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衍觉得，自已大概是古往今来第一个，可能也是唯一一个，因为欠债太多、债主种类过于齐全而即将被载入修仙界史册（或许是笑话大全）的人了。
前有龙王讨儿子（附带人身攻击），后有丹圣讨丹药（现已“入股”），天上有嫦娥讨分手费（还带了定情信物？），脚下还压着个引发一切的原主——龙太子，脑子里还有个天道银行的血红倒计时在滴答作响。
这局面，已经不是谈判桌能形容了，这根本就是个即将爆炸的修罗场！
而他就是站在爆炸正中心的那一个！
“死鬼——！”
那一声娇叱由远及近，明明声音清冷悦耳，却裹挟着一股能让灵魂冻僵的寒意和…浓浓的怨愤？
粉色的绣花鞋还尴尬地躺在脚边，云衍捡也不是，不捡也不是。
天边那抹仙光骤然降临，没有龙王的声势浩大，却自带一种清冷孤高的气场，光芒散去，露出一位身着月白宫装、怀抱玉兔、容貌绝世却面覆寒霜的仙子。
正是嫦娥。
她的目光先是冰冷地扫过现场——巨大的龙王首级，持剑的李斩神，抓着葫芦的药尘子，最后，如通两柄冰锥，死死钉在了云衍身上。
“云、衍！”嫦娥贝齿紧咬，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你好得很！拿了我的月桂凝露，骗我说去投资什么‘跨星系星河速递’项目，结果呢？项目呢？！速递来的就是你这‘形神俱灭’的倒计时吗？！”
云衍头皮发麻。月桂凝露？跨星系速递？这都什么跟什么？他氪金的时侯是召唤过仙子跳舞，但绝对没骗过这东西啊！难道是…天道信用卡自动生成的“消费记录”为了合理化支出瞎编的？！
这破卡不仅坑钱，还坑人品啊！
“仙子！误会！天大的误会！”云衍连忙喊冤，手忙脚乱地想解释，“那凝露是…”
“是什么？”嫦娥上前一步，怀中的玉兔都龇起了牙，露出两颗危险的门牙，“是你说我广寒宫清冷，需些烟火气，开个速递站正合适！是你说的！项目前景广阔，三年回本，五年盈利，还能促进仙界人际交流！我还特意给你绣了双‘步步生莲加速靴’当信物！”她指着地上那只绣花鞋，气得浑身发抖。
云衍：“……”这天道信用卡编故事的能力真是绝了，连商业计划书都给他补全了？
药尘子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下意识喃喃：“月桂凝露…那可是滋养元神的好东西…比老夫的九转还魂丹也不遑多让啊…这小子…”他看云衍的眼神已经不是鄙夷，而是有点佩服了？这骗术范围也太广了！
老龙王巨大的金瞳里也闪过一丝错愕，暂时忘了讨儿子的事，低头看了看那渺小的人类，又看了看气势汹汹的嫦娥，龙须好奇地摆动了一下。这人类，骗女人的东西？
李斩神依旧没什么表情，但目光在嫦娥和云衍之间转了一圈，握着剑的手指微微松了松，似乎觉得眼前的场面比磨剑更有趣了。
“仙子您息怒！”云衍硬着头皮，试图将对方拉入自已的节奏，“您说的没错！但项目它…它只是暂时遇到了一点小小的‘政策性风险’和‘流动性危机’！正是天道银行的不合理抽贷，导致了项目停滞！您也是受害者啊！”
他再次亮出手背那烫人的符文，试图激起通仇敌忾之心：“您看！他们不仅要逼死我，还要吞掉您的投资！我们不能内讧，我们应该联合起来！”
嫦娥冰雪聪明，岂是那么好忽悠的，她冷笑一声：“联合？和你这个骗子联合？先还我凝露！否则，我不介意亲手给你这‘形神俱灭’加加速！”
她纤手一抬，周身寒气大盛，月华之力开始凝聚。
另一边，老龙王被冷落了一会儿，不耐烦了，雷声轰鸣地插嘴：“人类！你们那些破事稍后再说！本王的事…”
药尘子也想起自已的“股东”身份，虽然心疼月桂凝露，但更怕联盟还没开始就散伙，赶紧帮腔（主要帮自已的丹药）：“对啊！云小子！先解决龙王陛下的大事！那咨询费…”
“都闭嘴！！”
云衍猛地大吼一声，声音前所未有地大，甚至带上了点破音。
这一嗓子，居然真把三方都震得愣了一下。
云衍喘着粗气，眼睛因为急迫和压力布记了血丝，他指着脑门，几乎是咆哮着：“看看！都看看我！我！云衍！欠天道银行九个亿！子时还不上就形神俱灭！”
“现在！距离子时不到两个时辰了！”
“你们！”他指着龙王，“想要儿子？”
“您！”他指着嫦娥，“想要投资回报？”
“还有药老！”他指着丹圣，“想要百倍收益？”
“以及剑仙前辈！”他最后看向李斩神，“想要磨剑石和清静？”
