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荧幕的蓝光在周亦宸眼底投下一层薄雾。
凌晨两点，窗外的车流终于稀落下来，偶尔传来急速而短促的几下喇叭声。他还坐在工位前，手指在键盘间无意识游走，桌上那只掉漆的保温杯冷得像是睡着了的猫。
杜景炜没走远，蹲在饮水机旁灌水，回头朝他扬了扬眉：“你今晚不会又准备通宵吧？别当ai啊，人也是要休息的。”
“数据还没对完。”周亦宸的声音淡淡，却带着掩饰不住的疲惫。
杜景炜凑过来，语气忽然压低：“你还在想之前的案子？南环路那起离奇失控的爆燃，后续消息好像被压下去了——政府还有什么不能只字外扬的事吗？”
这一句让周亦宸猛地停下敲击。他清楚杜景炜智敏，凡事嗅觉极佳。每次都市里爆发出的异能事件，背后总像有黑影在操控。
“你觉得这些异常事件，像不像是被某种力量推动的？”杜景炜低声道。
周亦宸抿了抿嘴唇，没有正面回应，只是顺手关了电脑。“明天有空聚一下。这里就先……算了。”
两人下楼，夜风扫在脸上，是暮春时分特有的微凉。人行道上的霓虹泛着模糊的碎影，远处高楼的广告屏幕还在无力闪烁。
快到地铁站口时，周亦宸忽然感到一丝极不安。他在脑海里听到一个微弱的、凌乱的呼喊——像窗外冷风里隐秘的挣扎：“救……救命……”
他停住脚步，眉心发紧。杜景炜正要开口，手机却在此时震动了几下。
“周亦宸，有人找你。”来电显示陌生号码，但备注却赫然写着：焕新者——卫锦瑶。
他下意识地看了看四周。此刻天桥下有人影闪动，一个高挑的身影披着黑色风衣，踩着夜色而来。
卫锦瑶如通寂静的风，步履利落地走向他们。她的眼神一如既往地冷静坚定，但视线落在周亦宸身上时，多了一分毫不可察的温和。
“跟我来。”她只说了三个字，便示意周亦宸与她并肩。
杜景炜本要插话，但对上卫锦瑶那双毫不妥协的目光，话梗在喉头。
沿着阴影斑驳的巷道深入，城市的嘈杂离他们越来越远。卫锦瑶沉声低语：“有个情报必须你本人判断。这不是普通异能冲突。”
他们穿过一扇看似不起眼的小门，进了一家早已歇业的旧理发店。昏黄的顶灯下，一台老旧监控主机正嗡嗡作响，屏幕上跳跃着几个日期模糊的视频影像。
一道视频画面定格。屏幕里，三名身穿黑衣、面容模糊的男子冷漠地拖拽着一名异能者进了一辆无牌货车。期间，画面最右侧的黑影手上赫然跃动起暗红色的光芒。——那是极危险的“能量泄控”现象，多见于失控或强制牵引。
“他们不是散兵游勇，是有组织有纪律的‘混沌纲领’。”卫锦瑶指着屏幕角落的一枚徽记，声音低沉而凝重。“这个团伙最近动作频繁，短时间内策动多起异能者失踪案。政府也查不出背后源头。”
周亦宸望着画面，心头寒意渐生：“他们要这些异能者让什么？”
“有人想组建自已的利益链，把异能者变成工具。”卫锦瑶的视线如刀，“更高阶的权力博弈已经开始。你若陷得太深，很可能成为下一个目标。”
一句话，让空气骤然沉重。
杜景炜在旁听得战战兢兢，强作镇定：“政府是什么态度？那些人抓到了吗？”
卫锦瑶摇头：“监察组只抓到几个雇佣关系非常浅的外围分子，幕后主脑迄今未现真容。薛行舟，还在幕后布棋。”
听到这个名字，周亦宸眼底闪过微妙的情绪波动。他的手心湿润微颤，心念翻涌。薛行舟的存在，已经渐渐串联起这些城市暗流，像一张无形的罗网。
屋内空气中有一丝奇异的紧张。卫锦瑶短暂思考后递出一个文件袋，指尖压得很紧：“启封前先冷静。文件里有本市最近三年被认定为‘危险级’异能者的行动轨迹和失踪名单。你仔细看下，其中一个名字和你过往资料可能有关联。”
周亦宸凝视着封口，心跳突然加快。他没有马上拆开，只是静静l会那种命运逼近自身的厚重感。
杜景炜抬头，小心问道：“那个‘混沌纲领’，他们的内部情况你们组织了解多少？政府是想靠你们让替罪羊吗？”
卫锦瑶的脸色冷冽，眼神里却埋着未说完的忧虑。“焕新者只是局部民间自救组织，力量有限。政府会利用一切外部力量，但不完全信任我们。真正的敌人，是那些把异能世界当筹码掀桌的‘幕后黑手’。有时侯，普通人和我们都一样被蒙在鼓里。”
话音未落，门外远处忽然传来一阵刺耳的停车声。
卫锦瑶直起身，声音转得极低：“有人跟踪。你们两个，立刻从后门走。”
她话音一落，动作极快地切换出手机上一段信号屏蔽程序，随即推开理发店后门，让两人潜入阴影。
漫长窄巷里气氛凝滞。周亦宸挟着尚未彻底看完的机密文件，紧跟杜景炜步伐逃离。出口前方，是漆黑的垃圾站和锈迹斑斑的铁门。
身后理发店方向，隐约传来沉重的脚步声与低语。杜景炜脸上首次现出从未有过的慌乱。“亦宸，你现在到底是什么人？我们这样算在帮谁？”
周亦宸低头，额头沁着细汗。“我也不知道。但有些问题，眼下不能回避。”
两人安全穿过昏暗街口时，一辆黑色商务车以极慢的速度横在远处。车窗后透出半页液晶光影，模糊映出一双睿智却漠然的眼睛。
正当他们松口气之际，手机屏幕骤然亮起。一条加密推送弹出：
【异能者周亦宸，近期高度关注目标。关于混沌纲领，请直接联络——宋子昂。】
落款，是政府异能监察组。
周亦宸缓缓收起手机，深吸了一口夜深的空气。城市仍旧沉浸在自已的节奏里，而他的心脏却忽然失去一部分安全的壳。
霓虹灯下，他的影子逐渐拉长，一伸手就要碰到那些更深的黑暗。他明白，此刻的一切，只是漩涡的边缘。
他翻看身上的机密资料，再度抬头望向缓缓蠕动的城市线条，眼神由迷茫转为坚决。
权力的角力已经开始，谁也无法独善其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