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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红妆换甲
我记事时,我娘沈惊鸿的枪就挂在祠堂的正中央。
那杆枪叫惊鸿,枪头是玄铁打造,在日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枪杆上缠着暗红的布条,那是北境的风沙和鲜血染就的颜色。我爹总说,你娘当年提这杆枪时,北境的蛮夷听见她的马蹄声就发抖。
可我记忆里的娘,却总是穿着素净的襦裙,在灶台前给我爹炖参汤,或是在灯下给我缝补衣裳。她的手很巧,能绣出栩栩如生的鸳鸯,也能做出让京中贵妇都赞不绝口的点心。我爹是吏部侍郎,温润儒雅,却总在深夜对着一幅画发呆——画上是位白衣女子,眉眼清冷,不是我娘。
我知道,我娘是那本名为《锦绣良缘》的配平文里的工具人女配。她的存在,只是为了给深爱女主而不得的男二一个圆满的归宿,让他不至于孤独终老。书里的她,嫁人生子后便彻底忘了沙场,成了后宅里温顺的菟丝花,满心满眼只有我爹。
直到我及笄那年,一道圣旨打破了后宅的宁静。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吏部侍郎顾言次子顾昭宁,温婉娴静,特赐婚于太子为良娣,三日后入宫……
宣旨太监的尖细嗓音像针一样扎进我耳朵里。我爹听完圣旨,脸上先是震惊,随即化为一种近乎狂热的激动:臣……臣领旨谢恩!昭宁,你可知这是多大的荣耀做太子的良娣,将来……
将来如何我猛地抬头,打断他的话,将来困在东宫,做一辈子见不得光的妾室,看着太子与正妃举案齐眉,我在角落里苟延残喘吗
我爹的脸色沉了下来:昭宁,不得无礼!君命难违,何况这是你光耀门楣的机会!
光耀门楣我笑出声,拿女儿的一生幸福去换,这门楣,我不稀罕!
争吵声引来了我娘。她站在门口,手里还端着给我爹准备的安神茶。看到她的瞬间,我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娘!你劝劝爹!我不嫁!
我爹也看向我娘,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惊鸿,你也劝劝昭宁,让她懂事些。
空气仿佛凝固了。我娘放下茶盏,一步步走到我爹面前。她的动作很慢,却带着一种让人心颤的压迫感。然后,在我和我爹都没反应过来时,她转身走向祠堂。
不多时,她回来了。手里,握着那杆沉寂了十年的惊鸿枪。
枪尖直指我爹的咽喉,玄铁的冷意让他下意识后退一步。我娘的眼神变了,不再是往日的温和柔顺,而是充满了北境风沙磨砺出的锐利与决绝。她声音不高,却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
顾言,她连名带姓地叫他,让昭宁自己选。
我爹脸色煞白,指着我娘,手指抖个不停:你……你疯了!你可知这是欺君之罪!
欺君我娘笑了,笑声里带着几分苍凉,我沈惊鸿当年为大胤守北境时,何曾怕过‘欺君’二字顾言,你别忘了,你能有今日的安稳,是谁在北境替你挡住了刀光剑影!如今你要用女儿的幸福去换你的前程,问过我吗问过昭宁吗
她的话像一记重锤,砸在我爹心上。他张了张嘴,终究没说出反驳的话。
我看着娘手握长枪的样子,那是我从未见过的她——骄傲、凌厉,如同一朵在寒风中盛开的红梅。那一刻我忽然明白,我娘不是忘了如何握枪,她只是把枪藏了起来,藏在那些温柔的汤羹和针线里。
娘……我轻声唤她。
她转过头,对我露出一个安抚的笑,那笑容里,有我熟悉的温柔,更有我从未见过的坚定:昭宁,别怕。有娘在,没人能逼你做不愿做的事。
第二章
惊鸿令出
