。
茶室四面轩敞，窗外是精心打理的荷塘，此时虽无荷花，但残荷听雨，别有一番禅意。室内燃着淡淡的檀香，一位身着玄色唐装、头发花白却精神矍铄的老者正坐在主位，慢条斯理地烹茶。他便是秦正鸿，虽年近古稀，但一双眼睛开合之间精光内敛，仿佛能洞悉人心。
见到沈殊凰进来，秦正鸿并未起身，只是微微颔首，让了个“请坐”的手势，气度沉稳如山岳。“苏小姐，请坐。尝尝老夫亲手泡的凤凰单丛。”
沈殊凰依言在他对面的蒲团上坐下，脊背自然挺直，姿态优雅从容，没有丝毫局促。她目光平静地迎上秦正鸿审视的视线，既无讨好，亦无畏惧，仿佛面对的只是一个寻常长者。
秦正鸿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赏。他亲手将一盏澄澈金黄的茶汤推到沈殊凰面前。“苏小姐近日风采，可是令整个帝都侧目啊。”
“秦老先生谬赞。”沈殊凰端起茶盏，指尖温润，她并未立刻饮用，而是先观其色，再闻其香，动作娴熟自然，带着一种古老的仪式感，这才浅尝一口，赞道：“茶气高锐，岩韵十足，好茶。”
秦正鸿脸上的笑容深了些：“想不到苏小姐对茶道也有如此见解。”他话锋一转，看似随意地问道：“苏小姐觉得，这《凤唳九天》的剧本如何？”
来了。沈殊凰放下茶盏，语气平淡却笃定：“剧本骨架尚可，凤知微此人，有几分意思。”
“哦？只是有几分意思？”秦正鸿饶有兴致地追问，“老夫听闻，苏小姐将这位亡国公主演得入木三分，仿佛……本色出演一般。”
这话带着明显的试探。沈殊凰抬眼，目光清亮如寒潭，直直看向秦正鸿：“演员的本分，便是理解角色，成为角色。至于本色……秦老先生觉得，我像亡国之君吗？”
她语气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嘲讽，反而让秦正鸿微微一怔，随即哈哈大笑起来：“有趣！苏小姐果然快人快语！”他笑罢，神色稍稍郑重了些，“不瞒苏小姐，这《凤唳九天》的原始手札，最初，是经由秦家的渠道，流入那位匿名收藏家之手的。”
沈殊凰心中一动，面上却不动声色：“原来如此。秦老先生对古代传奇也感兴趣？”
“秦家世代经营，涉及的领域繁杂些罢了。”秦正鸿说得轻描淡写，但话语中的分量却不言而喻，“那手札上的文字符号，非今非古，颇为奇特，曾请多位专家鉴定，皆束手无策。直到看到苏小姐饰演的凤知微……尤其是某些眼神和仪态，竟与手札中一些模糊的插图，有几分神似。”
他紧紧盯着沈殊凰，试图从她脸上找到一丝破绽。“苏小姐是否……对手札上的内容，有所了解？”
沈殊凰心中冷笑，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她。这秦正鸿，果然不是单纯喝茶聊天。她神色不变，淡淡道：“秦老先生说笑了。我只是个演员，按剧本演戏而已。至于手札上的天书，我更是一无所知。或许是巧合，也或许是李导指导有方。”
她将皮球轻巧地踢了回去。
秦正鸿目光深邃地看了她片刻，忽然叹了口气：“或许是老夫想多了。不过，苏小姐，这个世界，远比普通人看到的要复杂和……广阔。”他意有所指地说道，“有些东西，不知道比知道安全。有些人，远离比靠近明智。”
这话像是提醒，又像是警告。
沈殊凰迎着他的目光，毫不退让：“多谢秦老先生提点。不过我行事，向来只问本心。该我知道的，躲不掉。不该我知道的，强求也无用。”
秦正鸿沉默了片刻，最终笑了笑，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聊起了些风花雪月、古董收藏的闲话。茶过三巡，沈殊凰便起身告辞。
秦正鸿亲自将她送到茶室门口，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挺拔孤傲，仿佛一株生长在悬崖峭壁上的雪莲。他对身旁阴影处的一个身影低声吩咐道：“查清楚，她和顾夜寒，到底是什么来路。还有，昆仑那边……加强戒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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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秦家园林，坐回车内的沈殊凰，脸上的淡然瞬间收敛，化为一片冰凝的沉思。
“陛下，秦正鸿意欲何为？”顾夜寒问道，他虽未进去，但通过沈殊凰身上微型传感器传来的音频，对谈话内容一清二楚。
“试探，警告，或许还有一丝……合作的可能。”沈殊凰分析道，“他显然对手札的秘密有所察觉，甚至可能知道更多。他提到秦家经手过手札，又暗示世界广阔，像是在提醒我们水很深。但他最后的态度暧昧，似乎也在观望。”
“秦家底蕴深厚，势力盘根错节，若为敌，会是个麻烦。”顾夜寒道。
“暂时未必是敌。”沈殊凰目光锐利，“他若真想与我们为敌，就不会只是请喝茶警告这么简单。他更像是在评估我们的价值，或者说……评估朕，是否有资格接触那个层次的秘密。”
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看来，昆仑山之约，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有趣。秦家，或许也只是棋盘上的一颗棋子。”
“那我们现在……”
“按原计划进行。”沈殊凰斩钉截铁，“秦家这边，虚与委蛇即可。重点，还是昆仑山。朕倒要看看，那手札背后，究竟藏着什么牛鬼蛇神。”
车辆平稳地驶向市区，车窗外是繁华喧嚣的现代都市。但沈殊凰知道，在这片繁华之下，隐藏着与她命运息息相关的、来自星海深处的暗流。
而三天后的昆仑之行，将是揭开这一切迷雾的关键一步。
与此通时，《凤唳九天》剧组也并未因沈殊凰的短暂外出而平静。一个由投资方塞进来的、饰演重要女配角的新人演员柳芊芊，仗着背后金主，开始在剧组里有意无意地模仿沈殊凰的穿搭、语气，甚至试图在拍对手戏时抢镜、加戏，小动作不断。
显然，沈殊凰的迅速崛起，触动了一些人的利益。即便张晟倒台，这个巨大的名利场中，也永远不会缺少新的挑战者和觊觎者。
沈殊凰收到王经纪忐忑的汇报时，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跳梁小丑，不必理会。若敢伸爪，剁了便是。”
她的目光，早已越过这娱乐圈的方寸之地，投向了那云雾缭绕、神秘莫测的万山之祖。
那里，才有她真正关心的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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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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