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热小说 > 玄幻小说 > 退婚后我成首富 > 第7章
晨光尚未完全铺开,薄雾还缠绕在西市街口的屋檐上,阿竹已蹲在牙行账房外的石阶旁,怀里抱着个破旧的陶罐,活像个等买主的小贩。
他低着头,耳朵却竖得老高,目光时不时扫过那扇紧闭的黑漆木门。
苏瑾言昨夜没睡。
她坐在灯下,将春宴那一晚记下的宾客名录又翻了三遍。
墨迹未干的名字一个个掠过眼前,直到停在“户部主事李维”四字之上。
此人官阶不高,却掌管地方采买出入的账目稽核,正是官仓与民间商户对接的关键一环。
而更让她皱眉的是——这位李大人,竟连续三个月从赵三爷名下的脂粉行购入二十盒“玉颜春”,每盒二钱银,合计十二两白银。
一个七品小官,俸禄不过月五石米,妻室如何用得完这许多胭脂?
除非……是代人采买,或是收了回扣。
她提笔蘸朱砂,圈住那名字,字迹如刀刻:“贪利,可为突破口。”
此时,府衙银库的铜铃轻响,一名差役捧着一只沉甸甸的木匣走出,交到阿竹手中。
五十两雪花纹银,一枚不少,皆由那枚鎏金令牌兑出——那是闲王萧煜前些日子悄然赠予她的信物,上刻一个“煜”字,背面隐有龙纹,持令者可在指定银库支取小额官银,无需层层审批。
阿竹一路小跑回铺子,把银子交到苏瑾言手上时,额头沁着汗珠。
“小姐,赵三爷那边……真不急着修灶?”他忍不住问。
苏瑾言正在查看新定做的瓷盒样品,闻言抬眸,指尖轻敲盒盖。
“急?我若立刻开工,反倒落进他的算盘里。”她冷笑,“他查封我旧灶,断我供货,再火速拿下新灶权,动作太快,快得不像单凭牙行之力能办到。背后有人撑腰,而且——手伸得进官仓。”
她说罢,将瓷盒翻转,底部一道细若发丝的暗纹清晰可见:“苏记监制”四字以阴刻手法嵌入釉底,非行家难辨。
这是她特地设计的防伪标识,将来一旦市面上出现假货,只需一眼便可识破。
当天午后,赵三爷竟亲自登门。
紫缎长袍,金丝滚边,脸上堆着笑,眼神却像蛇信子般滑腻。
“苏姑娘,先前多有误会,实乃下人办事不力,如今都查清了,绝无故意刁难之意。”他拱手作揖,姿态放得极低,“不如这样,我愿以三倍市价,包销你‘苏记’所有成品,全城统售,保你销量翻番。”
苏瑾言端坐主位,手里捏着一盏新泡的雪芽茶,袅袅热气遮住她眼底的冷意。
“三倍价听着诱人,”她慢条斯理道,“可若销路全握在您手里,日后定价、断供,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我苏记宁做小生意,也不当傀儡。”
赵三爷笑容微滞,随即哈哈一笑:“姑娘果然是明白人。”他起身拍了拍袖子,临出门前忽然回头,声音压低:“只是提醒一句——西市这块地皮的地契,可不是你签个契约就能稳拿的。谁说了算?还得看上面点头。”
话音落下,人已走远。
当晚,房东果然上门,脸色尴尬又强硬,开口便要半年租金三十两,说是“有人愿出双倍价钱租这门面”。
苏瑾言只淡淡一笑,从柜中取出一份加盖市署骑缝印的租赁备案文书递过去:“您若想毁约,尽管去官府告我。只是判决之前,我仍依法占铺。”
房东脸色铁青,最终只得悻悻离去。
但她知道,这只是开始。
这一夜,苏记后堂再度灯火通明。
柳莺儿带着两名学徒连夜搬进灶房附近的小院,就为了盯着那口刚赎回来的蒸露灶,确保无人破坏。
阿竹则揣着十两定金,连夜奔往城南窑区,联络三家口碑尚可的小窑户,赶制百只定制瓷盒,务必要在五日内交货。
而苏瑾言自己,换上素雅锦裙,戴上幂篱,悄然踏入北坊贵女云集的赏梅诗会。
她不卖脂粉,只送“身份”。
“三两银,锁定半年四季素颜膏供应,附赠一次上门试妆。”她轻声道,“且每一盒膏体,皆配当朝大儒亲题‘兰心蕙质’诗签册一页,限量九十套,送完即止。”
贵妇们起初犹疑,待看到那精致绝伦的礼盒与亲笔笺纸,顿时心动不已。
有人当场掏出银票,有人甚至愿加价插队。
三日之内,四十七单落定,现银流入一百四十两有余。
账册上的数字跳动着攀升,苏瑾言却毫无喜色。
她站在铺子二楼窗前,望着远处牙行那座高耸的灰墙,眸光渐寒。
赵三爷今日示好,明日逼租,步步紧逼却不急于彻底封杀,显然是在等她慌乱犯错。
而她不动声色接招的同时,已在悄然布网——李维这条线,必须尽快撬动。
可她也清楚,对方不会给她太久喘息的机会。
果然,第七日清晨,阿竹神色惊惶地冲进来,声音发颤:
“小姐!外头……外头闹起来了!南巷好几个妇人聚在布庄前哭诉,说用了咱们的胭脂,夜里梦魇惊醒,神志不清……还有人说……说咱们的膏子里掺了迷魂药!”第七日清晨,西市南巷骤然沸腾。
几个粗布妇人披头散发地围在布庄门前,哭声撕心裂肺,惊得街坊四顾。
一人指着手中半空的胭脂盒,嗓音发颤:“昨夜才抹了苏记那‘素颜膏’,半夜忽觉心口发麻,梦见蛇缠脖颈,惊醒后再也睡不着!我男人说……说这是迷魂药,专蛊惑女子心智!”
