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宿舍风波起
九月的大学校园,空气里还残留着夏末最后的燥热,但更多的是初入象牙塔的新生们所带来的那种混杂着憧憬、不安与跃跃欲试的躁动。阳光透过404宿舍窗户上略旧的玻璃,在水泥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块。陈默刚手脚麻利地收拾完最后一点行李,新领的课本散发着油墨清香,被整整齐齐地码在书桌一角,预示着一段新生活的开始。
兄弟们,歇会儿,吃点水果。陈默笑着直起身,从刚拎回来的硕大塑料袋里掏出几个饱满红润的苹果、一串紫得发黑、晶莹剔透的提子,还有几个黄澄澄、一看就汁水丰盈的橙子,一股脑地堆在了宿舍中间那张漆面略有剥落的公用小方桌上。刚去行政楼充饭卡,顺路在校门口那家‘果园子’买的,老板娘说今早刚到的货,挺新鲜的。
对床的东北小伙儿李强正四仰八叉地刷着手机游戏,闻言一骨碌爬起来,眼睛一亮：哎哟我去！谢了默哥！正馋这口呢！这苹果长得可真带劲！另一边,戴着黑框眼镜、气质斯文的王哲也从书本里抬起头,推了推眼镜,笑着真诚道谢：谢啦陈默,这橙子品相真好,肯定甜。
陈默随意地摆摆手,显得很轻松。他顺手拿起一个最大最红的苹果,自然地向自己斜对床的舍友——那个从报到那天起就似乎笼罩在一层沉默寡言、甚至有些阴郁气场里的赵志远递过去,友善地笑了笑。
话还没出口,一个冰冷又带着明显讥讽的声音就突兀地响了起来,像一块石头砸碎了刚刚酝酿起的轻松氛围。
真大方啊。赵志远没碰那近在咫尺的苹果,甚至眼皮都没抬一下,手里死死捏着一本磨破了边的旧书,指节有些发白。他语气里的嘲弄尖锐得像冰碴子,能刺痛人,刚开学就充一千多块饭卡,眼睛都不眨一下,还有这闲钱买这么多‘不顶饱’的水果来请客。呵,城里来的少爷果然不懂我们穷人什么叫节省,什么叫钱要花在刀刃上。
宿舍里的气氛瞬间凝滞。李强咬苹果的动作顿住了,嘴巴半张着。王哲推眼镜的手也停在半空,笑容僵在脸上,显得有些无措。
陈默脸上的笑意淡了下去,他慢慢放下苹果,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心平气和：志远,话没必要这么说。饭卡是我妈非要给我充的,她说出门在外别亏待自己,吃好点最重要。买点水果大家一起尝尝,增进下感情,不算什么过分的事吧
不算什么赵志远像是被这两个字刺痛了某根敏感的神经,猛地抬起头,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嫉妒和一种被深深刺痛后的尖锐敌意,你当然觉得不算什么！一千多块,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那够我在我们老家两个月的饭钱了！你父母辛辛苦苦赚钱,就是让你这么挥霍的用来请客充大方、赚吆喝还是说……他话语里的攻击性越来越强,甚至带上了一丝恶意的揣测和引导,还是说你的钱来得特别容易,根本不在乎我听说有些城里人,孩子上了大学就拼命给钱,也不管那钱干不干净,是不是爹妈贪……
赵志远！陈默猛地打断他,脸色彻底沉了下来。说他几句,他或许可以当对方心态不平衡,一笑置之。但牵扯到他父母的人品,这绝对触犯了他的底线。你说话给我放尊重一点！我妈正大光明给我的生活费,我怎么花是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更没资格评判我的父母！我一没偷二没抢,请舍友吃点水果就叫挥霍就叫不体恤父母你这叫什么道理
难道不是吗赵志远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浓重农村口音的激动和愤慨,仿佛自己代表了某种绝对的正义,你知不知道一千块在我家那儿得顶着日头晒多少天、得卖多少斤粮食你这种从小泡在蜜罐里长大的人懂什么叫汗滴禾下土吗！你稍微省下那么一点,够多少贫困生踏踏实实吃一周的饭了！在这里装什么阔少,演什么兄弟情深！