我娘抗旨拒婚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传遍了京城。
顾侍郎夫人沈惊鸿,十年前的镇北女将军,竟为了女儿,提枪直指夫君咽喉,抗了太子的婚旨。这事儿太过惊世骇俗,一时间,京中流言蜚语四起。有人说她是疯妇,有人赞她是奇女子,更多的人,是等着看顾家的笑话。
我爹气得三天没和我娘说话,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唉声叹气,愁白了头。他不是不怕,抗旨可是诛连九族的大罪。
可我娘却像没事人一样,每日依旧该做什么做什么。只是她不再穿那些素净的襦裙,而是换上了便于行动的劲装。她把惊鸿枪从祠堂取出来,每日在院子里练枪。枪影翻飞,虎虎生风,那股子气势,让下人们都不敢靠近。
我站在廊下看她练枪,夕阳的金辉洒在她身上,给她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她的动作行云流水,每一招每一式都透着千锤百炼的功底。我忽然很想知道,十年前的她,是怎样在北境的沙场上,用这杆枪,杀出一片天的。
娘,我走过去,他们都说你疯了。
她收了枪,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眼神却很亮:疯何为疯为了所谓的‘前程’,牺牲女儿的幸福,那才是真的疯。昭宁,你记住,女子的价值,从不是依附于男人,更不是用婚姻去交换。你的人生,该由你自己做主。
我重重地点头。
就在顾家被推到风口浪尖时,宫里传来消息,说太子殿下并未因此动怒,反而对我娘的胆识颇为赞赏,只是婚旨已下,君无戏言,此事需从长计议。
这消息让我爹松了一口气,也让我娘皱起了眉头。她知道,太子这是在迂回,事情远没有结束。
果然,没过几日,一道密令传到了我娘手中。那是一枚刻着惊鸿二字的令牌,是当年她在北境时,麾下将士为她特制的。持此令者,可调遣她当年的旧部。
送令牌来的是个面生的黑衣卫,他单膝跪地,声音压得极低:将军,北境旧部得知您的处境,愿听您号令。
我娘握着令牌,指尖微微颤抖。她看向北方,眼神复杂。十年了,她以为自己早已远离了那个血与火的世界,可有些羁绊,从未真正斩断。
告诉他们,良久,她才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惊鸿令’出,听我调遣。但此事非同小可,不可轻举妄动,静待我的命令。
黑衣卫领命而去。
我爹知道后,吓得差点晕过去:惊鸿!你疯了不成!你想干什么难道真要造反吗
造反我娘冷笑一声,我只是想给昭宁,争一个自己选择的权利。顾言,你若再敢逼昭宁,这杆枪,下次指的就不是你的咽喉了。
我爹被她的气势震慑住,悻悻地闭上了嘴。
接下来的日子,京城里暗流涌动。我娘开始频繁地与一些神秘人物接触,她的行踪变得有些诡异。我知道,她在布局,用她十年前在沙场上学到的谋略,为我,也为她自己,杀出一条生路。
第三章
沙场旧梦
我娘带我去了一趟京郊的马场。
那是她当年练兵的地方,如今已有些荒芜,但马厩里还养着几匹良驹。我娘挑了一匹最烈的黑马,翻身而上,动作一气呵成。她策马在空地上奔驰,风掀起她的衣袍,宛如当年那个叱咤风云的女将军。
昭宁,过来。她在马上朝我招手。
我有些胆怯,那马看起来很不好惹。
别怕,她笑着说,你是我沈惊鸿的女儿,不该怕这些。
在她的鼓励下,我也骑上了一匹温顺些的白马。刚开始有些颠簸,我娘在旁边耐心地教我如何控制缰绳,如何与马沟通。渐渐地,我找到了感觉,策马小跑起来,风在耳边呼啸,一种前所未有的自由感涌上心头。
怎么样她问我。
很……很痛快!我笑着回答。
她看着我,眼神温柔:这才对。女子也可以纵马江湖,也可以驰骋沙场,不必把自己困在小小的后宅里。
就在我们骑马时,几个黑衣人影出现在马场边缘,他们看到我娘,立刻单膝跪地:参见将军!
