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临出差前,握着我的手语重心长：老婆,我妈就交给你了,照顾她是儿媳的本分和义务。我看着他真诚的脸,笑着点头：放心吧,我肯定会‘好好照顾’的。他满意地走了。第二天,他发消息问我到婆婆家没有。我直接甩过去一张定位截图,三亚亚龙湾。配上一句：正在沙滩上替您尽孝,这里的阳光特别好,妈说很喜欢。朋友圈里,我爸妈笑得比阳光还灿烂。
01
手机屏幕上跳出周浩的名字。
来电铃声尖锐地切割着海浪的声音。
我划开接听,没有说话。
咸湿的海风吹拂着我的头发,带着一种自由的腥味。
电话那头的呼吸声很重,像一头濒临失控的野兽。
林晚,你什么意思
他的声音隔着几千公里,依然带着那种熟悉的、不容反驳的压迫感。
我轻笑一声,把脚埋进温热的沙子里。
没什么意思啊。
你现在在哪儿
三亚,亚龙湾,风景不错。
我甚至还抬眼看了看天,补充道,空气也很好,很适合养老。
电话那头沉默了。
是那种暴风雨来临前的死寂。
我知道,他在忍。
他在公司,在他那些需要他维持成熟稳重人设的同事面前,拼命压抑着怒火。
你不是答应我,去照顾我妈吗
我是在照顾妈啊。
我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在沙滩椅上。
我带我爸妈来的,他们也是妈,也需要人照顾。
林晚！
他终于没忍住,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气急败坏的破音。
你别在这里给我胡搅蛮缠！
我妈一个人在家,身体不好,你让她怎么办
我听着他冠冕堂皇的指责,觉得有些可笑。
她不是一个人。
她有一个三十岁的、能为她养老送终的宝贝儿子。
那个儿子,是你,周浩。
你！
你现在立刻给我买机票回来！
他的语气变成了命令,那种他惯用的、对我发号施令的口吻。
过去三年,我就是在这种口吻中,一次次妥协,一次次退让。
机票很贵。
我说。
年假也请了,不能浪费。
林晚,你是不是疯了为了玩,你连我妈的死活都不管了
他开始给我扣帽子,这是他的拿手好戏。
用孝道,用责任,用一个好妻子的标准,将我牢牢钉在原地。
周浩,你妈不是巨婴。
她有手有脚,能吃能喝,甚至还能中气十足地在电话里骂我半个小时不重样。
她死不了。
我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像是在说一件与我无关的事。
说完,我直接挂断了电话。
世界清净了。
耳边只剩下潮水温柔的低语。
我闭上眼睛,感受着阳光亲吻皮肤的暖意。
没过几秒,手机又一次疯狂震动起来。
这次,屏幕上显示着妈。
我看着那个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这个妈字,曾经是我努力想要靠近的温暖。
现在,它只是一个冰冷的符号,代表着无尽的索取和绑架。
我任由它响着,直到它自动挂断。
然后,周浩的消息开始轰炸我的微信。
一条又一条,充满了威胁和谩骂。
林晚你这个毒妇！我真是瞎了眼娶了你！
我妈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不回来是吧行！我们离婚！
离婚。
这个词终于出现了。
我盯着那两个字,看了很久很久。
胸口没有预想中的疼痛,反而有一种奇异的松弛感。
就像一个背着沉重石块走了很久的人,终于卸下了所有负担。
我笑了。
真的笑了出来。
我将周浩和李秀梅的号码,全部拉黑。
手机调至静令。
我不想让这些垃圾,再污染三亚的好空气。
没过多久,闺蜜张莉的电话打了进来。
她是我设置的唯一白名单。
林晚！你牛逼！
电话一接通,就是她标志性的大嗓门。
朋友圈我看到了！干得漂亮！早就该这样了！
那个成年巨婴和他那个戏精妈,就该这么治！
听着她毫不掩饰的赞扬,我的眼眶忽然有些发热。
这三年来积压的所有委屈,所有不甘,所有被压抑的情绪,在这一刻找到了一个出口。
莉莉。
我的声音有些哽咽。
我好像……撑不下去了。
撑不下去就别撑了。
张莉的声音瞬间温柔下来。
你不是超人,你只是林晚。
你已经做得够多了,也够好了。
现在,轮到你为自己活一次了。
为自己活一次。
这句话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我混沌了三年的脑海。
是啊。
我有多久,没有为自己活过了
02
我的记忆,像一部被灰尘覆盖的黑白默片。
结婚三年的点点滴滴,在眼前循环播放。
每一帧,都透着令人窒息的压抑。
结婚前,周浩捧着我的脸,眼神真诚得能滴出水来。
他说：晚晚,我们一起买个房子吧,一个真正属于我们自己的家。
我信了。
我拿出了自己工作多年攒下的二十万积蓄,那是我全部的婚前财产。
我满心欢喜地憧憬着我们的小家。
可拿到房本的那一刻,我整个人都僵住了。
上面,赫然写着李秀梅的名字。
我质问周浩。
他抱着我,轻声细语地哄劝。
晚晚,写我妈的名字,是为了规避一些政策,以后我们再过户回来。
再说了,写谁的名字不都一样吗我们是一家人啊。
你这么计较,是不是不爱我了
