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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熙拉扯我衣服的手猛地松开。
空气中静得落针可闻。
还是见多识广的副校长率先打破了沉默。
“沈总真会说笑，我知道你一直热衷公益，觉得所有祖国的花朵都是您的儿女。”
辅导员林海也在旁边打哈哈。
“难怪沈总要来大合唱后台，原来是想看看这些祖国的未来。”
他一把拉过顾熙，跟我爸介绍。
“这位就是我们的大领唱。”
以为我爸没听清，他有重复了一遍。
“这就是我们大合唱的领唱，刚才您秘书不是说特地为领唱准备了大花束吗？”
顾熙一听首富竟然对领唱这么重视，两眼放光，瞥向我的眼神都是得意。
彷佛沈氏的高管位置已经向她招手了。
她脸上多了几分谄媚，语气却装得谦逊。
“虽然有一些同学嫉妒我是本次的领唱，但我知道自己是实至名归，这个世界还是得我们这些健康的人去建设。”
我爸的秘书正好从外面走进来，手里正捧着一大束超大的绣球花。
同学们都羡慕得不行。
有人窃窃私语。
“幸亏领唱换成顾熙了，不然沈总发现自己准备的这么漂亮的话却要送个残疾人，肯定不高兴。”
“本来就该是顾熙，声乐老师不懂事，非按照实力选。”
“这都什么时代了，谁管实力啊，会察言观色，会来事，家里有实力才是最重要的。这几点，那个精神病都没有。”
顾熙脸上的笑压都压不住。
我爸从秘书手里接过花，顾熙立刻伸手去迎。
没想到我爸直接无视了她，把花送到了我怀里。
我所有隐忍的情绪在一瞬间爆发，眼眶一瞬间红了。
世上唯一一个会对我永远不离不弃的人终于来了。
李归之蹙眉上前。
“沈总，您刚才没听清吗？顾熙才是领唱员。”
“沈欢已经被副校长开除了，她连我们学校的学生都不是，只是个手脚不干净的下三滥，她没资格拿您的花。”
副校长和辅导员虽然觉得李归之太莽撞了。
但大概是觉得李归之肯定跟我爸更熟，以为我爸更喜欢这样的交流方式也跟着附和。
“没错，沈欢品行低劣，还有自闭症，在学校里只会给其他同学拖后腿。”
“就因为声乐老师之前用错了选拔标准，让她误会自己有资格做领唱，她就痴心妄想，一直觉得自己能鸠占鹊巢。”
“甚至还为了抢名额，被关禁闭都不消停，还想用硫酸伤害顾熙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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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爸冷眼扫过，刚才叽叽喳喳的人都安静了下来。
他语调戏谑。
“误会自己有资格？痴心妄想？鸠占鹊巢？”
“开除？关禁闭？”
不用我爸多说，秘书就冷声开口。
“沈欢同学如何品行低劣？她有自闭症就拖了其他同学后退了？她是考试成绩不合格还是校园活动不能完成？”
“请问林辅导员说的拖后腿具体是指什么？”
林海擦了一把额头上的虚汗，出口的话结结巴巴。
“沈总，您现在看她像个正常人，那是因为她本来就是轻微自闭症，而且已经差不多治好了。”
“但改变不了她是残障人士的事实，她既然不健康，就没资格参加这种涉及全校荣誉的大事。”
“之前是声乐老师考虑的太少了，觉得她声音条件最好，就选了她做领唱，我们已经更正错误了。”
“至于成绩，她成绩的确一直都是第一，但进入社会成绩并不是唯一标准。”
副校长不想林海一个人在我爸面前得脸，也立刻站出来，像是邀功一般。
“我通知过林辅导员，沈总的父亲是抗战老兵，国庆大合唱非常重要，决不能让有残缺的人参加。”
“林辅导员这才好心让沈欢在杂货间里反省，没想到她不止不反省，还想伤害其他同学，简直冥顽不灵。”
“我已经做出开除处罚了，沈总放心。”
都已经到了这一步，他们竟然还想空口白牙颠倒是非。
我气得浑身发抖。
“我没有伤害过任何人，只要查了学校监控，一切自然明了。”
顾熙抹了一把不存在的眼泪。
“你一直对我男朋友心存不轨，几次想要伤害我，你以前不承认就算了，现在在沈总面前竟然还嘴硬！”
“我想要原谅你也难了。”
李归之心疼地握住了她的手。
我竟然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也许，就是顾熙通知我被禁演，李归之觉得我这个人彻底没有任何价值的时候。
副校长觉得我的存在只会给学校抹黑，想要让保安把我拉出去。
“我看谁敢碰我沈长安的女儿！”
我爸护在我前面。
这回所有人都听清了，我爸不是在说什么祖国的花朵。
他的女儿就是我，只是我。
顾熙的狗腿子里有胆小的，吓得双腿发软一下子跪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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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归之握紧了拳头，满眼都是不可置信。