我娘勒住马缰,问:事情办得如何
回将军,都按您的吩咐办妥了。太子那边的人,我们已经引开了。另外,您要的东西,也找到了。
我娘点了点头:做得好。先退下吧。
黑衣人消失在树林里。我好奇地问:娘,你在查什么
她沉默了一下,才说:昭宁,你可知当年我为何会从北境回来,嫁给你爹
我摇摇头。
因为一场阴谋。她的声音沉了下去,当年北境大捷,我本可再进一步,可就在班师回朝前夕,我的副将突然‘意外’身亡,军中粮草也被人动了手脚。紧接着,一道圣旨召我回京,封我为将军,却也剥夺了我的兵权。我后来才知道,这一切都是有人在背后操纵,目的就是为了让我离开北境,让我那批忠心耿耿的旧部群龙无首。
是谁我惊问。
我怀疑是太子的人。她眼神锐利,当年太子还只是个皇子,就已经开始培植自己的势力了。他忌惮我在北境的威望,更忌惮我手中的‘惊鸿令’。这次逼你嫁给太子,恐怕不只是为了联姻,更是为了彻底掌控顾家,找到‘惊鸿令’的下落,以及……我当年查到的一些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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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东西
关于当年那场阴谋的证据,以及太子私下勾结外邦的密信。她看着我,昭宁,娘这次不仅是为了你,也是为了给自己洗刷冤屈,为了那些在北境牺牲的兄弟。
我看着娘坚毅的侧脸,忽然觉得她肩上的担子好重。我握住她的手:娘,我帮你!
她反握住我的手,笑了:好女儿。
第四章
朝堂风云
我娘开始行动了。
她利用自己在北境的旧部,收集了太子这些年结党营私、暗中操作的证据。同时,她也没有完全放弃朝堂的力量,她开始暗中联络那些对太子不满的官员,尤其是当年与她在北境有过交集的武将。
我爹虽然胆小,但在我娘的劝说和证据面前,也逐渐认清了太子的真面目,开始暗中配合我娘。他利用自己在吏部的职权,悄悄调动了一些人手,为我娘提供方便。
这日,我娘带我去了一趟丞相府。丞相是三朝元老,为人正直,当年也很欣赏我娘在北境的功绩。
丞相府的门槛很高,我跟在娘身后,心里有些紧张。娘却从容不迫,她穿着一身素雅的长裙,却自有一股迫人的气场。
丞相见到我娘,很是惊讶:沈将军你……你怎么来了
丞相大人,我娘开门见山,我有要事相商,关于太子殿下的。
丞相的脸色沉了下来:沈将军,此事非同小可,你可想清楚了
想清楚了。我娘拿出一叠文件,这是太子勾结外邦、意图不轨的证据,还有当年我在北境被构陷的一些线索。丞相大人,太子狼子野心,若不早日除之,恐危及我大胤江山。
丞相看完文件,脸色越来越凝重。他在书房里踱步良久,才停下来说:沈将军,你提供的证据很关键。只是……太子势大,我们需从长计议。
丞相大人,时间不多了。我娘语气急切,太子已经开始怀疑我,若再不动手,恐怕我们都会陷入险境。
丞相沉吟片刻,终于点了点头:好!沈将军,我信你。我们联手,扳倒太子!
得到丞相的支持,我娘的信心更足了。她开始制定详细的计划,准备在即将到来的秋猎上,给太子致命一击。
秋猎是皇家的传统活动,届时皇帝、太子、各位皇子以及文武百官都会参加。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可以在众人面前揭露太子的罪行。
第五章
秋猎惊变
秋猎场上,旌旗猎猎,人马喧嚣。
皇帝坐在高台上,兴致勃勃地看着下面的比赛。太子一身劲装,英姿飒爽,正准备展示自己的骑射技艺。
我娘和我也在人群中,她穿着一身便于行动的骑装,手里拿着弓箭,眼神锐利地观察着四周。我爹站在文官队伍里,看似平静,实则紧张地关注着我们这边的动静。
按照计划,由我娘的旧部在猎场深处制造一场意外,引出太子的人,然后由丞相的人出面,拿出证据,在皇帝面前揭露太子的罪行。
准备好了吗我娘低声问我。
准备好了!我握紧了手里的匕首,这是娘给我的,让我关键时刻用来防身。
就在这时,一阵骚动传来。猎场深处浓烟滚滚,似乎发生了火灾。皇帝皱起眉头:怎么回事快去看看!
太子立刻站出来:父皇,儿臣亲自去看看!