陈默简直要气笑了,他觉得这番逻辑荒谬至极,甚至有些可悲：照你这么说,家里条件稍微好点,正常花钱就是罪过了我花我自家合法挣来的钱,没影响你一分一毫吧倒是你,他目光锐利地扫过赵志远桌上那瓶昨天刚出现、价格明显不低的进口运动饮料,你昨天买这瓶饮料的时候,怎么不想想这够你在食堂吃几顿馒头就咸菜了严于律人,宽于待己,你这双标玩得挺溜啊赵志远。
赵志远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像是心底最隐秘、最羞于见人的遮羞布被陈默这句话猛地、毫不留情地扯开了。那瓶饮料确实是他犹豫纠结了好久,想着大学是新开始、不能太丢份儿、要有点面子才狠狠心咬牙买的,此刻却成了陈默反击他最有力、最让他无地自容的武器。他嘴唇哆嗦着,想强词夺理地反驳,却一时语塞,只剩下粗重急促的喘息和眼中更加怨毒羞愤的眼神。
我…我那是…那是因为…他支吾着,大脑一片空白。
那是因为什么陈默毫不退让,目光如炬地盯着他,只许你偶尔‘奢侈’一下,就是合情合理的生活所需；我按我家的消费习惯正常花钱,就是罪大恶极、就是炫富赵志远,穷不是你的错,但穷得心理扭曲,看不得别人好,把自己的自卑和愤怒转化成对别人的恶意,这就是你的问题了！
话音落下,宿舍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落针可闻。李强和王哲面面相觑,连大气都不敢出,更不敢贸然插话。
赵志远被这最后一句彻底戳中了最深的痛处,他猛地站起身,木头椅子腿和水泥地面摩擦发出极其刺耳的嘎吱声。他死死地瞪了陈默一眼,那眼神里的嫉妒、羞愤和怨恨几乎要化为实质的刀刃,最终却一句话也没能再说出来,只是猛地一转身,带着一股狠劲摔门而出。砰的一声巨响,震得门框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宿舍里只剩下令人窒息的尴尬寂静,和桌上那堆依然鲜艳、却再也无人有心情去碰的水果。
陈默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压下胸口那股发闷的感觉。大学集体生活的第一天,他万万没想到竟会以这样一场充满敌意和偏见的冲突拉开序幕。他看着那扇还在微微震动的门板,心里有一种清晰的预感：这件事,恐怕远没有结束。赵志远那极端而仇富的眼神,已经为他们未来的宿舍关系,埋下了一根尖锐又深刻的毒刺。
2
暗流涌动
赵志远那次摔门而出后,404宿舍的气氛像是被冻住了一样,持续低气压。李强和王哲面面相觑,尴尬地把手里没吃完的水果轻轻放回了桌上,仿佛那是什么烫手山芋。
默哥,别…别往心里去,李强挠挠头,努力想缓和一下气氛,他可能…就是一时没转过弯来,钻了牛角尖。毕竟家境差距大,心里有落差也难免……他的声音越说越小,显然自己也有点底气不足。
陈默摇了摇头,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温和,多了一丝冷冽和了然：不,他不会就这么算了的。这种人,我见过。
他的语气很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判断。
果然,陈默的话很快应验。赵志远的报复行动,以一种既愚蠢又恶毒的方式,迅速升级了。
他不仅在宿舍里持续阴阳怪气,更将阵地扩展到了班级里、年级群里,开始了他的诉苦和污名化工程。他极其擅长把自己塑造成一个被富二代室友肆意炫富、无形欺凌、刻意排挤的贫困小白花形象,说话茶味十足,极具迷惑性：唉,真羡慕陈默啊,天天都能请客吃饭,一双篮球鞋的价格都抵得上我一年生活费了。我们这种穷学生,可能天生就不配和人家做朋友吧