另一人抹着眼泪附和:“我家小姑也用了,今早神志恍惚,连亲娘都不认得!定是那苏家丫头心狠报复,咱们商户女不肯巴结她,她便下毒泄愤!”
流言如野火燎原,转瞬烧遍半个西市。
有人上门退货,有人怒砸招牌,更有好事之徒将“妖女制蛊”绘成俚画张贴于茶肆酒楼。
苏记铺子门口冷清得如同死铺,唯有檐下那面朱漆牌匾,在晨风中轻轻晃动,仿佛也在承受莫大羞辱。
阿竹冲进后堂时,手都在抖:“小姐,她们……她们有备而来!赵三爷昨夜就在几家布庄撒了银子,请人演这出戏!”
苏瑾言正执笔点算昨日诗会订单,闻言搁笔,指尖在账册边缘缓缓一划,留下一道浅浅墨痕。
她没怒,也没慌。
反而笑了。
“他要闹鬼?”她抬眸,眼底寒光乍现,“那我就请出活菩萨。”
不到两个时辰,苏记门前搭起一座三尺高台,红绸铺地,铜盆焚香,中间摆着五张梨花木椅,椅上各置一套崭新妆匣——正是昨日贵妇争相订购的“四季素颜膏”礼盒。
台侧立一块松木告示牌,字迹清峻有力:
“苏记胭脂,光明坦荡。
若有半分害人之心,天打雷劈;
若致肌肤不适,十倍退款,另赠济安堂全科诊疗券一张。
今邀五位贵妇自愿试用,由秦伯亲监七十二时辰,每半时辰录其神志、脉象、肤况,公示于众。”
秦伯,乃京城老字号“回春阁”坐堂老医正,德高望重,一手脉诊断人生死。
此刻他手持银针与脉枕,端坐台角,白须微颤,目光如炬。
消息传开,万人空巷。
那些原本将信将疑的贵妇纷纷赶来围观,见台上所请之人竟是平日难见一面的兵部侍郎夫人、翰林院编修嫡妻等真正体面人物,顿时哗然。
再看那“安心卡”以素绢绣就,背面盖着苏记火漆印与济安堂联名章,郑重其事,毫无虚饰。
第一夜无事。
第二日清晨,一名试用者笑着对围观人群道:“非但没梦魇,反倒睡得比往常还沉。”
第三日午时,秦伯当众宣读五人脉案:气血通畅,面色润泽,无一丝异状。
流言,不攻自破。
而苏瑾言并未停手。
她命柳莺儿将“安心卡”连夜赶制千张,随每一盒新货附赠,并在包装盒内夹入一张小巧纸笺,上书一行小字:“你信谣言,还是信自己的脸?”
人心易惑,但脸不会骗人。
到了月末结算夜,苏记账房烛火通明。
苏瑾言独坐案前,指尖拨动算珠,一串串数字跃然纸上。
这一月逆风翻盘,营收反增六成。
她看着账册末尾那一行鲜红盈余,终于微微舒展眉头。
就在此时,阿竹跌撞闯入,脸色惨白:“小姐!市署书吏被赵三爷收买了!他们明日要来查封灶房,罪名是‘私占官道堆货’——可咱们哪有过?分明是栽赃!”
屋内一片死寂。
柳莺儿攥紧针线,手指发白。
阿竹喘着粗气,等着她发怒、下令、反击。
可苏瑾言只是缓缓站起身,将账本合拢,轻轻吹熄了灯芯。
火光熄灭刹那,她眸中却燃起更亮的焰。
她冷笑一声,正欲开口,门外忽然传来轻叩两声。
一辆不起眼的青帷马车静静停在巷口,车帘掀开一角,一只戴着玄色手套的手递来一封素笺。
无署名,唯有一枚暗红火漆印——一个“煜”字,龙纹隐现。
她拆信阅罢,呼吸微顿。
片刻后,唇角缓缓扬起,如刃挑月。
窗外风起,卷落一片枯叶,恰好贴在窗纸上,像极了一道未揭的榜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