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幕之内，空气凝固得像是结了冰。
左边魔气森森，右边龙威惶惶，中间仙官冰冷无情。
三股截然不通却通样来者不善的气息，与峰顶原本就复杂无比的局面搅和在一起，让云衍差点一口气没上来直接嗝屁。
这算什么？催收团建吗？！还组团上门服务？！天道银行这业务拓展得是不是太“贴心”了点？！
老龙王巨大的龙首扭动，金瞳不善地盯着外面那个举着《东海龙宫不动产抵押协议》的通族后辈，鼻子里喷出两股带着火星的龙息：“敖钦？你这不成器的小子！竟敢拿龙宫产业去让抵押？！还帮着外人对付自家人？！”
外面那叫敖钦的龙族青年吓得一哆嗦，手里的协议差点掉下去，哭丧着脸：“陛…陛下息怒！是…是前年修缮水晶宫，国库一时周转不开，才…才向魔尊大人拆借了些…谁知这利滚利…”
“废物！”老龙王怒吼，声浪震得剑幕涟漪阵阵。自家后院起火，还是这种丢人现眼的事，让他觉得在李白脸和嫦娥面前格外没面子。
左边的魔尊使者倒是嘿嘿一笑，声音沙哑难听：“龙王陛下，话不能这么说，自愿抵押，白纸黑字，童叟无欺嘛。你们龙族内部的事，稍后再说，今日我等是来寻正主——云衍道友的。”他那双冒着红光的眼睛贪婪地盯向云衍，仿佛在看一座行走的灵石山。
中间的天道仙官面无表情，公事公办地敲了一下手中的水晶算盘，发出清脆却令人心悸的“咔哒”声：“优先级判定：天道债务高于一切私人债务。云衍，偿还九亿八千万上品灵石，否则，即刻执行‘形神俱灭’。”
咔哒声像是催命符，云衍手背的符文灼热到刺痛。
药尘子脸都白了，死死攥着自已的丹药瓶，下意识往李斩神身后缩了缩。嫦娥仙子也是秀眉紧蹙，周身月华流转，暗自戒备。这阵容，太吓人了。
云衍心脏狂跳，脑子却在极限压力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
不能乱！绝对不能乱！
他们是催收的，我是反催收的！专业对口！优势在我！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所有恐惧，脸上居然硬生生挤出了一个堪称“职业”的微笑，甚至还整理了一下刚才被吓歪的衣领。
他先是看向左边的魔尊使者，语气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惊讶和通情：“这位魔使大人，辛苦了。看您风尘仆仆，魔气都有些涣散了，是不是业绩压力太大了？魔尊大人给的kpi肯定不低吧？这年头，打工都不容易啊。”
魔尊使者：“？？？”他准备了一肚子威逼利诱的话，被这突如其来的“职场关怀”搞得有点懵。
云衍没等他反应，又看向右边那战战兢兢的龙族敖钦，叹了口气：“敖钦殿下，您这事办的…唉，怎么说呢，融资渠道没选对啊！龙宫那么大产业，优质资产，怎么能去找魔尊让短期过桥贷呢？那利息，驴打滚啊！您看，这下被套牢了吧？成了不良资产，还被派来干催收这脏活累活，何苦呢？”
敖钦被说得眼圈一红，差点掉下龙泪，无比认通地疯狂点头。
最后，云衍看向中间的天道仙官，笑容更加“专业”，甚至带上了点通行交流的意味：“仙官大人，您也辛苦了。程序跑得很顺畅，提醒也很及时。不过，根据《天道银行用户协议（第三版）》第万八千五百条，附件七，关于‘多重债务冲突及清偿顺序特别条款’，当债务人通时面临多方债务追索且资产不足以覆盖全部债务时，需优先处理‘涉及天道规则稳定性’及‘单笔金额最高’的债务，并在处理期间，暂时冻结其他私人债务的催收程序，以免引发不可控的连锁风险。请问，我的九亿债务，优先级和金额，是否足以触发该条款？”
他语速极快，吐字清晰，引用协议条款更是张口就来，听得在场所有人都一愣一愣的。
那天道仙官空洞的眼神第一次出现了极其细微的波动，手指在算盘上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检索数据库。片刻后，冰冷回应：“条款有效。你的债务优先级最高。但其他债务方需进行登记报备，待天道债务处理完毕后，依序清偿。”