他带着一队亲卫策马而去。我娘对视一眼,也立刻跟了上去。
我们在一片密林里追上了太子。此时的太子,正与几个黑衣人缠斗在一起,他的亲卫已经被解决了大半。
太子殿下,别来无恙啊。我娘勒住马缰,声音清冷。
太子看到我娘,先是一惊,随即冷笑:沈惊鸿果然是你在搞鬼!你以为这样就能扳倒我吗太天真了!
是不是天真,很快就知道了。我娘挥了挥手,她的旧部从四周涌了出来,将太子团团围住。
太子有些慌乱,但仍强作镇定:沈惊鸿,你这是要造反吗!
造反的是你!我娘厉声喝道,太子,你勾结外邦,意图谋反,还设计构陷于我,这些罪行,你认不认
我不认!你血口喷人!太子矢口否认。
不认那就让证据说话!
就在这时,丞相带着一队禁卫军赶到,手里拿着一叠文件:陛下有旨,太子勾结外邦,意图不轨,现将其拿下,带回宫中审问!
太子看到丞相和禁卫军,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还想反抗,却被我娘的旧部制服了。
这场秋猎,以太子被擒而告终。
皇帝震怒,立刻下令将太子打入天牢,彻查此事。随着调查的深入,太子的罪行一一暴露,证据确凿。皇帝痛心疾首,废黜了太子的储君之位,将其贬为庶人,终身监禁。
第六章
锦甲红颜
太子倒台后,京城的局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那些曾经依附太子的官员纷纷倒台,朝堂进行了一次大换血。我爹因为揭发太子有功,被皇帝提拔为吏部尚书,一时间风光无限。
可我娘却在这个时候,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她要重返北境。
娘,你为什么要走我不解地问,现在京城太平了,你可以留下来,和我们一起过安稳的日子。
她抚摸着我的头,眼神温柔却坚定:昭宁,北境是我的根,那里有我的兄弟,有我的战场。而且,经过这次的事,我也想通了,我不属于这后宅,不属于这京城的权力旋涡。我沈惊鸿的战场,在北境的沙场上。
那我呢
你长大了,可以自己选择人生了。她看着我,你可以留在京城,也可以跟我去北境,或者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娘只希望你能活出自己的精彩,不被任何人、任何事束缚。
我想了很久,最终还是决定留在京城。不是因为留恋繁华,而是因为我想看看,没有了配平文的桎梏,我自己的人生,能走出怎样的花路。
我娘走的那天,我去城门口送她。她穿上了久违的铠甲,跨上了那匹黑色的战马踏风,惊鸿枪在阳光下闪着冷冽的光。她的旧部整齐地排列在她身后,阵容鼎盛。
娘,一路保重!我喊道。
她勒住马缰,回头看我,笑容灿烂,一如当年在北境沙场上的模样:昭宁,好好活着
第七章
京华新程
娘走后,我在京中过了一段平静的日子。
爹升了吏部尚书,事务繁忙,却总在深夜回家时,给我带一支我爱吃的桂花糖糕。他看我的眼神,多了几分从前没有的郑重,大概是从娘身上,他终于明白,女儿并非附属品,而是独立的个体。
我没有再理会那些上门说亲的媒婆。我开始跟着府里的账房先生学管账,去城东的书局看那些关于各地风土人情的游记,甚至还托人从江南买回了几株新培育的兰草,在庭院里辟了个小花园。
昭宁,你这是……爹有次看到我在院子里侍弄花草,有些疑惑。
爹,我放下花锄,擦了擦手,女儿想做点自己喜欢的事。
他沉默片刻,随即笑了:好,好啊。你娘说得对,你们女子,不该被婚姻困住。
那日之后,爹竟开始带我出席一些不算正式的场合。他会指着往来的官员,低声给我讲解朝堂格局;遇到外国使节,也会介绍我认识,让我听听异域的语言。我像一块海绵,贪婪地吸收着这些从前接触不到的知识。
