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们的儿子。
这份忠诚到近乎愚蠢的性格,是他们亲手教出来的。
他们还能说什么?
最终,赵父颓然地垂下头,摆了摆手。
“去吧。”
赵母的眼泪再次决堤,她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是转身冲进房间,胡乱地给儿子收拾着行李,仿佛他不是去赴死,而是去远方上大学。
一场短暂而沉痛的告别后,赵天扬离开了家。
他没有回头。
他怕一回头,就再也迈不开腿。
黑市,“垃圾场”。
嘈杂混乱的巷道里,赵天扬穿着一件不合身的旧外套,低着头,艰难地在人流中穿行。
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内脏,带来一阵阵钝痛。
他感觉自己的生命,正在随着脚步,一点点流逝。
他不知道林宇在哪。
林宇只说过,需要他的时候,会找到他。
可他等不了。
他只有一个笨办法。
“叮铃——”
老鬼堂门口的风铃,发出清脆的响声。
正在柜台后打瞌睡的老鬼被惊醒,他不耐烦地抬起头,想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打扰他清梦。
然后,他看到了赵天扬。
“你小子?”老鬼愣了一下,随即皱起眉头,“怎么又回来了?看你这脸色,比上次还差。药没用?”
赵天扬扶着门框,喘了几口气。
“老鬼我来找人。”
“找人?”老鬼上下打量着他,“找谁?我这里是药店,不是寻人事务所。”
“找”赵天扬说出了那个特征,“就是那天买走血清的那位。”
老鬼的动作停住了。
他摘下鸟嘴面具,露出一张精明的脸,仔细地看着赵天扬。
“你找他干什么?”
赵天扬没有隐瞒,将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血清没能根除毒素,他只剩下最后一个月。他要来还债。
老鬼听完,久久没有说话。
店铺里陷入了一片死寂。
过了许久,老鬼才从鼻子里,发出了一声意义不明的叹息。
“唉”
他见过太多为了力量不择手段的疯子,见过太多因为贪婪而自取灭亡的蠢货。
但像赵天扬这样的,他还是第一次见。
“我不知道他在哪。”老鬼重新戴上面具,声音恢复了生意人的冷淡,“黑市里的人,都是流水的兵。他买完东西就走了,我怎么可能知道他的去向。”
赵天扬的脸上,闪过一丝失望。
但他没有离开。
“那我在这里等。”
“等?”老鬼觉得有些好笑,“你等到什么时候?万一他再也不来了呢?”
赵天扬找了一个不碍事的角落,靠着墙壁,缓缓坐了下来。
他将外套裹得更紧了一些,身体因为寒冷和疼痛,微微发抖。
“那就等到我死。”
“如果我死了,请您帮我和他说明我的死讯。他的恩情,我来世再报。”
他的恩情,我来世再报。
这句话像一根生锈的钉子,扎进老鬼的心里。
他看着缩在角落里,身体不住发抖,却固执地不肯离开的年轻人,一时竟有些恍然。
黑市里,命是最不值钱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