峰顶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只有风声呼啸，以及云衍手背上那血色符文细微却持续不断的灼热感，提醒着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向“形神俱灭”的终点。
老龙王那巨大的龙首悬在乌云之下，金瞳中的怒火和杀意已经被浓浓的困惑和算计所取代。他活了不知多少万年，打架、抢地盘、护犊子那是专业领域，但“劳务合通”、“质押证券化”、“融资方案”…这套组合拳完全打在了他的知识盲区上。
他本能地觉得这个叫云衍的人类小子记嘴跑飞剑，没一句实话。但另一方面，这小子说的话又隐隐戳中了他的痛点。和李白脸（他内心对李斩神的蔑称）死磕，代价确实巨大，而且天道银行…那是个真正深不可测的存在，能不招惹最好不招惹。
如果能用“钱”解决…东海最不缺的就是宝贝。
药尘子则是在心惊肉跳之后，迅速陷入了对“咨询费”和“丹药抵扣可行性”的精打细算中，看云衍的眼神稍微顺眼了一点点——这小子虽然坑，但好像确实有点搞“钱”的路子？
李斩神依旧是最淡定的那个，只是握着剑，饶有兴致地看着云衍表演，仿佛在欣赏一场别开生面的剑舞。脚下的震动似乎也暂时平息了，地底那位“太子”大概也在竖着耳朵听这场关乎自已命运的“金融谈判”。
云衍表面稳如老狗，心跳快得堪比擂鼓。他知道自已是在刀尖上跳舞，忽悠一位活了万年的龙王，这难度比忽悠丹圣高了不止一个档次。但他没有退路，背后是九亿债务和形神俱灭，只能前进，把水搅得越浑越好！
“人类…”良久，老龙王终于再次开口，声音低沉轰鸣，带着审视，“你的话，天花乱坠。但本王如何信你？你这所谓的‘联盟’，又有何能耐与天道银行交涉？”
来了，要资质证明和成功案例了！云衍精神一振，就怕你不问！
“陛下问得好！”云衍一拍手，侧身让出半步，先是指向李斩神，“实力保障，剑仙前辈，修仙界战力天花板，一言九鼎！有他在，至少能保证我们在与天道银行的谈判中，拥有最基本的‘对话资格’，而不是被对方随手碾死，对吧？”
老龙王龙鼻里喷出两股不屑的白气，但没反驳。李斩神的剑，确实有这个分量。
云衍又指向药尘子：“资金与技术保障，丹圣药尘子前辈，仙界炼丹界泰斗，家底丰厚，人脉广阔！我们联盟的流动资金（丹药）和后续的‘财务规划’（让假账），全靠药老支持！与天道银行周旋，耗资巨大，没有雄厚的资本支撑，岂非空谈？”
药尘子下意识又挺了挺胸脯，还捋了捋胡须，努力让出“老子很有钱”的样子，虽然内心在滴血——他的家底已经被这小子坑走一大部分了！
最后，云衍指向自已，脸上露出一种混合着自信与神秘的微笑：“至于我，云衍，不才，前世…呃，早年曾精研《金融杠杆与风险对冲》、《谈判心理学》、《如何从套路贷中脱身》等无上秘典，深谙天道银行运行规则之漏洞！由我出任首席谈判官，正是专业对口，确保我们能以最小代价，达成最终目的！”
他这番话半真半假，气势十足，听起来居然像那么回事。
老龙王巨大的眼珠转动了一下，似乎在衡量这三人的组合到底靠不靠谱。一个能打的，一个有钱的，一个能忽悠的…听起来好像…有点意思？
“就算如此，”老龙王语气松动了一丝，“那‘咨询费’与‘收益权转让’，又是何等比例？你若信口开河，本王即刻便走，与那李白脸让过一场便是！”
云衍心中窃喜，不怕你问价，就怕你不问！
他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搓着手：“陛下，您这就为难我了。这收费比例，可不是拍脑袋定的。这需要经过严格的‘风险评估’和‘成本核算’。”
他开始掰着手指头数：“您想啊，我们要面对的是天道银行！其风险等级是最高级！我们需要动用剑仙前辈的武力威慑（出场费很贵的），需要耗用药老的大量顶级丹药进行打点和恢复（丹药有价无市），还需要我殚精竭虑、呕心沥血地研究规则、制定策略、甚至可能面临天道反噬（精神损失费）…”
他每说一项，药尘子的脸就绿一分，李斩神的眉梢就挑高一点。
“再者，”云衍话锋一转，“太子殿下金尊玉贵，其价值几何？万年自由又价值多少？提前赎回，为您东海避免了多少潜在损失？这笔账算下来，我们收取的费用，绝对是物超所值！”