这日,我在书局淘到一本关于西域商路的孤本,正看得入神,一个清朗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姑娘也对西域感兴趣
我抬头,见是个身着青色长衫的年轻男子,面容俊朗,眼神清澈,正拿着同一排书架上的《大胤舆图》。
只是好奇罢了。我合上书,微微颔首。
他笑了笑,将《大胤舆图》递给我:若姑娘真想了解西域,这本舆图或许能帮上些忙。上面标注了不少商旅路线和城邦分布。
我接过书,道了声谢。他却又从袖中取出一张纸条:这是在下的住址,姑娘若有疑问,可随时来问。在下姓苏,名清和。
我看着纸条上的字迹,笔锋清隽,一如其人。后来我才知道,苏清和是新科的探花郎,因不喜朝堂纷争,只在翰林院做个编修,闲暇时最爱研究舆地之学。
我们渐渐熟络起来。他会带我去京郊的山丘上辨认星座,我会在他熬夜编书时,送去一碗安神的莲子羹。我们谈论的,从西域的风沙,到江南的烟雨,从古籍里的典故,到市井间的趣闻,却从未涉及过婚嫁。
这种纯粹的交流,让我感到前所未有的自在。我想,或许这就是娘所说的,不被束缚的人生。
第八章
北境飞鸿
娘走后的第三年,我收到了她从北境寄来的信。
信是用北境特有的狼毫写的,字迹带着风沙的粗糙,却力透纸背。她在信里说,她回到北境后,并未立刻执掌兵权,而是先去了当年牺牲副将的家乡。
……你周叔的母亲还在世,只是眼睛哭瞎了。我给她盖了新屋,寻了个可靠的小子给她养老。那些当年因我被构陷而受到牵连的旧部,我也一一找到了,他们有的在乡野务农,有的在市井贩货,我把他们又聚了起来……
她还说,北境的蛮夷这些年又有些不安分,小打小闹不断。她重新拿起惊鸿枪,带着旧部和新招募的兵勇,打了几场漂亮的伏击战,将蛮夷的嚣张气焰压了下去。
……昭宁,你看,这北境的天,还是需要有人来守。娘在这里,很安心。你在京中,也要好好的。
信的末尾,还附着一幅简笔画,画的是北境的胡杨,旁边题了一行小字:锦甲红颜,鸿途万里。
我握着信纸,眼眶发热。我仿佛能看到娘在北境的风沙里,骑在踏风马上,枪尖指处,万夫莫开的模样。她终于活成了自己想要的样子,那个不被女配身份定义的,真正的沈惊鸿。
第九章
新的选择
苏清和拿着一张舆图来找我时,我正在整理娘寄来的第二封信。
昭宁,你看,他指着舆图上的一个位置,这里是西域的疏勒城,据史料记载,那里曾是丝绸之路上的重镇,后来因为战乱荒废了。我查了些古籍,发现那里可能还埋藏着当年通商的一些记录,若是能找到,或许能为朝廷重新开通西域商路提供依据。
他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我想去疏勒城看看,你……可愿与我同去
我看着他,又看了看桌上娘的信。去疏勒城,意味着要离开繁华的京城,踏上未知的旅途,可能会遇到风沙、战乱,甚至危险。
但我的心,却在听到疏勒城三个字时,剧烈地跳动起来。那是一种对未知的好奇,对远方的向往,就像娘当年选择重返北境一样。
我深吸一口气,抬头迎上苏清和的目光,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好,我跟你去。
他愣住了,随即也笑了,笑容里是掩饰不住的欣喜。
我开始收拾行囊。我带上了娘留给我的那把匕首,带上了苏清和绘制的详细舆图,也带上了几本关于西域风俗的书籍。爹得知后,虽然担忧,却只是反复叮嘱我注意安全,最后塞给我一个沉甸甸的钱袋:路上用得着。
临行前,我去了趟祠堂,对着那杆惊鸿枪的画像拜了拜。
娘,我要去西域了。我在心里默念,您说得对,女子的人生,不该只有一种选择。我要去看看您没看过的风景,去走您没走过的路。
第十章
鸿途万里
我和苏清和离开京城那天,天很蓝,风很轻。
我们没有走官道,而是沿着当年丝绸之路上的一些遗迹,一路向西。我们见过浩瀚的沙漠,也见过壮丽的雪山;遇到过热情的商队,也遭遇过凶悍的马匪。
