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提他了。”林父的声音有些沙哑,“一提他,我这心口就堵得慌。”
“我怎么能不提!”林母的眼泪掉了下来,“那也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五年了,整整五年了!他过的是什么日子啊!我一想到他住在那个铁皮箱子里,我就”
她捂着脸,泣不成声。
林父默默地递过去一张纸巾,重重地叹了口气。
这个孩子,真是他们心上,一道永远也好不了的疤。
他拿起遥控器,关掉了电视。
相比于林家那份压抑在沉默之下的忧伤,赵天扬的家里,则是彻底被哭声淹没的昏天黑地。
客厅的灯光惨白,照着一家三口绝望的脸。
那支号称能洗清一切毒素、带来新生的【生命血清】,确实起到了作用。它将赵天扬从死亡的边缘拉了回来,让他恢复了清醒的意识,不再双眼通红,血脉喷张。
可作用,也仅限于此。
刚刚离开的私人医生留下的诊断报告,像一张死亡判决书,冰冷地摆在茶几上。
药剂毒素已经侵入骨髓和灵魂,积重难返。
生命血清强大的生命力,只是强行延缓了器官衰竭的速度。但它明确给了赵天扬最后的喘息时间,一个月。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赵母瘫在沙发上,双手死死捂着嘴,却无法抑制那悲痛欲绝的呜咽。她的身体剧烈颤抖,仿佛随时都会崩溃。
“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啊儿子!”
赵父,一个平日里刚毅坚强的中年男人,此刻却像一头被抽掉脊梁的困兽。他一拳砸在自己腿上,通红的双眼布满血丝,脸上满是悔恨与自责。
“我不该去找什么偏方!我不该听信那些人的鬼话!是我把你推进火坑的!”
药剂的消息,是他托关系,花大价钱从一个不靠谱的渠道打听来的。他以为是捷径,却没想到是通往地狱的单程票。
赵天扬坐在他们对面,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他听着父母的哭喊和自责,身体里的那股寒意,比任何药剂的副作用都来得刺骨。
他完了。
生命的最后关头,他应该留下来,好好陪着父母。
可是,他的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浮现出那个穿着乌鸦斗篷的神秘身影。
那个人,毫不犹豫地拿出钱,给他机会,也买下了他的命。
那个人,在签订了主从契约后,却又给了他“自由”。
那个人是他的主人,他的恩人。
赵天扬缓缓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这个动作,让赵父赵母的哭声戛然而止。他们惊恐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天扬,你要干什么?”
“我不怪你们。”赵天扬开口,声音沙哑干涩,“路是我自己选的,药也是我自己要用的。”
他看着自己的父母,这个世界上最爱他的人。
“但是,我不能留下来。”
“你说什么胡话!”赵母尖叫起来,冲过来抓住他的胳膊,“你只剩一个月了!你哪儿都不能去!你就在家陪着爸爸妈妈!”
“妈。”赵天扬反手握住母亲冰凉的手,“是你们教我的,做人要知恩图报。”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说得无比清晰。
“我的命,是一个人花钱买回来的。这最后一个月,也是他给我的。所以,它不属于我,也不属于你们。”
“它属于我的主人。”
“我要去找到他,告诉他这个消息。如果他需要,这最后一个月,我什么活都可以干。我要还上这份恩情。”
他不能让自己的恩人,花了一大笔钱,却只买回来一个废物,一个死人。
他更不能,欠着这份天大的恩情,就这么窝囊地死去。
赵父赵母呆住了。
他们看着儿子那张年轻却写满了决绝的脸,看着他那双因为虚弱而黯淡,却又燃烧着一簇固执火焰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