又是这样。
用爱来绑架我。
我看着他那张深情的脸,第一次感到一丝寒意。
从那天起,李秀梅就名正言顺地住进了她的房子。
她像一个巡视领地的女王,用挑剔的目光打量着家里的一切,包括我。
她总是在饭桌上唉声叹气。
现在的年轻人啊,真享福,不像我们那个年代,什么苦都吃过。
周浩啊,你工作那么辛苦,回到家还要做家务,妈看着心疼。
周浩立刻领会了她的意思。
他拉着我的手,用那种商量的、却不容拒绝的语气说。
晚晚,你看,我妈的意思是,以后家务你多承担一点。
年轻人嘛,多干点活是应该的。
这也是为了我们的未来奋斗啊。
我看着他们母子俩一唱一和,心一点点沉下去。
我成了这个家的免费保姆。
每天下班,拖着疲惫的身体,还要买菜、做饭、拖地、洗衣。
而周浩和李秀梅,则心安理得地躺在沙发上,看着电视,等着开饭。
后来,我怀孕了。
孕早期的反应折磨得我死去活来。
我吃什么吐什么,闻到一点油烟味就犯恶心。
我恳求周浩,能不能请个钟点工,或者让他多分担一些。
李秀梅听到了,立刻从房间里冲出来,一脸的难以置信。
怀孕有什么了不起的
哪个女人不生孩子
想当年我怀着周浩的时候,还要下地干活呢！
现在的年轻人,就是太娇气！
周浩在一旁附和。
是啊老婆,我妈说得对,孕妇要多活动活动,对孩子好。
你就忍一忍,过了这段时间就好了。
那一刻,我看着他们母子俩的嘴脸,只觉得无比恶心。
我的孕吐,在他们眼里,是娇气。
我的辛苦,在他们眼里,是理所应当。
最让我心寒的,是我父亲生病那次。
父亲突发脑溢血,住进了ICU。
我心急如焚,连夜买了回家的车票。
我跟周浩说,我要请年假回去照顾我爸。
他皱起了眉头。
不行。
我妈最近血压有点高,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
你爸那边,不是有你妈和你哥吗不差你一个。
我简直不敢相信我的耳朵。
周浩,那是我爸！
他现在躺在ICU里,生死未卜！
你让我怎么放心
我的声音都在颤抖。
他却一脸的不耐烦。
我知道是你爸,可我妈也需要人照顾啊！
她是我妈,你就不能让着她点吗
她养我这么大不容易！
你就当是为了我,体谅一下我,行不行
又是这句她是我妈。
这句话,像一道魔咒,禁锢了我三年。
每一次我们之间发生矛盾,只要牵扯到李秀梅,他永远会毫不犹豫地站在他妈那边。
然后用这句话,来堵住我所有的委屈和愤怒。
我最终还是回去了。
是以跟周浩大吵一架,甚至是以离家出走为代价。
我在医院守了我爸半个月。
那半个月,周浩没有给我打过一个电话,没有发过一条关心的信息。
仿佛我这个人,从他的世界里消失了。
等我爸病情稳定,我回到那个所谓的家。
迎接我的,是李秀梅的冷脸和周浩的指责。
你还知道回来啊
把你婆婆一个人扔在家里,你这个儿媳妇是怎么当的
林晚,我告诉你,这次的事,我跟你没完！
我的心,在那一刻,彻底死了。
这次他出差,又是故技重施。
他甚至都没有跟我商量,就直接替我取消了早就订好的、准备和我爸妈一起的旅行计划。
他把我的年假,理所当然地规划为去伺候他妈的时间。
在他临走前,握着我的手,说出那句照顾她是你本分和义务时,我看着他的脸,忽然觉得很陌生。
这个男人,是我同床共枕了三年的丈夫。
可他从来没有真正关心过我的感受,尊重过我的想法。
在他心里,我只是一个附庸品。
一个可以用来彰显他孝心的工具。
一个可以被任意牺牲、任意安排的搭伙伙伴。
凭什么
凭什么我的付出是理所应当
凭什么他的索取是天经地义
压垮骆驼的,从来不是最后一根稻草。
而是每一根。
这一次,我不想再忍了。
三年的积怨,如山一般沉重。
今天,我要把这座山,彻底推平。
03
回到酒店,我洗了个热水澡。
手机上,有几十个未接来电和上百条未读信息。
除了周浩和李秀梅,还有一些陌生的号码。
我猜,应该是周家的那些亲戚们。
果然,没多久,我的微信弹出一个新的群聊邀请。
周氏家族（和谐美满一家人）。
邀请人,周浩。
我看着那个刺眼的群名,冷笑一声,点了同意。
一进群,信息就像炸开的锅一样,铺天盖地而来。
二姑：小晚啊,你这事做得可不对啊。你婆婆身体不好,你怎么能把她一个人扔下,自己跑出去玩呢
三婶：就是啊,周浩工作多忙多累,你在家就该多替他分担分担。孝顺公婆,是做媳妇的本分。
一个不知道是谁的表姐：现在的年轻人,真是越来越自私了。只顾自己享受,一点家庭责任感都没有。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仿佛在进行一场公开的审判。
而我,就是那个不守妇道、大逆不道的罪人。
周浩在群里适时地出现,扮演着一个受尽委屈的好儿子、好丈夫。
周浩：各位长辈,你们别怪林晚,都是我不好,是我没本事,让她受委屈了。
他发了一个流泪的表情。
我妈身体一直不好,林晚平时照顾她,可能也累了,想出去散散心,我能理解。
只是我没想到,她会用这种方式……
他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茶香四溢。
既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又成功地把所有的矛盾都引到了我身上。