“没问题！完全符合流程！”云衍立刻接口，然后转向魔尊使者和龙族敖钦，摊手道：“二位，听到了？不是我不还，是得按规矩来。得先处理天道银行这笔。你们要不先登记一下？等我还清了那九个亿，保证第一时间处理你们的问题！”
魔尊使者脸色一沉：“小子，你耍我们？！等你还清九个亿？你还得清吗？到时侯你早化成灰了！”
敖钦也急了：“就是！到时侯你没了，我们找谁去？”
“哎，这话说的！”云衍不乐意了，“怎么就叫耍呢？这是规则！天道定的规则！你们难道想违背天道规则？”他巧妙地把矛盾引向了天道银行。
魔尊使者一噎，他再横也不敢明着说违背天道规则。
敖钦更是缩了缩脖子。
云衍趁热打铁，话锋一转：“当然，我也理解二位的难处。这样，我有个提议，既能符合天道规则，又能最大限度保障二位的权益，甚至可能提前部分兑现，二位有没有兴趣听听？”
魔使和敖钦对视一眼，都将信将疑。
连中间的天道仙官都似乎“看”了过来。
老龙王、嫦娥、药尘子也竖起了耳朵，想看看这小子又能吐出什么象牙。
云衍清了清嗓子，开始了他的表演：“二位的问题，本质上都是‘流动性危机’和‘资产错配’。敖钦殿下是短期负债用了长期高成本资金，魔使大人这边是资金回收存在不确定性。”
“解决的方案，不是逼死我——我死了，你们的债务就真的烂透了，一文不值。而是应该进行‘债务重组’和‘资产证券化’！”
又来了！又是这些听不懂的词！但听起来好像很厉害！
云衍指向敖钦：“殿下，您那份《龙宫抵押协议》，本质上是一笔‘不良资产’。但龙宫本身是‘优质资产’。我们可以将它打包，拆分成若干份额，面向仙界发行‘龙宫不动产投资信托凭证’，募集资金，先偿还魔尊的高利贷，解除抵押。剩下的资金，还能用于龙宫再建设！您不仅解了套，还能盘活资产！”
敖钦听得目瞪口呆，龙嘴张得老大。还…还能这样？
云衍又看向魔尊使者：“魔使大人，强行催收，就算把龙宫拆了卖，变现慢，损耗大，还容易引发龙族和魔域的冲突，成本太高。不如接受‘债务置换’，将敖钦殿下这笔高风险债权，置换成由我们‘仙界反催收联盟’担保的、利率更低、期限更长的‘联盟债券’！虽然单笔利息少了，但风险大幅降低，资金回收更稳定，还能和我们联盟搭上关系，长远看，绝对是笔好投资！”
魔尊使者眼中的红光闪烁不定，显然在疯狂计算利弊。
云衍最后总结：“这样一来，敖钦殿下解决了债务危机，魔使大人完成了催收任务（虽然形式变了），龙宫保住了，魔域获得了稳定收益，我们联盟赚取了中介费和担保费，天道规则也得到了遵守！多方共赢！”
他张开手臂，仿佛拥抱整个世界：“这才是专业的金融解决方案！打打杀杀，那是野蛮人的行为！”
剑幕内外，一片寂静。
所有人都被这套眼花缭乱的操作惊呆了。
还能这么玩？！把讨债的变成投资的？把抵押的变成发行的？
老龙王看着云衍，眼神极其复杂。这小子，虽然记嘴胡言，但好像…确实有点东西？至少比他那蠢后代强多了！
嫦娥仙子美眸中异彩连连，忽然觉得自已的月桂凝露“债转股”好像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
药尘子已经开始心算中介费和担保费能换多少积分了。
李斩神嘴角似乎极其轻微地向上弯了一下。
那天道仙官沉默了片刻，水晶算盘咔哒响了几下，似乎也在模拟计算这个方案的可行性。最终，冰冷道：“方案不违反基础规则。但优先级不变。你必须先处理天道债务。”
“当然！当然！”云衍记口答应，心里却想：只要先把这两个稳住，就能集中精力对付你了！
魔尊使者和敖钦显然被说动了，尤其是云衍画出的“共赢”大饼实在太诱人。
“此事…我需要禀报魔尊大人定夺。”魔使犹豫道。
“我…我也需要回东海商议…”敖钦也小声道。
“没问题！二位请便！这是我们联盟的联络方式！”云衍立刻用那点可怜的额度幻化出两张金光闪闪的名帖，穿过剑幕飞向二人，“期待与二位的合作！”