在疏勒城的废墟里,我们果然找到了一些当年的通商记录和账本。那些泛黄的纸张上,记录着昔日的繁华,也记录着商旅的艰辛。苏清和将这些整理成册,准备带回京城呈给朝廷。
而我,在这段旅途中,也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价值。我用从娘那里学来的一些粗浅的武艺保护自己和苏清和,用跟账房先生学的知识帮商队核算账目,甚至还能用几句简单的西域语言和当地牧民交流。
有一次,我们在沙漠里遇到沙暴,迷了路。苏清和拿出水囊,里面只剩下最后一点水了。他把水囊递给我:昭宁,你喝。
我摇摇头,把水囊推回去:你是男子,体力消耗更大,你喝。
就在我们退让时,远处传来一阵驼铃声。我们循声望去,看到一支商队正朝我们走来。为首的是个西域女子,她看到我们,惊讶地停了下来。
你们是……中原人她用不太流利的汉语问道。
我们说明了情况,她热情地邀请我们加入商队,说可以带我们走出沙漠。
在商队里,我看到了不同肤色、不同服饰的人,听到了不同的语言和习俗。我忽然明白,这世界远比我想象的要广阔。
离开疏勒城那天,苏清和问我:昭宁,我们回去后,你有什么打算
我望着远方的地平线,那里是一片无垠的草原,风吹草低,隐约能看到羊群。
我不知道。我诚实地回答,也许我会和你一起把那些通商记录呈给朝廷,也许我会留在西域,开一家小小的客栈,接待来自各地的旅人。又或者,我会继续往前走,去看看更远的地方。
苏清和笑了:无论你做什么选择,我都陪你。
我转过头,看着他眼中的真诚,也笑了。
娘说,女子的价值,不是依附于男人,而是活出自己的精彩。我想,我正在这条路上,一步步地走着。
锦甲红颜,鸿途万里。
我的路,才刚刚开始。
第十一章
客栈春秋
我最终还是在西域的于阗城,开了一家小小的客栈。
客栈不大,只有五间客房,一个小院,却被我打理得井井有条。我给它取名叫鸿途客栈,一是纪念娘的惊鸿枪,二是寓意着往来旅客都能有一段顺遂的旅途。
苏清和把整理好的通商记录呈给朝廷后,果然引起了不小的震动。皇帝下旨,准备重新规划西域商路,苏清和也因此被任命为西域通商使,常驻于阗城。我们的客栈,便成了他处理公务和接待往来官员的落脚点。
昭宁,你这客栈的生意,倒是越来越好了。苏清和坐在客栈的院子里,看着往来的客人,笑着说道。
我给他倒了杯茶:托你的福,很多官员都是冲着你来的。
他放下茶杯,认真地看着我:昭宁,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我想向你求亲。他的脸微微泛红,我知道我们一路走来,情谊早已超越了普通朋友。我想给你一个名分,让你做我的妻子,堂堂正正的于阗城通商使夫人。
我端着茶壶的手顿了顿,抬头看他。阳光洒在他脸上,映出他眼中的真挚。我想起了娘,想起了她在北境的英姿,也想起了自己这一路走来的风景。
苏清和,我放下茶壶,认真地回答,我很感激你,也很喜欢你。但我不想做‘苏夫人’,我只想做顾昭宁。我可以和你一起经营这家客栈,一起为西域通商出力,但我不想被‘夫人’这个身份束缚。
苏清和愣住了,随即眼中闪过一丝失落,但很快又恢复了温和的笑容:我明白了。是我考虑不周,昭宁,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尊重你。
我们之间的关系,并没有因为这次谈话而产生隔阂,反而更加坦诚。他继续做他的通商使,我继续经营我的客栈,闲暇时,我们会一起在院子里喝茶,讨论西域的风土人情,规划客栈的扩建。
第十二章
故人来鸿
这日,客栈里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她穿着一身利落的骑装,身形飒爽,看到我的瞬间,眼睛亮了起来:昭宁真的是你!