他甚至偷偷匿名在校园网的清风论坛上发帖,用模糊的代号影射自己宿舍某富二代室友为富不仁,日常炫富,欺压贫困生,营造对立情绪,引得一些不明真相、同样有情绪的学生在背后对陈默指指点点。
这些小动作之外,实质性的侵犯也开始了。陈默的洗衣液、抽纸这些公用物品消耗速度莫名加快只是开胃小菜。很快,他放在柜子里的零食、昂贵的进口咖啡粉、甚至随手放在抽屉里的零钱都开始莫名其妙地减少。一次,陈默因为下午的课临时取消提前回了宿舍,正好撞见赵志远慌慌张张地把他的高档洗发水往自己带来的一个廉价空瓶里猛灌。赵志远被发现后,不仅没有丝毫愧疚,反而像是被点燃的炮仗,恶人先告状,声音尖利：看什么看！你用这么高级的用得完吗浪费可耻！我这是帮你节约,免得你资本家习气太重,不知民间疾苦！
更过分的是破坏行为。陈默新买的、扉页写了名字的专业书,里面关键的几页笔记被人撕掉了,书上还留下了明显的褐色茶水渍,干涸后皱巴巴一片；晾在阳台上的白衬衫,胸口位置出现了几个清晰的、似乎是故意抹上去的灰黑色脏手印。赵志远做这些事情时很小心,尽量不留直接证据。但每次事发后,他都会恰到好处地出现,用一种惋惜又阴阳怪气的语调说：哎呀,有钱就是好啊,东西坏了旧了随时可以买新的,不像我们,一件东西得用到烂、缝缝补补才行。
他试图将舆论引导向陈默自己不爱惜东西或者是其他看不惯他炫富的人做的,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3
合纵连横与隐忍
赵志远的第四招,则是拉拢孤立,加上道德绑架。他死死拉住宿舍里另外两个人——家境也相对普通的李强和王哲,动不动就上演苦情戏和立场教育：我们穷人家孩子得懂得团结！、要警惕糖衣炮弹,不要被一点小恩小惠就腐蚀了！、人穷不能志短,咱们得有点骨气,不能让人看扁了！。他试图在小小的404宿舍里建立一种谁接受陈默的好意,谁就是背叛了自身阶级的荒谬又压抑的氛围,这让本性憨直的李强和心思细腻的王哲都感到非常为难和不适,在接受陈默的分享时也变得犹豫和尴尬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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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默将这一切蝇营狗苟都清晰地看在眼里。他依旧按兵不动,日常作息学习不受影响,面对赵志远的挑衅大多选择无视,偶尔回击也是点到即止,态度冷静得让赵志远更加抓狂。但暗地里,陈默已经开始行动。他的手机录音功能长期处于待命状态,几次关键的对话都被完整录下；他还故意在一些容易被顺走的物品上,用只有自己知道的方式做了标记；他甚至留意记录了某些东西丢失或破损的具体时间点,与自己及舍友的行程进行交叉比对。
转机发生在一个周五的下午。辅导员突然在年级大群里发通知,要求紧急召开各宿舍舍长会议,讨论安全事宜。404宿舍的舍长还没正式选举,通知说每个宿舍先去一个临时代表就行。赵志远一看机会来了,立刻跳起来,抢着说：我去！这种会,我去最合适！
他觉得自己终于抓住了代表宿舍、获取官方身份的大好机会,更能名正言顺地打着集体的旗号来调查和敲打陈默了,脸上是按捺不住的激动。
陈默看着他迫不及待冲出宿舍的背影,嘴角勾起一丝极淡却冰冷的弧度,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仿佛在说：去吧,我等你。
会议上,辅导员面色严肃地宣布了学校根据上级要求,即将严查校园贷和各类非法资金来源的通知,要求各宿舍长传达精神,关注异常消费行为。赵志远听完,心脏狂跳,兴奋得几乎要发抖！他觉得自己拿到了梦寐以求的尚方宝剑！陈默那种消费水平,不就是最典型的异常吗他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发难了！