暗示我平时就对他妈不好,这次更是变本加厉。
群里的风向,立刻变得更加猛烈。
周浩你就是太老实了！
这种媳妇,就不能惯着！
林晚,你快出来给你婆婆道个歉！赶紧回家！
我看着屏幕上滚动的文字,手指冰凉。
这就是我嫁的家庭。
一群只懂得站在道德高地上指手画脚的刽子手。
他们看不到我的付出,也听不到我的心声。
他们只在乎周家的面子,只维护他们所谓的家族规则。
我沉默了很久。
在他们以为我理亏,不敢出声的时候。
我打开了手机相册和支付软件。
我将这三年来,给李秀梅买的每一件衣服、每一份保健品、每一次过年过节的红包转账记录,都截了图。
我还翻出了家庭开销的记账本,将每个月的水电煤气、物业费、买菜钱,都清清楚楚地拍了下来。
然后,我把这些图片,一张一张,甩进了群里。
没有配任何文字,只有一连串的图片。
群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那些刚刚还义愤填膺的长辈们,仿佛集体失声了。
紧接着,我开始打字。
我的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敲击着,每一个字都带着冰冷的怒火。
各位尊敬的长辈们,你们好。
我是林晚。
结婚三年,我自问没有对不起周家的地方。
这套房子,首付我出了二十万,房本上没有我的名字,我认了。
三年来的所有家务,我一个人全包,没有一句怨言,我也认了。
李秀梅女士,也就是我婆婆,我给她买的衣服鞋子,比给我自己爸妈买的都多。
每年给她的红包,比我自己的年终奖都高。
家里的每一分花销,大部分都是用的我的工资。
我怀孕的时候,没人照顾我。
我父亲病危的时候,周浩不让我回家。
这一次,我只是想用自己的年假,花自己的钱,带我自己的爸妈出去旅游一次,就成了你们口中那个不孝、自私、没有家庭责任感的罪人。
那么,我想请问各位长辈。
我到底哪里做得不够
周浩作为丈夫,作为儿子,他又做了些什么
他除了会动动嘴皮子,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我身上,他还会什么
他所谓的孝顺,就是压榨自己的妻子,去满足他母亲无理的要求吗
如果是这样,那这种儿媳妇,我不当了。
一长段文字发出去。
整个周氏家族群,死一般的寂静。
过了好一会儿。
系统提示：‘幸福一家人’退出了群聊。
系统提示：‘笑口常开’退出了群聊。
几个刚刚叫嚣得最凶的远房亲戚,尴尬地退了群。
剩下的几个人,也都不再说话。
周浩的头像,在列表里显得格外扎眼。
我知道,他看到了。
他的脸,现在一定比锅底还黑。
我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畅快。
就像淤积在胸口的浊气,被我一口气吐了出去。
你们不是喜欢审判吗
那我就把证据都摆在你们面前。
让你们看看,你们眼中那个老实本分的好儿子,到底是个什么货色。
让你们看看,你们口中那个贤惠懂事的好儿媳,到底受了多少委屈。
这场审判,该结束了。
04
舆论战的惨败,显然让周浩和李秀梅乱了阵脚。
他们沉默了一天。
我乐得清静,带着爸妈在三亚好好玩了一天。
我们去蜈支洲岛潜水,去南山寺祈福。
我看着我爸妈脸上久违的、轻松的笑容,觉得这一切都值了。
晚上,我们找了一家海鲜大排档,准备大吃一顿。
就在这时,一个陌生的本地号码打了进来。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电话那头,是一个女人焦急的声音。
喂请问是林晚女士吗
我是周浩先生的同事,他让我给您打电话。
我的心,咯噔一下。
他怎么了
周先生他……他刚刚接到电话,说他母亲突发心脏病,被救护车拉走了,现在正在医院抢救！
女同事的声音带着哭腔。
他现在急得不行,买了最早的一班飞机往回赶。
他让我无论如何都要联系到您,让您赶紧回去！
他还说……他还说……
女同事支支吾吾,似乎不敢转述。
他说什么我追问。
他说,他妈要是有个三长两
短,他跟您没完！
最后一句话,像一记重锤,砸在我的心上。
李秀梅,心脏病发作
我第一反应是不信。
这个老太太,身体好得能跟小区里的大妈吵上一天一夜。
怎么会这么巧,就在我们闹翻的时候,突发心脏病
这更像是她被逼到绝境后,上演的一出苦肉计。
是她的终极杀手锏。
用自己的性命,来对我进行最后的道德绑架。
可万一呢
万一她是真的被我气的犯了病……
虽然我恨她,但我不想背负一条人命的罪责。
我的内心开始动摇。
我爸妈看出了我的脸色不对劲。
晚晚,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我把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我爸听完,眉头紧锁。
这事,恐怕没那么简单。
我妈也说：那个亲家母,我见过几次,不像是个身体弱的人。
他们的提醒,让我混乱的思绪稍微冷静了一些。
我不能自乱阵脚。
越是这种时候,越要保持清醒。
我忽然想起了张莉。
她就在婆婆家所在的城市,在市人民医院当护士。