我惊讶地站起身:周姐姐你怎么来了
来的是周副将的女儿周云,当年娘去周副将家乡时,我见过她几次。她比我大几岁,性格也像极了她父亲,爽朗大气。
我爹让我来西域历练,顺便给你带个信。周云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我,是沈将军的。
我连忙拆开信。娘的字迹依旧有力,信里说她最近又打了一场大胜仗,把蛮夷的首领都擒了过来,北境的局势前所未有的稳定。她还说,她听说了我在西域开客栈的事,很是欣慰。
……昭宁,你做得很好。娘以你为荣。记住,无论你在哪里,做什么,只要是你自己的选择,就大胆去做。娘永远支持你。
读完信,我眼眶发热。周云拍了拍我的肩膀:沈将军现在可威风了,北境的将士们都服她。对了,她还让我给你带了个东西。
说着,她从行囊里拿出一个精致的木盒。我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枚小巧的银质令牌,上面刻着鸿途二字。
这是
沈将军说,这是给你客栈的信物。以后北境的将士们若是路过西域,凭此令牌,你可得好好招待。周云笑着说。
我握着那枚令牌,仿佛感受到了娘的温度。我知道,这不仅仅是一枚令牌,更是娘对我的认可和支持。
第十三章
丝路繁花
有了娘的鸿途令,客栈的名气更大了。不仅有往来的官员、商队,还有不少北境来的将士,甚至一些西域的城邦首领也会慕名而来。
我利用客栈的平台,开始尝试做一些贸易中介的工作。我把中原的丝绸、茶叶介绍给西域的商人,又把西域的玉石、香料推荐给中原的客商。渐渐地,鸿途客栈成了于阗城一个重要的商贸交流点。
苏清和也全力支持我。他利用自己的职权,为我协调各方资源,解决了不少贸易上的难题。我们配合默契,把西域的通商之路,打理得有声有色。
这日,一支来自波斯的商队来到客栈。为首的商人是个蓝眼睛的中年男人,名叫哈米德。他带来了一批精美的地毯和珠宝,想寻找中原的买家。
我热情地接待了他,向他介绍了中原市场的需求,并承诺会帮他找到合适的合作伙伴。哈米德很高兴,当即决定在客栈住下,与我详谈。
在和哈米德的交流中,我了解到了更多关于波斯的文化和风俗。我忽然萌生了一个想法:或许可以组织一支文化交流的队伍,让中原和西域的人们,能更深入地了解彼此。
我把这个想法告诉了苏清和和周云。
这个主意好!周云第一个赞成,我爹常说,只有互相了解,才能减少冲突,增进友谊。
苏清和也点头:我会向朝廷申请,争取得到官方的支持。
第十四章
鸿影长随
在我们的努力下,第一支丝路文化交流团很快组建起来。团里有中原的文人、画师、工匠,也有西域的乐师、舞者、学者。我们从于阗城出发,一路向西,又一路向东,把中原的造纸术、陶瓷工艺,带到了西域;也把西域的音乐、舞蹈,带回了中原。
我们的交流团所到之处,都受到了热烈的欢迎。人们通过我们,看到了一个更加真实、更加多元的世界。娘在北境听说了我们的事,特意写了封信来,说她也要组织一支北境和草原部落的交流队,让不同民族的人也能坐下来,好好聊聊。
看着信,我笑了。娘总是这样,永远走在开拓的路上。
这日,我站在客栈的屋顶上,看着于阗城的落日。余晖洒在街道上,给往来的行人、驼队都镀上了一层金色。苏清和走到我身边,递给我一杯酒。
在想什么他问。
在想,我接过酒杯,轻轻晃动着,我娘,还有我们,都在做着同一件事。
什么事
打破边界。我看着他,眼中闪烁着光芒,打破性别的边界,打破地域的边界,打破文化的边界。让每个人都能自由地选择自己的人生,让不同的文明都能相互理解,相互欣赏。
苏清和握住我的手,笑容温柔:昭宁,你做到了。你和你娘一样,都是了不起的女子。
我靠在他肩上,看着远方的星空。那里有北境的方向,有京城的方向,也有更遥远的未知之地。
娘说,锦甲红颜,鸿途万里。
我想,我的鸿途,不仅是万里路,更是心中那片没有边界的天地。而在这片天地里,有惊鸿长鸣,有丝路繁花,有知己相伴,有无限可能。
我的故事,还在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