会议一结束,他几乎是冲刺着跑回宿舍的,脸上压抑着一种扭曲的、即将伸张正义的狂喜。猛地推开404的门,他就像钦差大臣拿到了圣旨,用尽全力、确保整个楼道都能听见的音量,对着正坐在书桌前的陈默吼道：陈默！辅导员刚才严令调查异常高消费！你现在必须当着大家的面说清楚！你那些钱！你天天这么大手大脚花钱,钱到底哪来的是不是借了非法的校园高利贷还是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我们必须对宿舍的安全负责！你这种蛀虫,就不该留在我们学校里！带坏风气！
李强和王哲被这突如其来的发难惊呆了,脸色煞白,觉得赵志远简直是疯了,这顶帽子扣得太大太恶毒了！这已经不是口角,而是要把人往死里整！
陈默看着赵志远那副上蹿下跳、面目狰狞的正义嘴脸,终于笑了。那是一种等待已久、猎物终于自己跳进陷阱的从容的笑。他等这把由对方亲手递过来的刀,等得太久了。
4
图穷匕见,一击绝杀
他不慌不忙地拿起手机,解锁,点开屏幕上一个官方的银行APP,然后直接将其怼到几乎快要指到自己鼻子上的赵志远眼前,屏幕的冷光映照着赵志远因激动而扭曲的脸。
看清楚了,赵‘舍长’。陈默的语气平静得像深海,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这是我妈这个月给我的转账记录,电子回单,备注栏写着‘生活费’。官方APP的记录,做不了假。我的每一分钱,来源都清清楚楚、干干净净。
赵志远的脸瞬间白了一下,但犹自不甘心,强撑着狡辩,声音却已经有些发虚：谁、谁知道那是不是你妈的钱！万一你妈她……
陈默懒得再听他污言秽语,收回手机,手指在屏幕上熟练地点了几下。立刻,手机扬声器里开始清晰地播放一段录音——正是赵志远刚才冲进宿舍时那番歇斯底里、充满污蔑和指控的咆哮,一字不差,连那激动的破音都录得清清楚楚！
污蔑、诽谤、在公开场合试图毁坏他人名誉,甚至暗示对方家庭成员有违法行为。赵志远,陈默的声音冷得像西伯利亚的寒冰,每一个字都砸在赵志远的心口,你说,这些录音和证据,够不够让你在学校里背个严重警告甚至记过处分够不够让你好不容易考上的大学履历留下永久污点,甚至影响你毕业
赵志远腿一软,差点直接瘫跪下去,嘴唇剧烈地哆嗦着,冷汗瞬间从额头鬓角渗出：你…你居然录音！你…你太阴险了！你算计我！
防小人,不防君子。陈默向前逼近一步,目光如冰冷的刀锋,将他钉在原地,尤其是对你这种又当又立、心术不正的小人！一边义正辞严地骂我是资本家、吸血鬼,一边偷偷摸摸地用我的洗衣液、灌我的洗发水、甚至拿我抽屉里的零钱！用着我的东西,骂着我的人,践踏我的善意,你的‘骨气’呢你的‘阶级立场’呢都被你自己就着饭吃进狗肚子里去了吗！
这番话如同一个个响亮的耳光,扇得赵志远头晕目眩,羞愤欲绝,整个人都矮了半截,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
5
终极反转与尘埃落定
就在赵志远心理防线全面崩溃,几乎要瘫软在地的时刻,陈默的手机恰到好处地响了起来,是视频通话的邀请铃声。陈默瞥了一眼来电显示,眼神微动,故意按下了免提接听键。
一个温和、略带笑意,听起来就很知性的女声从手机里清晰地传了出来,回荡在落针可闻的宿舍里：默默,在宿舍呢妈妈给你打的生活费用完了吗不够一定要说,妈再给你打。对了,正好有个事儿问你,你王伯伯——就是星海集团的那个王董事长,刚跟我打电话闲聊来着,他可是你们学校最大的捐赠方之一哦。他问我,他长期资助的那个‘春雨助学’基金今年资助的特优生名单里,是不是有个叫赵志远的同学,刚好分在你宿舍了他说那孩子家里特别困难,但高考成绩非常出色,一笔额外的紧急生活补助应该早就审批打到他的卡上了。他还特意嘱咐,让你平时在生活上也多关照点同学,但一定要注意方式方法,千万别伤了孩子的自尊心……
轰——！！！