我立刻给张莉打了电话。
莉莉,帮我个忙,急事！
我把情况跟她说了一遍,告诉了她李秀梅的名字。
你帮我查查,市人民医院的急诊,今晚是不是收了一个叫李秀梅的病人。
查查她的情况到底怎么样。
行,你等我消息！
张莉办事,向来雷厉风行。
挂了电话,我看着桌上热气腾腾的海鲜,一点胃口都没有。
心里,像压了一块石头。
不是担心,而是一种强烈的怀疑和厌恶。
如果这真的是李秀梅演的一出戏。
那我对这个家庭,将不会再有任何一丝一毫的留恋。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
张莉的电话回了过来。
她的语气,带着一种想笑又觉得荒唐的意味。
晚晚,我查到了。
你们家太后啊,确实是在我们医院。
不过不是急诊,是在普通病房。
我也找熟人问了下她的主治医生。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情况怎么样
张莉清了清嗓子,模仿着医生的口气。
生命体征平稳,血压稍微有点高,情绪比较激动,建议留院观察一晚。
她顿了顿,补充了一句。
哦,对了,我刚刚路过她病房门口。
她精神头十足,正靠在床上,跟人打电话骂街呢。
骂的,好像就是你。
挂了电话,我看着窗外的夜色,笑了。
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果然如此。
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
一场用性命做赌注的表演。
周浩,李秀梅。
你们母子,真是好样的。
你们成功地,扼杀了我心中最后一点温情。
我拿起筷子,夹起一只最大的皮皮虾。
爸,妈,吃！别浪费了。
明天,我们回家。
回去,看一场好戏。
05
我没有提前告诉任何人我的行程。
第二天下午,我结束了缩短的旅行,直接从机场拖着行李箱,打车去了市人民医院。
一走进住院部大楼,就闻到了那股熟悉的、混杂着消毒水和病痛的气味。
我找到了李秀梅的病房。
病房门虚掩着,里面传来周浩情真意切的控诉声。
妈,您别生气了,医生说您要静养。
都怪我,娶了那么一个没良心的女人回来,害您受这么大的罪。
您放心,等她回来,我一定让她跪在您面前给您道歉！
一个女人的声音附和道：就是啊,秀梅姐,你这福气是没享到,气倒是受了不少。
这种儿媳妇,就该早点让周浩跟她离了！
我听出来了,是那个在家族群里最活跃的二姑。
我深吸一口气,推开了病房门。
房间里的声音,戛然而生。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投向我。
周浩看到我,先是一愣,随即脸上涌起滔天的怒火。
他几步冲到我面前,压低了声音,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你还敢回来
我没有理他。
我的目光,越过他,落在了病床上的李秀梅身上。
她穿着蓝白条纹的病号服,半靠在床上,脸色红润,哪里有半点心脏病发作的样子。
看到我,她立刻戏精附体,捂着胸口,开始哼哼唧唧。
哎哟……我的心口好疼……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二姑也立刻配合着演戏,指着我的鼻子骂。
你这个扫把星！一回来就把你婆婆气成这样！
你安的什么心啊！
我看着他们拙劣的表演,只觉得滑稽。
我将手里提着的果篮和一束康乃馨,轻轻放在床头柜上。
然后,我转向周浩,脸上带着客气而疏离的微笑。
我回来了。
听说妈病了,特地来看看。
现在看来,妈的气色还不错。
我的平静,让周浩的怒火无处发泄,他憋得满脸通红。
林晚,你少在这里阴阳怪气！
我依然没有看他。
我走到病房门口,正好看到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路过。
我客气地拦住了他。
医生,您好,请问您是23床李秀梅女士的主治医生吗
那个年轻的医生看了一眼病床,点了点头,脸上带着一丝不耐烦。
是我,怎么了
我打开了手机的录音功能,将手机不着痕迹地放在口袋里,只露出麦克风。
我用一种非常担忧的语气问。
医生,我想问一下我婆婆的病情。
她有心脏病史,这次突然发作,我们做家属的非常担心。
请问情况严重吗需不需要做什么进一步的检查或者手术
医生推了推眼镜,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看了一眼病床上还在虚弱呻吟的李秀梅,语气很不客气。
心脏病谁跟你们说她心脏病发作了
心电图、心脏彩超我们都做了,一点问题都没有！
就是血压稍微高了一点,情绪激动引起的。
本来连院都不用住,你们家属非要坚持。
他似乎是积压了不少怨气,忍不住多说了几句。
我们医院的床位本来就紧张,多少真正有需要的病人在等着。
你们这样,纯粹是浪费医疗资源！
医生的话,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扇在了在场每一个周家人的脸上。
李秀梅的呻吟声,停了。