顾熙凑到他身旁，面带怀疑。
“这人真是沈总吗？该不会是沈欢那个当司机的爸冒充的吧。”
“还是沈总也被沈欢那副贱皮子的样子迷惑了，在这帮她骗人呢。”
“闭嘴！”
副校长第一个反应过来，立刻制止了顾熙犯蠢。
他堆笑凑到我爸跟前。
“这里面肯定有什么误会，我之前就觉得沈欢同学品行端正，一直都名列前茅，虽然性格喜欢独来独往，但这都是高贵血统的证明。”
“狼都是独行，狗才拉帮结伙。”
他一副谄媚的样子，跟刚才冷厉打断我说话的时候截然不同。
我爸睨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副校长知道这事还没完，立刻吼了一声。
“林海！你过来跟沈总把事情说明白，为什么要坑害善良正直的同学。”
“据我所知，沈同学不止成绩优异，校园活动每次也都保质保量完成，你这回为什么平白无故地取消她的领唱资格。”
林海吓得浑身都在打摆子。
他大概已经意识到自己升职彻底没希望了，只想做最后的奋斗保住自己的饭碗。
他立刻指向顾熙。
“是她！她跑到我办公室来搬弄是非，她说既然国庆大合唱这么重要，我们就不能把领唱这么重要的位置给个残障人士。”
“她还说李归之一直喜欢的是她，沈欢再发骚也嫁不进高门大户的李家。”
啪——
秘书一巴掌扇在辅导员脸上。
许秘书在跟我爸之前，曾经是全国散打冠军。
林海被打得摔了个狗吃屎，牙都打掉了两颗。
“对沈大小姐不敬，这就是后果。”
那些刚才辱骂过我的同学们此刻都面露菜色，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林海从地上爬起来，满嘴是血还咧嘴笑着讨好。
但副校长已经看出来他没用了。
“林海，你不配做一名教师，你被开除了。”
林海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沈总，我还有房贷要还，我马上就娶媳妇了，要不是顾熙误导我，我根本不会做出这种错误判断。”
“还有李归之，您秘书之前让我们照顾他，他不是跟沈家颇有渊源吗？我看他都对沈欢冷脸，这才”
许秘书一脚踹在他心窝。
“李归之算什么东西，也配跟我们沈家有渊源。”
“是大小姐看得起他，才让我帮着他争取学生会的名额。”
李归之这段时间在学校顺风顺水，所有人都说他家境不俗。
同学们私下里才开始说我这样的残障人士配不上他。
说我给他做情人都是高攀。
这才让李归之得意忘形。
他当然知道自己没什么通天背景，只觉得自己是一颗明珠，能力卓绝，未来注定不凡。
他现在才知道他在学校吃得开的真正原因。
林海被赶来的保安拖了出去。
他不止不能继续在学校工作，还会被整个教育界封杀。
顾熙听说李归之一直在狐假虎威，拉着李归之的手悄悄松开。
周围的同学们看向李归之的眼神也变了。
有人小声说。
“原来是个吃软饭的，还恩将仇报，真不要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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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熙猛地冲到我面前。
“沈欢，我也是被骗了，我要是早知道你是沈大小姐，绝不会跟你抢领唱。”
“现在我把领唱的位置让给你，我给你做绿叶，好不好？”
“你应该不是那种雌竟入脑，为了一个男人就要为难我的那种人吧，传出去你们沈氏的名声也不好听。”
啪——
我一巴掌打在她脸上。
她都闯进小黑屋里要给我毁容了，怎么有脸说得出这种话。
许秘书这时候正好收到了刚调出的监控。
监控上显示，就是顾熙优哉游哉地拿着硫酸进了林海杂货间。
刚才还同仇敌忾地辱骂我的同学们都脸色一变。
尤其是李归之，他没想到我竟然从头到尾都是被冤枉的。
不等我开口，副校长就跳出来。
“伤人未遂，你被开除了顾熙。”
他说完就要让保安把她拖出去。
“等一下。”
我抬手阻止。
顾熙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她以为我会心慈手软再给她一个机会。
“沈欢，我就知道你性子好，就算我做多过分的事你也不会计较。”
“你们这些残障人士生来自卑，根本没人给过你们笑脸，我愿意好好跟你说话，你肯定高兴。”
她真自信。
我叫住她，只是为了问她一句。
“你丢的那条两千块的破烂，找到了吗？”
她脸色青黄交加，嘴唇张张合合说不出一个字。
“说！”
许秘书钳制住她的下颌。
顾熙下巴发红，口水都没有形象地流了出来，含混地承认自己压根就没什么两千块的项链。
许秘书这才松开她。
顾熙狼狈地坐在地上，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新鲜空气。