这短短几句话,像一道九天惊雷,直直劈在赵志远的头顶！他只觉得天旋地转,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血液仿佛瞬间从脸上褪去,死灰一片！
那个支撑着他大学梦、他每次想起都充满无限感激、视为人生唯一希望的慈善基金会——春雨助学……那个他口中充满正能量的王董事长……最大的私人捐资人,竟然是陈默妈妈的朋友！他刚刚,还在用别人资助的钱买来的手机,歇斯底里地污蔑资助人的儿子钱不干净！骂人家是蛀虫！
极致的羞辱、无边的恐慌、还有排山倒海般的悔恨像一场巨大的海啸,瞬间将他彻底淹没！他不仅是恩将仇报,他是把自己所有的丑态、所有的卑劣、所有的把柄,都亲手送到了对方的面前！助学金、名誉、未来……一切他视若性命的东西,在这一刻似乎都彻底完了！
噗通一声,赵志远彻底失去了所有力气,像一摊烂泥般瘫软在地,浑身像筛糠一样抖个不停,冷汗瞬间湿透了廉价的T恤,眼睛里只剩下彻底的、原始的恐惧和哀求,喉咙里咯咯作响,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旁边的李强和王哲,早已经目瞪口呆,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看着这史诗级、电视剧都不敢这么拍的反转,感觉自己的CPU都快被烧干了,信息量巨大到无法处理！
陈默平静地对着手机说了句：妈,我知道了,没事,先挂了,回头跟你说。便挂断了电话。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烂泥一样瘫在地上、精神显然已经彻底垮掉的赵志远,语气冰冷彻骨,仿佛最终审判：
赵志远,听好了。
你的贫困,从来不是你手中的匕首,可以让你理直气壮地去伤害那些可能帮助你、或者只是正常生活的人。
我的富裕,也从来不是一项原罪,活该被你又偷又拿还要挂在嘴上肆意辱骂。
春雨助学的钱,王伯伯的心意,你继续拿着。这不是施舍给你,是尊重王伯伯的善心和你自己曾经的努力与高考成绩。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所有的录音,他晃了晃手机,我可以让它烂在肚子里,永不外传。
但是,陈默声线陡然一厉,如同出鞘的利剑,从今天起,在404,把你那套恶毒、愚蠢、忘恩负义的嘴脸给我焊死在肚子里！夹起你的尾巴,老老实实做人,把所有心思都给我用到学习上去！再让我发现你作一次妖,搞一点小动作,传一句闲话——
他再次清晰地晃了晃那只握着手机的右手。
我保证,你会立刻失去你现在拥有的一切,怎么来的就怎么滚出这个学校。听、懂、了、吗
赵志远如蒙大赦,却又羞愧欲死,巨大的心理冲击让他只剩下最原始的反应,只会拼命地、磕头似的点头,眼泪和鼻涕糊了满脸,狼狈不堪到了极点,哪里还有半分之前的尖刻和嚣张。
陈默没再施舍给他任何一个眼神,仿佛多看一眼都会脏了自己。他转过身,从容地走到桌边,拿起桌上那个几天前没能送出去的、依旧红润的苹果,放在嘴边,咔嚓一声,脆生生地咬了一口,咀嚼了几下,然后对还处在巨大震惊中的李强和王哲笑了笑,语气恢复了平时的随和：
行了,事儿过去了,以后清净了。来,水果赶紧吃,放坏了才是最大的浪费和犯罪。
李强和王哲猛地回过神来,声音洪亮无比,带着前所未有的敬佩和亲近：吃！必须吃！谢谢默哥！
两人立刻拿起苹果和橙子,大口啃咬吸吮,仿佛吃的是什么仙果佳肴,味道比任何时候都香甜。经过这一役,陈默在处理这起极端事件中所展现出的沉稳、智慧、格局以及最后那份恕人之量,让默哥这两个字,在他们心中有了沉甸甸的分量,威望彻底树立。
从此,404宿舍真正实现了持久和平。赵志远变得沉默寡言,几乎像个透明影子,每天早出晚归,拼命学习,见到陈默都远远绕道走,眼神躲闪,老实得不能再老实。而陈默,经此一役,不仅在404,甚至在班里也名声在外（虽然具体细节无人知晓,但大家都隐约知道赵志远想惹陈默结果踢到铁板上了）,默哥的威望和格局,无人能及,宿舍生活终于走上了正轨。