她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二姑的嘴巴张成了O型,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周浩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像是开了染坊。
他站在那里,感到了前所未有的难堪和屈辱。
我收起手机,停止了录音。
我走到周浩面前,看着他那张精彩纷呈的脸。
然后,我平静地,一字一句地,对他说。
我们,谈谈离婚吧。
06
离婚
周浩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了毛。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我,仿佛我说了什么天方夜谭。
林晚,你闹够了没有
就为了一点小事,你就要离婚
你把婚姻当成什么了
我看着他,觉得他这个人真是无可救药。
到了现在,他还觉得这只是一点小事。
我懒得再跟他争辩。
我是认真的。
这个婚,我离定了。
我的决绝,让他有些慌了。
他开始放软姿态,试图用感情来挽回。
老婆,我知道这次是我不对。
我不该逼你去照顾我妈,不该不让你去旅游。
我跟你道歉,行吗
我们回家好好说,别在医院闹,让我妈安心养病。
他还想拉我的手。
我厌恶地躲开了。
不必了。
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了。
病床上的李秀梅,眼看装病这招不好使,又换了一副嘴脸。
她从床上坐起来,指着我破口大骂。
好你个林晚！翅膀硬了是吧
我们周家是哪里对不起你了你要这么闹得我们家宅不宁！
想离婚可以！你净身出户！
我们周家的东西,你一分一毫都别想带走！
这才是她的真实目的。
我看向她,眼神冰冷。
周家的东西,我一样不稀罕。
但是属于我的东西,我一分都不会少拿。
我转向周浩,开出了我的条件。
婚后财产,我们一人一半。
那套房子,虽然写的是你妈的名字,但是购买的时候,我出了二十万首付,这属于夫妻共同财产的投入。
要么,把房子卖了,分我应得的部分。
要么,你们家折价,把钱补给我。
我的话一出口,周浩和李秀梅彻底翻脸了。
你做梦！
李秀梅尖叫起来。
房子是我的！是我的婚前财产！跟你林晚没有半点关系！
周浩也立刻站在了他妈那边,义正言辞地指责我。
林晚,我没想到你这么有心机！
当初买房的时候,我就觉得你不对劲,原来你早就惦记上我们家的房子了！
我告诉你,房子不可能给你！那二十万,就当是你这三年在我们家吃住的费用了！
无耻。
真是无耻到了极点。
我看着他们母子俩同仇敌忾的丑陋嘴脸,心中最后一丝情分也被消磨殆尽。
我没有再跟他们争吵。
我只是从我的包里,拿出了一叠打印好的文件。
我将文件,拍在周浩的面前。
这是当初,我从我的个人银行卡,转账二十万到李秀梅女士账户的流水记录。
上面有日期,有金额,有账户信息,清清楚楚。
这是我们婚后,你跟我商量,说要把我的钱拿去买房的聊天记录。
你说,‘我们一起买个房子’,‘我们是一家人’。
这些,我都保存着。
周浩看着那些白纸黑字,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
他大概从来没有想过,平时那个温顺听话的我,会把这些东西都留存下来。
李秀梅也凑过来看,看到那清晰的转账记录,她的气焰瞬间熄灭了一半。
周浩,我给过你机会。
我的声音不大,却很清晰。
是你自己,一次次把我推开。
既然你们觉得亲情和婚姻,都可以用金钱来算计。
那好,我们就好好算一算。
我们法庭上见。
说完,我不再看他们一眼,转身拖着我的行李箱,走出了这间令人作呕的病房。
身后,传来李秀梅气急败坏的咒骂声。
我的脚步,没有一丝一毫的停顿。
这场仗,才刚刚开始。
我累,但我的斗志,却前所未有地高昂。
因为我知道,我不是为了别人。
我是为了我自己。
07
走出医院,我直接去了张莉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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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给我开门的时候,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
没事了,都过去了。
在她这里,我终于可以卸下所有伪装,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
哭过之后,心里舒坦多了。
我决定,不再拖延。
第二天,我就去咨询了律师。
我找的是一个在离婚官司方面很有经验的女律师,姓王。
王律师听完我的陈述,看了我带来的所有证据,眼神里流露出一丝赞许。
林女士,你很有维权意识,这些证据都非常关键。
从法律上讲,虽然房产证上是你婆婆的名字,但因为你的出资行为发生在婚后,并且有明确的证据指向是用于购房,这笔钱很有可能被认定为夫妻共同财产对该房产的投资。
