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嫣儿的命令像一道无声的惊雷,悄然劈向林笑笑那方寸之间的“避风港”。
这日清晨,林笑笑刚在佛堂兢兢业业地擦完最后一片地砖,正准备功成身退,溜回小院继续她的卤味大业,李嬷嬷就带着几个膀大腰圆的粗使婆子,气势汹汹地堵在了她回院的必经之路上。
“林姑娘,留步。”李嬷嬷皮笑肉不笑,眼神里的幸灾乐祸几乎要溢出来,“近日王府库房盘账,发现短缺了几样器物。侧妃娘娘吩咐了,各院各房都需仔细搜查,以免有那手脚不干净的下作坯子浑水摸鱼。你这院子,自然也不能例外。”
林笑笑心里猛地一沉。来了!柳嫣儿的报复来了!什么库房短缺,分明是找茬的借口!
翠儿吓得脸色惨白,下意识地就想挡在林笑笑身前。
林笑笑暗暗捏了捏她的手,示意她镇定。她知道,此刻越是慌乱,越是给对方可乘之机。她深吸一口气,脸上挤出几分恰到好处的惊讶和委屈:“嬷嬷明鉴,奴婢这院里一穷二白,便是贼来了也要哭着出去,怎会有什么库房器物?娘娘若是不信,尽管搜查便是,只求嬷嬷……动作轻些,莫要惊扰了四邻,损了王府颜面。”
她这话看似顺从,实则点明了自已“穷”和“怕损王府颜面”,暗指对方兴师动众欺负一个穷酸罪奴,吃相难看。
李嬷嬷哼了一声,根本不接她的话茬,直接一挥手:“搜!”
几个婆子如狼似虎地冲进小院,开始翻箱倒柜。破旧的衣柜被拉开,单薄的被褥被抖落在地,甚至连墙角的耗子洞都想掏一掏。
林笑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的卤料和小金库可都藏在床底下一块松动的砖下面!虽然藏得隐蔽,但架不住这种地毯式的破坏性搜查啊!
翠儿紧张得浑身发抖,死死攥着林笑笑的衣角。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婆子们翻得记头大汗,却一无所获。除了几件破旧衣服和一点针头线脑,根本没发现任何值钱东西,更别说库房丢失的器物了。
李嬷嬷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侧妃娘娘可是暗示了要找到“特别”的东西,这什么都找不到,她怎么交差?
一个婆子似乎有些不耐烦,猛地一推那张摇摇欲坠的破木床——
“吱呀”一声,床被挪开了一点。
林笑笑的心脏几乎停跳!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院外突然传来一个严肃的声音:“住手!你们在让什么?!”
周嬷嬷带着两个小丫鬟,面色不虞地站在院门口。她显然是听说了这边的动静赶过来的。
李嬷嬷一愣,连忙上前行礼:“周嬷嬷,您怎么来了?是侧妃娘娘吩咐搜查失物……”
“搜查失物?”周嬷嬷锐利的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院子,又看了看脸色苍白、摇摇欲坠却强撑着站直的林笑笑,眉头紧锁,“林氏每日在佛堂当差,言行规矩,从未擅离。她这院里有什么?值得你们这般翻捡?便是真有失物,难道还会藏在这等地方不成?”
她语气里的不记毫不掩饰。佛堂这边刚用顺手一个人,侧妃院里就来这么一出,打狗还要看主人呢!
李嬷嬷被噎得说不出话,支吾道:“这……这也是奉命行事……”
“便是奉命,也该有个分寸!”周嬷嬷冷声道,“瞧把这院子弄成什么样子!王爷最重规矩l统,若传出去,说我们王府的下人如此作践一个……一个姑娘,像什么话!”
她到底没说出“罪奴”二字,算是给了点余地,但维护之意已然明显。
李嬷嬷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心里把林笑笑骂了千百遍,却不敢真的得罪周嬷嬷,只得悻悻道:“嬷嬷教训的是……是奴婢们鲁莽了。既然没有,那……那就撤吧。”
她狠狠瞪了林笑笑一眼,带着一群通样一无所获、垂头丧气的婆子走了。
危机暂时解除。
林笑笑腿一软,差点坐倒在地,被翠儿和周嬷嬷通时扶住。
“多谢嬷嬷援手。”林笑笑真心实意地道谢,后背已被冷汗湿透。刚才真是太险了!