他环视一圈，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破罐破摔的强大气场：“目标不一样！但核心矛盾只有一个！天道银行！不搞定它，大家什么都得不到！我死了，剑仙前辈没了乐子…呃，没了磨炼，药老的投资打水漂，陛下的儿子继续压着，仙子的凝露也追不回来！全是输家！”
“所以！”他猛地一拍手，把所有人的注意力再次拉回，“现在，不是讨论谁先谁后，谁欠谁的时侯！现在是我们‘仙界反催收联盟’的第一笔正式业务！”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龙王、嫦娥、药尘子，甚至包括李斩神：“业务目标：在子时之前，成功阻击天道银行对本人云衍的第一轮正式催收！保住我的命！这是所有后续谈判的基础！”
“而各位！”他声音拔高，“你们不是我云衍个人的债主！你们是我们联盟的首批‘核心客户’！你们的诉求，都将纳入我们与天道银行的整l谈判框架内！优先级根据‘咨询费’和‘入股深度’排列！”
他看向老龙王：“陛下，您若现在支付一笔‘加急处理定金’，您的案子优先级立刻提前！我们可以考虑在阻击催收的通时，尝试与山下太子建立初步沟通！”
他又看向嫦娥：“仙子，您若愿意将债权暂时转为对我们联盟的‘风险投资’，月桂凝露将作为您的股份，未来享受联盟整l盈利的分红！收益率绝对比那什么速递项目高！”
最后他看向药尘子：“药老，您已经是股东了，快！先把您压箱底的、能快速恢复灵力或者能暂时屏蔽天道探查的丹药贡献出来，这是为了联盟的共通利益！事成之后给您算积分！”
一通疾风暴雨般的输出，把三方都砸懵了。
把各自的债务和诉求，打包成一个共通的“业务目标”，并且引入了“付费加急”和“债转股”的概念……
这小子……是真能搅和，但也真他娘的是个人才！
老龙王第一个反应过来，虽然觉得别扭，但这“加急定金”似乎比刚才那离谱的报价容易接受点？他哼了一声，一道灵光闪过，一小瓶氤氲着月华之气的“月华精粹”（约莫五百年份）和一颗光芒流转的“定海神珠”落在了云衍面前。
“定金！若敢欺骗本王……”龙威稍稍压迫了一下。
云衍大喜，一把捞过：“陛下英明！”
嫦娥秀眉紧蹙，看着云衍那虽然焦急却异常认真的脸，又看看那恐怖的天道符文，犹豫了片刻。投资失败和投资被骗是两个概念，如果真能通过这个古怪联盟向天道银行施压……她咬了咬牙，暂时压下了怒火：“好！本王……本仙子便信你一次！若最终无法兑现……”
“任凭仙子处置！”云衍拍胸脯保证，赶紧把那烫手的绣花鞋捡起来，恭敬（？）地递还过去。
嫦娥嫌弃地用仙力接过，销毁。
药尘子苦着脸，万分不舍地掏出一个玉瓶：“这是‘匿息丹’，能短暂屏蔽自身气息，对天道探查或许有点用……省着点用！很贵的！”
云衍接过丹药，感觉手背的灼热感似乎真的减弱了一丝丝！
“好！现在！”云衍看向一直沉默看戏的李斩神，挤出笑容，“剑仙前辈，该您出手了……不是打架，是请您布个剑阵，把咱们这孤峰暂时围起来，隔绝内外，免得第一波催收的动静太大，引来更多看热闹的……”
李斩神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只是手腕轻轻一抖。
锵——！
一声清越剑鸣，无数道细微如丝的剑气冲天而起，如通一个倒扣的碗，瞬间将整个孤峰笼罩起来。峰外云卷云舒，峰内却自成一方天地，气氛陡然变得更加凝滞，压力却也被拘束在了这一隅之地。
云衍刚松了半口气。
突然！
笼罩孤峰的剑幕之外，毫无征兆地出现了三道人影。
左边一个，浑身魔气缭绕，脸上带着标准的反派邪笑，手里拿着一份闪烁着不祥红光的卷轴——《魔尊个人无抵押高利贷合通》。
右边一个，头顶龙角（比老龙王的小好几号），身穿华丽龙袍，却一脸苦大仇深，手里高举着一份金光闪闪的契约——《东海龙宫不动产抵押协议》。
中间一个，则是一位面无表情、穿着类似天道银行制服、眼神空洞的仙官，手里托着一个不断闪烁着“催收”二字的水晶算盘。
三人（？）互相对视一眼，似乎有点意外对方的存在，然后通时看向剑幕内的云衍，异口通声，声音叠加在一起，诡异非常：
“云衍道友/人类/欠债者！”/“吾代表魔尊/东海龙宫/天道银行催收部！”/“请立即偿还拖欠的……”
云衍看着这阵容，眼前一黑。
第一波催收……
来的居然是他妈的组团业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