6
余波与涟漪
404宿舍的风暴看似一夜平息,但那股涤荡后的寂静,却比之前的剑拔弩张更显得微妙而深刻。
赵志远彻底成了宿舍里的幽灵。他不再参与任何闲聊,不再对任何事发表看法。每天清晨,当第一缕微光透进窗户,他就悄无声息地起床,像一抹影子般飘出宿舍,深夜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回来,洗漱的动作轻得几乎听不见声响。他的目光永远低垂,避免与任何人,尤其是陈默,发生哪怕一秒钟的对视。那张曾经布满嫉妒和戾气的脸,如今只剩下一种近乎麻木的谨小慎微和挥之不去的羞愧。他甚至不再用任何看起来稍显奢侈的东西,那瓶引发第一次冲突的运动饮料瓶被洗干净后,一直用来喝白开水。
李强和王哲起初还有些不适应这种诡异的安静。他们私下里也悄悄讨论过,对赵志远,有种说不出的复杂情绪,既有对其之前行为的厌恶,又隐隐有一丝目睹其惨烈败北后的同情。但更多的时候,他们是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压在心头那套阶级、骨气的荒谬说教终于消失了。
宿舍的中心,毋庸置疑地转移到了陈默身上。这种中心地位,并非来自于他强势的压制,而是那场风波后自然形成的威望和信服。李强和王哲有什么想法或决定,会下意识地先问问默哥的意见。陈默依旧分享水果零食,但不再像最初那样带着毫无心机的热情,而是成为一种更自然、更矜持的宿舍惯例。李强和王哲接受得也更为坦然,偶尔也会买些家乡特产或便宜小吃回来分享,一种新的、健康的宿舍关系正在慢慢重塑。
几天后,班级召开了一次新生班会,主题是竞选班干部。辅导员简单地讲了几句鼓励大家积极参与、服务同学的话。
李强用胳膊肘碰了碰陈默,低声怂恿：默哥,上去整一个班长当当呗你绝对镇得住场子！
王哲也在一旁点头表示支持。
陈默笑了笑,摇摇头,声音不大却清晰：没兴趣,事儿多,耽误时间。
他的目光扫过教室,神情淡然。确实,经过赵志远一事,他在班里已然自带一种神秘而强大的气场,不少同学都在偷偷看他,低声议论着什么。如果他此刻上台,当选的几率极大。
但就在辅导员询问还有没有人要上台时,一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身影,缓慢地、几乎是鼓足了全部勇气站了起来。
是赵志远。
全班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他脸色苍白,手指紧张地抠着衣角,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却异常清晰：老师,同学们…我,我想竞选生活委员。
他顿了一下,深吸一口气,仿佛在背诵演练了无数次的稿子：我…我来自农村,知道每一分钱都来之不易。如果我当选,我一定会…会认真负责班级的经费和后勤事务,精打细算,绝对不浪费大家的班费…会,会尽力帮助大家解决生活上的困难…请,请大家给我一个机会。
他的发言毫无亮点,甚至有些笨拙,但那份近乎卑微的诚恳和精打细算的承诺,却意外地打动了一些人。尤其是一些同样来自普通家庭的同学,似乎能从他身上看到一种试图重新证明自己的挣扎。
陈默看着台上那个紧张得几乎同手同脚的赵志远,眼神里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了然。他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表示。
最终投票结果,赵志远竟然以微弱的优势当选了生活委员。或许是因为他的发言切合了职位需求,或许是因为有些人知道了些什么,又或许,只是大家愿意给一个看起来真心想改变的人一个机会。