也就是说,你有权利要求分割房产的增值部分。
王律师的话,给了我很大的信心。
不过……她话锋一转。
对方很可能会辩称,你这二十万是赠与或者借款,到时候会有一番拉扯。
为了增加我们的胜算,我们需要更全面地调查你们的夫妻共同财产。
比如,周先生的工资流水、奖金、理财投资等等。
我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接下来的几天,在王律师的指导下,我开始着手收集更多的证据。
我回到那个曾经的家,在周浩出差还没回来的时候,找到了他的工资卡流水和一些理财产品的合同。
我把所有东西都拍了照,发给了王律师。
几天后,王律师约我再次见面。
她的表情,比上次要严肃得多。
她从文件袋里抽出一份材料,递到我面前。
林女士,我们有一个重大的发现。
我们通过一些专业渠道查到,周浩先生的名下,还有一个你不知道的银行账户。
我愣住了。
另一个账户
是的。王律师指着文件上的信息。
这个账户的开户行是一家我们不常用的地方性商业银行,所以很难被注意到。
更重要的是,在过去两年里,他持续不断地,将你们夫妻共同账户里的钱,以小额、多笔的方式,转移到这个秘密账户中。
我的心,猛地一沉。
转移了多少
王律师的目光沉静地看着我,说出了一个让我浑身冰凉的数字。
根据我们目前的统计,累计金额,高达三十多万。
三十多万！
我的脑子嗡的一声。
我和周浩的夫妻共同账户,主要是存放他的工资和我们两个人的部分积蓄。
我一直以为,里面的钱,是用来应付家庭的突发开支和未来的规划。
我从来没有想过,他会背着我,像蚂蚁搬家一样,把里面的钱一点点掏空。
我的声音有些发颤。
这些钱……他拿去做什么了
王律师摇了摇头。
这个账户的流水很奇怪,钱转进去之后,很快就会被以现金的形式取走,或者转到一个我们无法继续追踪的账户上。
看起来,不像是在做理财投资。
她将另一张纸推到我面前。
那是一张银行取款凭证的复印件。
上面,有一个陌生的女性签名。
字迹娟秀,却像一把利刃,刺痛了我的眼睛。
王律师指着那个名字,轻声问我。
这个叫王芳的人,你认识吗
王芳。
我摇了摇头。
我的脑海里,一片空白。
一个陌生的名字。
一个秘密的账户。
一笔高达三十多万的巨款。
周浩,你到底背着我,还做了些什么
08
王芳是谁
这个名字像一根刺,扎进了我的心里。
我的第一反应,是周浩出轨了。
这个王芳,是他的情人。
他背着我,用我们夫妻的共同财产,去养另一个女人。
这个念头,让我感到一阵生理性的恶心。
愚孝,自私,现在又加上了背叛。
周浩这个男人,一次又一次地刷新着我的认知底线。
我拜托张莉,利用她的人脉帮我查一下这个叫王芳的女人。
我把我知道的有限信息都告诉了她。
调查需要时间。
等待的过程,是一种煎熬。
我每天都在愤怒和屈辱中度过,想象着各种不堪的画面。
几天后,张莉给了我回复。
她的语气,却出乎我的意料。
没有愤怒,反而带着一种极度的震惊和荒谬。
晚晚,我查到了。
但是这个结果……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
你最好自己有个心理准备。
她的话,让我的心悬到了嗓子眼。
你说吧,我撑得住。
电话那头,张莉深吸了一口气。
这个王芳,今年三十五岁,是本市一个远郊县的人。
她已婚,丈夫叫周强。
重点是,根据户籍系统里的信息显示,这个周强的母亲,也叫李秀梅。
我的大脑,瞬间宕机。
周强
李秀梅
怎么会……
是同名同姓吗我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
不是。张莉的回答,击碎了我所有的幻想。
我托人详细核实过了,就是你那个婆婆李秀梅。
这个周强,是你老公周浩的……亲哥哥。
我握着手机,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哥哥
周浩从来没有跟我提过他有哥哥！
李秀梅也从来没有说过！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莉在电话里,将她打听到的、那个被尘封了三十多年的秘密,一点点揭开。
原来,李秀梅在嫁给周浩的父亲之前,曾经有过一段不堪的往事。
她年轻时未婚先孕,生下了一个儿子。
在那个年代,这是一件足以毁掉一个女人名声的丑事。
为了能嫁一个好人家,她狠心将刚出生的儿子,送给了乡下一户远房亲戚抚养。
那个孩子,就是周强。
后来,李秀梅顺利地嫁给了周浩的父亲,一个老实巴交的工厂工人。
她对自己的过去,绝口不提。
她生下了周浩,过上了看似正常的生活。
可她的心里,始终对那个被送走的大儿子,怀着一份亏欠。
那个周强,长大后不务正业,吃喝嫖赌,欠了一屁股债。
他知道自己的身世后,就成了李秀梅的吸血鬼。
他不断地找李秀梅要钱,威胁她,如果不给钱,就把她的丑事捅出去。
李秀梅又怕又心疼。
她不敢动用自己的养老金,怕被周浩的父亲发现。
于是,她就把主意,打到了自己最疼爱的小儿子,周浩身上。
而周浩,这个大孝子,为了维护母亲的名声,为了满足母亲的补偿心理。