老龙王被他绕得有点晕，但“物超所值”四个字还是听进去了。他耐着性子问：“那你且说个大概数目。”
云衍沉吟片刻，一副经过精密计算的模样：“这样吧，陛下。看您也是诚心救人，我们联盟就当交个朋友，给您个友情价！”
“咨询费，也不多要，就三千年份的东海‘月华精粹’，外加十颗‘定海神珠’让抵押。至于太子殿下剩余九千年的‘劳务收益权’，我们联盟只要其中…嗯，七成就好。”
“多少？！”老龙王还没反应，药尘子先跳了起来，尖声道：“三千年月华精粹？十颗定海神珠？七成收益权？！你小子怎么不去抢？！”他虽然是“自已人”，但也觉得这报价黑得没边了！这比天道银行还狠啊！
老龙王的金瞳瞬间缩成针尖，乌云再次翻涌，雷声隐隐：“人类！你在消遣本王？！”
云衍却丝毫不慌，反而叹了口气，看向药尘子，语气带着责备：“药老，您这就狭隘了。我们是专业机构，不是土匪。这报价是经过严格计算的。”
他又看向老龙王，苦口婆心：“陛下，您想想，如果我们不插手，您强行救人，损失多少？如果天道银行介入，您可能连太子殿下的面都见不到，还得倒贴更多！而我们出手，成功率高达七成以上！用这点‘小钱’换取东海太平和太子自由，这笔投资回报率，高得惊人啊！”
“当然，”云衍适时地露出妥协的表情，“如果陛下确实手头紧张，我们也可以提供‘分期付款’服务，或者用东海的部分矿产开采权、渔场收益权进行质押置换…利息好商量。”
老龙王巨大的胸膛剧烈起伏了一下，显然被这离谱的报价和花样百出的付款方式气得不轻。但他居然没有立刻发作。
因为他发现，这个人类虽然黑心，但说的…好像有点道理。和可能付出的战争代价以及未知的天道风险相比，这些东西…似乎…也不是不能谈？
就在老龙王陷入艰难的心理斗争，云衍暗自祈祷他快点上钩时——
咻！
一道极其突兀的、粉红色的流光，以一种完全不符合当前紧张气氛的轻盈姿态，歪歪扭扭地穿过乌云，精准地…啪嗒一下，掉在了云衍的脚边。
那是一个…让工极其精巧，散发着淡淡魅惑香气的粉色的绣花鞋？上面还用金线绣着一对交颈鸳鸯。
云衍：“？？？”
老龙王：“？？？”
药尘子：“这…合欢宗的法宝？”
李斩神的目光也落在了那只鞋子上，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了然？甚至有点看好戏的意味？
没等云衍反应过来这玩意儿是从哪儿来的，又是什么意思，他手背上的天道符文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灼热感，烫得他差点惨叫出声！
脑海里的ai女声不再是冰冷的警告，而是带上了一种极其古怪的、仿佛憋着笑又仿佛很无语的腔调，断断续续地响起：
“叮！检测到…新的…债务关联项目接入…”
“债主：广寒宫，嫦娥仙子。”
“债务类型：情感纠纷补偿款…俗称…分手费。”
“欠条凭证已送达…请签收…”
“备注：仙子留言…死鬼！拿了我的鞋，还不快来还债！（语气娇嗔但杀意盎然）”
云衍彻底石化，低头看着脚边那只无比扎眼的粉色绣花鞋，脑子里嗡嗡作响。
分…分手费？！
嫦娥仙子？！
死鬼？！
他穿越过来才几天？氪金、欠债、被催收、忽悠剑仙、坑骗丹圣、搅和龙王…这他妈什么时侯又欠下一笔风流债了？！
这天道银行的业务范围是不是有点太广了？！连这都管？！
药尘子看着那只鞋，又看看云衍瞬间煞白的脸，恍然大悟，随即露出极度鄙夷的神色：“呸！原来还是个风流债主！”
老龙王也愣住了，金瞳里充记了难以置信。这人类小子…到底是个什么品种的惹事精？怎么啥债都有？
就在这片诡异的死寂中，天边，一道清冷而带着隐隐怒意的仙光，正以一种看似缓慢实则极快的速度，朝着孤峰而来。
云衍看着脚下的绣花鞋，又看看天边那抹熟悉的（来自他氪金时期召唤仙子跳舞的记忆）、但现在绝对索命的白月光，眼前一黑。
只有一个念头无比清晰：
这“仙界反催收联盟”…
业务还没开张…
客户（债主）倒是越来越多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