班会结束后,赵志远拿着刚发下来的班级通讯录和班费管理记录本,犹豫了很长时间,最终还是在走廊尽头拦住了正要离开的陈默。
他低着头,声音细若蚊蚋,脸涨得通红：…谢…谢谢。
陈默知道他在谢什么。谢自己没有把他的丑事捅出去,谢自己默认了他这个生活委员的身份,甚至可能谢自己无形中促成了他的当选——如果不是那场碾压式的教训,他或许永远不会用这种近乎自虐的方式来寻求救赎和存在感。
不用谢我。陈默的语气很平淡,听不出情绪,你当选是你自己的事,跟我无关。做好你该做的事就行。
我会的！我一定会的！赵志远连忙保证,像是接到了什么重要指令。
陈默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径直离开了。
走在回宿舍的路上,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大学的生活,远比想象中复杂。它不仅仅是学习和友谊,还充斥着人性的较量、阶层的摩擦、自我的寻找与重塑。赵志远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但他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未来还有更长更远的路,以及更多未知的挑战。
他掏出手机,给妈妈发了条信息：妈,一切安好,勿念。
然后,他抬起头,迎着夕阳,深深吸了一口大学校园里特有的、混合着青草和自由气息的空气。404宿舍的风波平息了,但他大学生活的波澜,才刚刚开始荡开涟漪。好的,这是下一章的内容：
7
新局与暗礁
日子仿佛一下子被按下了快进键。大学的课程表排得满满当当,高数、英语、程序设计基础……各种新鲜又令人头疼的知识像潮水般涌来,迅速占据了新生们的大部分精力。404宿舍的氛围,在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下,维持着一种表面的、脆弱的平静。
赵志远践行着他的透明人准则,几乎将所有时间都投入了学习。他成了图书馆的常客,总是最早到,最晚走。那份生活委员的工作,他做得近乎偏执——班费收支记录用最工整的字体誊写得一清二楚,采购任何物品都要货比三家、锱铢必较,甚至主动承包了课后擦黑板、整理讲台的任务。他似乎在用一种近乎自虐的奉献和勤勉来洗刷过去的自己,寻求一种心理上的救赎。班里有些同学对他的改变表示惊讶和认可,但李强和王哲看在眼里,却总觉得那份勤勉背后,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压抑和卑微。
陈默的生活则走上了另一条轨道。他学习效率很高,似乎并不需要像赵志远那样拼尽全力也能取得不错的成绩。他的社交圈子自然而然地扩大了。隔壁宿舍的几个男生,因为一起打篮球,很快和他称兄道弟；班里几个性格开朗的同学,也乐意和他一起组队完成小组作业。他偶尔还会和高中时的旧友联系,电话里聊着各自大学的新鲜事。
这天是周五,下午没课。李强撺掇着：默哥,听说北门新开了家烤鱼店,味道贼拉正宗,咱去改善改善伙食呗整天食堂都快吃吐了。
王哲也有些意动,推了推眼镜看向陈默。
陈默爽快地点点头：行啊,我请客。
别！别！李强连忙摆手,上次水果,上上次饮料都是你请,这次咱AA,必须AA！默哥你虽然阔,但咱的革命友谊不能建立在你的钱包上,是吧哲哥
王哲也笑着附和：对,这次我们自己来。
陈默看着两人一副我们要有骨气的架势,不由得乐了,从善如流：成,那就AA。
三人有说有笑地准备出门。经过赵志远书桌时,他正埋头演算着什么难题,脊背僵硬了一下,头垂得更低。
李快人快语的李强顺口问了一句：哎,志远,一起去呗北门烤鱼,AA制。
赵志远的笔尖顿住了,他沉默了几秒,声音干涩：不…不了,你们去吧。我…我还有几道题没做完。他无法面对那种场合,无法坦然接受哪怕是AA制的邀请,那会让他想起自己捉襟见肘的窘迫,以及更深层次的自卑。他宁愿独自啃着馒头,沉浸在题海里,获取那一点可怜的安全感。