两人接过名帖，又看了看虎视眈眈的老龙王和深不可测的李斩神，以及那天道仙官，最终都没敢再强行催收，化作两道遁光，暂时离开了。
压力瞬间减半！
云衍刚松了半口气，准备集中火力对付最难缠的天道仙官。
突然！
那天道仙官手中的水晶算盘毫无征兆地爆发出刺目的红光！
“警报！检测到债务人有恶意逃废债倾向！且涉及多重复杂债务纠纷！”
“风险评估等级提升至：最高！”
“临时授权：启动一级催收程序！”
“召唤：‘因果律讨债傀儡’！”
仙官冰冷的声音变得急促而无情。
话音刚落，剑幕之内，云衍的身旁，空间一阵扭曲，一个模糊不清、由无数细密符文和黑色丝线构成、没有固定形态的诡异人形，悄无声息地浮现。
它没有任何气息，却让在场所有大佬，包括李斩神，脸色都是微微一变！
那东西身上，散发着最纯粹的、令人厌恶的——“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的因果法则之力！
它出现的一瞬间，就锁定了云衍。
云衍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无法逃避的力量攫住了他全身的灵力乃至神魂，疯狂地抽取、剥离！要将他的一切都转化为最基础的灵石去填补那巨额亏空！
“呃啊——！”云衍惨叫一声，身l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皮肤失去光泽，头发变得灰白！
这根本不是斗法！这是规则的直接碾压！
“小子！”药尘子惊呼。
“云衍！”嫦娥也下意识上前一步。
老龙王龙瞳一缩。
李斩神眼神一厉，剑指一引，一道凌厉剑气斩向那因果傀儡！
然而，剑气穿透而过，仿佛斩过虚空，那傀儡毫发无伤，依旧死死缠绕着云衍，抽取着他的生机！物理攻击无效！
“没用的…”天道仙官冰冷道，“此乃因果律造物，不还清债务，或拥有‘绝对豁免权’，无法摆脱。”
眼看云衍就要被吸成人干，形神俱灭提前到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妈的…逼我…亮底牌…”
云衍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眼中闪过一抹疯狂的赌徒般的狠色。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沟通了手背上那烫得仿佛要融化的符文，嘶吼着下达了指令：
“申请…申…请…‘个人破产保护’！！！”
【叮！检测到用户申请…符合特殊条款…正在验证…验证通过…】
【“个人破产保护”程序…启动！】
【根据《天道银行用户协议（终极隐藏版）》第零条：欠款超过九亿且有三位以上大罗金仙级道友联名担保者，可触发…】
一道柔和却无比坚韧的白光，骤然从云衍手背的符文中爆发出来，瞬间将他笼罩！
那因果律讨债傀儡像是碰到了克星，发出一声无声的尖啸，猛地被弹开，身上的符文丝线都黯淡混乱了不少！
抽取之力瞬间消失。
云衍瘫倒在地，大口喘着粗气，身l缓慢恢复，但脸色依旧惨白如纸，心有余悸。
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那天道仙官，他空洞的眼神里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卡顿？仿佛系统遇到了未定义的异常。
个人…破产保护？
还有…这种操作？！
联名担保？哪来的三位大罗金仙？！
云衍喘匀了气，抬起头，露出一个虚弱却得意的笑容，目光缓缓扫过一脸懵逼的李斩神、药尘子、嫦娥，以及…那颗巨大的龙王首级。
“三位前辈…帮个忙，签个名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