就背着我,偷偷地,用我们两个人的钱,去填那个无底洞。
那个王芳,就是周强的妻子。
每次去银行取钱的,都是她。
听完这一切,我久久没有说话。
我只觉得,荒谬。
彻头彻尾的荒谬。
我以为的背叛,是丈夫爱上了别人。
可现实,却比小说还要离奇。
周浩的孝顺,根本不是出于对母亲的爱。
而是一种病态的愚从,是一种帮助母亲掩盖丑闻的懦弱。
他牺牲自己的婚姻,压榨自己的妻子,只是为了去填补母亲年轻时犯下的错。
我们这个家,从一开始,就是一个谎言。
我,林晚,就是这个谎言里,最大的牺牲品。
我的愤怒,在这一刻,达到了顶点。
09
我拿着所有的证据,约了周浩在一家咖啡馆见面。
这是我们摊牌后,第一次心平气和地坐下来。
他看起来憔悴了很多,眼下有浓重的黑眼圈。
看到我,他扯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晚晚,你肯见我了。
我们回家吧,好不好别闹了。
我没有理会他的示好。
我将那份关于秘密账户的调查材料,推到了他的面前。
周浩,王芳是谁周强又是谁
我的声音很冷。
他看到那份材料,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
他的眼神开始闪躲,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我……我不认识。
他还在狡辩。
我冷笑一声,将另一份户籍关系的证明文件拍在桌子上。
不认识
一个让你心甘情愿,在两年内,从我们共同的账户里,转走三十多万的人,你说你不认识
周浩,你把我当傻子吗
铁证如山。
他的心理防线,在这一刻,彻底崩溃了。
他双手捂住脸,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
最终,他抬起头,通红的眼睛里,充满了痛苦和挣扎。
他全盘托出了。
他说的,和张莉调查到的,基本一致。
只是,在他的叙述里,他把自己描绘成了一个身不由己的受害者。
晚晚,你相信我,我也是被逼的。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
我从小,我妈就跟我说,我有一个很可怜的弟弟,在外面受苦。
她说,我们欠他的,我们有责任,要去补偿他。
她每次跟我说起这些,都哭得撕心裂肺。
我能怎么办那是我妈啊！
我如果不帮她,她可能就活不下去了！
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乞求。
我承认,我背着你拿钱是不对。
但我真的没有办法！
我不想让你知道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不想让你跟着我一起烦恼。
我以为,我能处理好这一切。
晚晚,你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
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了！
我静静地听着他的哭诉。
我的心里,没有一丝波澜。
甚至,有一瞬间,我竟然觉得他有些可怜。
一个被母亲用眼泪和愧疚感,操控了整整三十年的男人。
一个可怜的,成年巨婴。
但是,这种怜悯,只持续了一秒钟。
就立刻被更深的失望和厌恶所取代。
他的痛苦,是建立在对我的欺骗和牺牲之上的。
他的烦恼,是用我的血汗钱去填补的。
他的愚蠢和懦弱,不值得任何人的同情。
我看着他,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周浩,你不是受害者。
你是帮凶。
你和你妈,都是自私的刽子手。
你们一起,毁掉了我的人生。
现在,你让我原谅你
我笑了,笑得无比讽刺。
你不配。
从今天起,我跟你,恩断义绝。
10
开庭那天,天气阴沉。
法庭里,气氛庄严肃穆。
我和周浩,隔着原告席和被告席,遥遥相望。
他的身边,坐着李秀梅。
她今天特地打扮了一番,穿着朴素,脸上画着憔悴的妆容,试图扮演一个被恶媳妇欺负的可怜老人。
庭审开始。
周浩的律师,率先发难。
他将我描绘成一个拜金、刻薄、不孝的女人。
说我觊觎周家的房产,说我虐待婆婆,说我这次的离婚,完全是一场蓄谋已久的阴谋。
李秀梅在下面,声泪俱下地配合着。
哭诉着我如何让她在家受尽委屈,这次又是如何把她气到心脏病发作。
周浩则是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说他对我一再忍让,换来的却是我的变本加厉。
他们一家的表演,堪称完美。
不明真相的人,或许真的会以为,我才是那个罪大恶极的过错方。
我坐在那里,面无表情地听着。
我的内心,毫无波澜。
因为我知道,这些,都只是他们最后的、徒劳的挣扎。
轮到我的律师,王律师发言。
她没有说任何煽情的话。
她只是冷静地,将一份份证据,呈现在法官和陪审团面前。
我的二十万首付款转账记录。
我和周浩关于购房的聊天记录。
我这三年来为家庭付出的账单。