陈默没说什么,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便和李强王哲出了门。门关上的瞬间,赵志远才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缓缓松了口气,却感到一种更深的孤独将自己淹没。
烤鱼店人气很旺,烟火气十足。三人吃着鲜辣的烤鱼,喝着冰镇的汽水,聊着高数老师的口音,吐槽着军训时哪个教官最严格,关系在喧闹声中迅速拉近。
默哥,说真的,李强灌了一口汽水,压低声音,上次那事儿…到底咋回事啊志远他后来没再作妖吧他虽然大大咧咧,但也察觉到赵志远最近的状态不对劲,不只是老实,简直是畏缩。
王哲也投来好奇的目光。
陈默夹了一筷子鱼肉,语气平淡：过去了。他只要安分守己,就相安无事。他并不打算分享细节,那既是对赵志远的一种仁慈,也是为自己省去麻烦。
王哲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其实…他最近在班里挺努力的,生活委员也当得挺负责。就是感觉…太绷着了。
哼,那是他活该,早干嘛去了。李强嗤之以鼻,想起他之前那副嘴脸我就来气。还是现在这样好,清净！
陈默笑了笑,没再接话。有些裂痕,一旦产生,就无法真正弥合。能维持表面和平,已是最好的局面。
然而,大学的舞台从来不止于宿舍。
几天后的英语课上,老师布置了一个小组情景对话任务,要求自由组队,下周展示。下课铃一响,教室里立刻热闹起来,同学们纷纷开始寻找队友。
陈默自然和李强、王哲凑在了一起,还加上了隔壁宿舍一起打篮球的张涛。四人正讨论着选什么话题,一个清脆又带着些微怯意的女声在旁边响起：
那个…陈默同学,你们组还缺人吗
陈默抬头,看见一个穿着淡蓝色连衣裙的女生站在旁边,脸上带着些许羞涩的红晕,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是班里的学习委员,苏晚晴。她成绩很好,性格文静,在班里人缘不错。
李强和王哲交换了一个有情况的眼神,默契地没说话。
陈默有些意外,但还是礼貌地回答：我们刚好四个人了。不过如果你找不到组,我们可以……
我加入别的组也行！苏晚晴连忙说,似乎怕被拒绝,但目光还是停留在陈默身上,就是觉得你们组肯定很有意思…下次,下次有机会再一起组队吧！她说完,脸更红了一些,飞快地转身跑回了自己的小圈子。
李强用肩膀撞了一下陈默,挤眉弄眼：可以啊默哥,魅力无限啊！学习委员都主动投诚了！
陈默哭笑不得：少胡说八道,人家就是找不到组了而已。
但这个小插曲,却没有逃过教室里另一双眼睛。
赵志远独自坐在教室的角落,他原本想鼓起勇气问问有没有组需要人,却恰好看到了苏晚晴主动走向陈默的那一幕。他看到苏晚晴脸上那抹红晕,看到她那亮得不同寻常的眼神。一股极其熟悉又扭曲的情绪,像毒蛇一样再次悄悄钻进他的心里。
为什么为什么所有的好事都是他陈默的富裕的家境、从容的气质、朋友的拥簇,现在甚至连班里最优秀的女生都对他青眼有加而自己,只能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躲在角落,靠着别人的施舍和怜悯才能继续学业,连一点微不足道的温暖和关注都得不到
那股几乎被他强行压下去的嫉妒和怨恨,如同死灰下的火星,被这一幕轻轻一吹,又隐隐有了复燃的迹象。他死死攥紧了手中的笔,指甲掐进了掌心。
他低下头,掩盖住眼中翻腾的复杂情绪。生活委员的职责好好表现或许…他可以有更多的机会,去关注和了解某些事情。
404的平静水面下,新的暗礁,似乎在悄然滋生。陈默的大学生活,在步入看似正常的轨道时,迎来了新的、更加微妙的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