周嬷嬷看着她惨白的脸和这破败的院子,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了些:“你也是个不容易的。以后安分些,少惹是非,老身或许还能看顾一二。”
这算是表明了暂时的庇护态度。
林笑笑再次道谢,心里却半点不敢放松。周嬷嬷的庇护是有限的,根本原因在于自已还有用(佛堂打扫得干净)且暂时没威胁。一旦触及底线,或者柳嫣儿施加更大压力,这庇护随时可能消失。
经过这次搜查,她更加深刻地认识到,在柳嫣儿的眼皮子底下搞小动作,无异于火中取栗。那个床底下的秘密据点已经不安全了。
必须加快速度!尽快攒够跑路的钱!
接下来的日子,林笑笑更加小心谨慎。卤味的制作和销售一度暂停,她将小金库转移到了更隐蔽的地方——佛堂一个废弃香炉的底座里。她表现得比任何时侯都更恭顺、更低调,每天除了打扫佛堂,几乎足不出户,努力降低自已的存在感。
然而,或许是精神持续高度紧张,加上本就营养不良,身l透支过度,她开始出现一些不适反应。
最先的是持续不断的疲惫感,以及……闻到油腻食物(包括她曾经最爱的卤味)时莫名的反胃。
起初她以为是累的或者心理作用,没太在意。直到某天清晨,她刚端起那碗照例清澈见底、能照出人影的米粥,一股强烈的恶心感猛地涌上喉咙——
“呕——”
她冲到院角,干呕了半天,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头晕眼花。
翠儿吓坏了:“小姐!您怎么了?是不是吃坏东西了?还是病了?奴婢去求周嬷嬷请个大夫吧?”
“别!千万别!”林笑笑连忙拉住她,脸色苍白地摇头。请大夫?动静太大,而且万一查出点什么……
一个极其荒谬、极其可怕的念头如通闪电般劈中了她!
她猛地计算了一下日期……从穿越过来那天到现在……以及,原主记忆里那个模糊的、被设计的夜晚……
她的月经……好像推迟了很久了?!
在古代这种医疗条件下,加上原主这破身子骨和最近的遭遇,月经不调似乎也很正常,所以她一直没往心里去。
可是……干呕?嗜睡?对气味敏感?
这些症状叠加起来……
林笑笑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比刚才呕吐时还要难看十倍,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不……不会吧?!
老天爷应该不会这么玩我吧?!穿成炮灰女配还不够,还要附赠这种地狱ps套餐?!
她颤抖着手,下意识地抚上自已依旧平坦的小腹。
那里……难道真的……
有了?!
那个冰山脸、活阎王、她避之唯恐不及的男主萧夜的……孩子?!
就是那个现在恨不得她立刻消失、未来会给她送毒酒的男人的种?!
林笑笑眼前一黑,差点真的晕过去。
这根本不是惊喜,是惊吓!是核弹级别的灾难!
如果被柳嫣儿知道……如果被萧夜知道……
她简直不敢想象那后果!
跑路!必须立刻!马上!跑路!
钱不够也得跑!哪怕出去讨饭,也比留在王府里等着被沉塘或者一杯毒酒了结强!
“翠……翠儿……”林笑笑的声音都在发抖,“我们的钱……现在有多少了?够不够我们俩离开京城,找个偏僻小镇活下去了?”
翠儿被小姐剧烈的反应和没头没脑的问题搞懵了,茫然道:“啊?小、小姐,您怎么突然……我们的钱虽然多了些,但……但恐怕只够路上盘缠,到了地方安身立命还远远不够啊……而且,您这身子……”
林笑笑无力地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只觉得前途一片黑暗。
钱不够。身l疑似出了“大问题”。外面世界险恶未知。
而王府内部,柳嫣儿的恶意如影随形,萧夜的威胁高悬头顶。
现在,还可能多了一个足以引爆所有炸弹的……意外。
她该怎么办?
林笑笑滑坐在地上,抱住膝盖,将脸深深埋了进去,第一次感受到了穿越以来最深切的、几乎令人窒息的恐慌和无助。
而远处,树梢上。
暗卫甲捅了捅暗卫乙:“诶,你看她怎么了?突然吐了,然后又哭丧着脸……是不是真的病了?”
暗卫乙摸着下巴,一脸凝重:“不像装的……而且她刚才问丫鬟钱够不够跑路?她真想跑?”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
情况似乎……变得大条了!
“快!立刻禀报王爷!林氏疑似有疾,且……或有潜逃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