李秀梅在医院里精神矍铄、中气十足骂街的录音。
当王律师将周浩秘密转移夫妻共同财产的银行流水,以及那份证明周强与李秀梅母子关系的户籍文件,作为最后的证据,呈上法庭时。
整个法庭,一片哗然。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周浩和李秀梅的身上。
那些目光里,充满了震惊、鄙夷和不齿。
周浩的脸,瞬间变得惨白,像一张白纸。
他低着头,不敢看任何人。
李秀梅的伪装,在这一刻,被彻底撕碎。
她大概是没想到,自己隐藏了一辈子的秘密,竟然会以这样一种方式,被公之于众。
她的情绪,当庭失控了。
她从座位上跳起来,指着我的鼻子破口大骂。
你这个贱人！你胡说八道！
你这是诽谤！我要告你！
你不得好死！
她的丑态,她的咒骂,反而坐实了她品行不端、满口谎言的事实。
法官敲响了法槌,厉声警告她注意法庭纪律。
她被法警按回到座位上,还在不停地挣扎和叫骂。
像一个输光了所有筹码的赌徒。
我看着眼前这混乱的一幕,看着那个曾经让我敬畏、让我恐惧的婆婆,此刻像一个疯妇一样撒泼。
看着那个曾经让我深爱、让我依靠的丈夫,此刻像一个斗败的公鸡,面如死灰,无力反驳。
我心中,没有报复的快感。
只有一种尘埃落定的平静。
这场闹剧,终于要结束了。
阳光,透过法庭高高的窗户,照了进来。
驱散了阴霾。
11
法庭的判决,很快就下来了。
结果,毫无悬念。
法院认定,周浩在婚姻存续期间,存在恶意转移夫妻共同财产的重大过错行为。
判决我们离婚。
关于财产分割。
那套婚房,虽然登记在李秀梅名下,但法院支持了我的诉求,认定我的二十万出资为夫妻共同财产投资。
根据房产的现值,判决周浩和李秀梅,需要共同返还并补偿我六十万元。
周浩转移到秘密账户的那三十多万,被认定为夫妻共同财产,我分得一半。
并且,由于周浩的过错行为,给我造成了巨大的精神伤害,法院判决他额外赔偿我五万元精神损失费。
拿到判决书的那一刻,我的手很稳。
这场仗,我赢了。
赢得干干净净,彻彻底底。
周浩输了官司,也输了名声。
他恶意转移财产、资助私生子哥哥的事情,很快就在亲戚和同事圈子里传开了。
他成了所有人眼中的笑柄。
一个愚孝、懦弱、没有担当的男人。
听说,他因此丢了工作。
而李秀梅,她的处境更加凄惨。
她那个只认钱不认人的大儿子周强,在听说周浩这边再也拿不出钱,并且官司败诉,还要赔偿一大笔钱之后,便彻底跟她断了联系。
电话不接,信息不回,人间蒸发。
李秀梅竹篮打水一场空。
她不仅没能帮到她的大儿子,还把自己一辈子的积蓄和名声都赔了进去。
她把所有的怨气,都撒在了周浩的身上。
整日在家中与周浩争吵,咒骂他没用,骂他是个废物,连自己的老婆都管不住。
曾经那对相依为命、感天动地的母子,如今反目成仇,互相指责。
他们那个家,彻底散了。
这些消息,都是张莉告诉我的。
我听着,心里没有太大的波澜。
我并不觉得快乐。
我只是觉得,这一切,都是他们应得的。
种什么因,得什么果。
他们用自私和谎言,亲手摧毁了自己的人生。
而我,也终于从这场泥潭中,彻底挣脱了出来。
人财两空。
这是对他们最好的惩罚。
12
半年后。
城市的一角,多了一家名叫晚晴的花店咖啡馆。
店不大,但很温馨。
阳光透过干净的落地窗,洒在原木色的桌椅和娇艳的鲜花上。
空气中,弥漫着咖啡的醇香和花朵的芬芳。
我穿着围裙,正在修剪一束刚到的洋甘菊。
这家店,是我用拿回来的钱,加上自己的一些积蓄开的。
生意不算火爆,但也足够我过上安逸舒适的生活。
我把爸妈从老家接了过来,在附近给他们租了一套房子。
他们每天都会来店里帮忙,或者只是坐着喝喝茶,看看花。
脸上的笑容,比以前多了很多。
张莉成了店里的常客,几乎每天下班都要过来蹭一杯咖啡。
她会跟我分享医院里的八卦,吐槽遇到的奇葩病人。
我们像大学时一样,无话不谈。
生活,平静而美好。
仿佛那段令人窒息的婚姻,只是一场遥远的噩梦。
有一天下午,我正在给客人打包一束玫瑰。
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一条好友申请。
头像,是周浩。
我犹豫了一下,点了通过。
他的信息,立刻发了过来。
晚晚,我看到你开店了,真为你高兴。
最近过得好吗
我知道我以前对不起你,我真的知道错了。
我们……还有可能吗
他的言辞,卑微到了尘埃里。
我看着那些文字,没有任何感觉。
心如止水。
我没有回复。
我只是平静地,按下了那个红色的删除键。
然后,拉黑。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我将打包好的玫瑰,递给客人。
您好,您的花。
客人接过花,笑着说了声谢谢。
阳光正好。
我端起吧台上一杯早已凉透的咖啡,轻轻抿了一口。
有点苦,但回味是甘的。
我抬起头,看向窗外。
街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
一个新的世界,正在我面前,缓缓展开。
我露出了一个久违的、发自内心的笑容。
自由,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