“这回，这回能放过我了吧。”
我勾唇浅笑。
“不能！虽然你没有丢项链，但我丢了一条礼服。”
“你身上穿的是我的高定礼服，价值上百万，你擅自改动，我已经穿不了了，你得赔我。”
“我听说你家里条件不错，最多就是砸锅卖铁，一家人去住桥洞罢了，你们家还得起。”
“给你三天时间筹钱，还不上就咱们就法院见。”
顾熙恶狠狠地盯着我。
她大骂我是毒妇。
“不就是有几个破钱吗？现在人人平等了，你凭什么让我赔钱？”
她现在想起来人人平等了。
之前说我是穷逼，说我一辈子接触不上他们这些上流人的时候，怎么想不起来。
真就是自我之上人人平等，自我之下三六九等呗。
副校长知道我和李归之关系匪浅。
在处置他之前特地问我。
李归之看我的眼神满是炙热。
“太好了沈欢，你是沈家大小姐，那你的自闭症就不是缺点了，反正你也不用出去工作，自闭也无所谓，你终于不会被人说配不上我了。”
“我原谅你之前对我的隐瞒，我会信守承诺跟顾熙分手，迎娶你。”
“你妈虽然生不出儿子继承家产，但你放心，等我们结婚后，你就好好伺候我，沈家的资产我来打理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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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我认清眼前的人已经不是年幼时会挡在我面前的那个小男孩时，我就死心了。
他现在的嘴脸甚至激不起我任何情绪了。
但他在过去十几年，的确曾经救赎过我。
我不想赶尽杀绝。
就当是还了他曾经带给我的那束光，我跟副校长为他求情。
李归之虽然留在了学校里，但却不再享有我们沈家的照顾。
以后的路，只能靠他自己走了。
至于其他同学，我冷眼扫了过去。
所有人都瑟瑟发抖。
他们只是普通人，虽然恶劣，但我也懒得计较了。
他们说得没错，我是个自闭症，我的精力只够我处理好自己的事。
他们一听我不计较，都松了一口气。
甚至有不少人向我投来感激的目光。
副校长以为自己逃过一劫，但没想到校长姗姗来迟。
听说了一切后，直接把他降职了。
我之前一直藏着自己的伤口，害怕我爸担心。
处理好一切后，我得意忘形，一不小心露出了伤口。
我爸立刻要调直升飞机来接我，让京海所有医院最好的大夫全体待命。
我赶紧抽回了手。
“我就是怕你这么兴师动众才不想你看见。”
“让医务室的老师帮我包扎一下就行，没什么事。”
我爸觉得即便如此，我也得去大医院看看。
“合唱什么的就别参加了，我带你去医院。”
我立刻拒绝。
“四叔还等着看直播呢，我怎么能临阵脱逃？”
我爸知道我的意思。
如果我就这么离开，难免会被有心人猜测利用。
但他实在担心我的伤口。
我让他放心。
“我已经长大了，不再是那个需要你保护的小朋友了，而且妈妈也会在天上保护我。”
沈家的继承人，可以受伤可以失败，但决不能退缩，不能胆怯，不能懦弱。
以后我要面对的情况只会比这点伤更严峻，我要是连这都熬不过去。
还谈什么继承沈氏。
我爸满脸欣慰，“我的小姑娘长大了。”
许秘书也擦了下眼泪。
“我已经十年没看见沈总笑了。”
我唇角抽了抽。
没有礼服，我就穿着最简单的白短袖牛仔裤帆布鞋登上了舞台，作为领唱，完成了大合唱。
本来以为所有事情到此就告一段落了。
但我低估了同学们的八卦能力。
我的身份立刻登上了校内论坛。
所有人都知道了我其实就是首富沈家的大小姐。
“就是那个每年给学校捐款上亿，让我们学校成为全国最豪华校园的沈家吗？大小姐居然跟我是同学啊，我好激动啊。”
“而且大小姐每年成绩都是第一名哦，从来没有利用过特权做任何事，这回要不是校花太过分，她也不会公开身份。”
“顾熙算什么校花，她要是不耍心机，怎么可能赢得校花评选。沈欢比她漂亮多了好不好。”
“李归之好蠢啊，他竟然会觉得沈欢配不上他，想让大小姐给他做小，这回真是丢了西瓜捡芝麻。”
“大小姐只是轻微自闭，到底谁说自闭症就是废物的啊，我实名抵制人身攻击和无端歧视。”
李归之虽然留在了学校，但却彻底成为了全校的笑柄。
我以为他不会再来找我，却没想到第二天就看见他跪在了我寝室楼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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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欢，我都不介意你骗我了，你为什么不能原谅我的一点小错？”
我觉得他理直气壮的样子很可笑。
“李归之，从你为了别人伤害我的那一刻起，我们的爱情友情就都结束了。”
“你有没有考虑过，我有轻微自闭却还是每样科目都名列前茅，我要付出多少，我对我的未来有多少希冀？”
“如果我被你们一起扣上了伤人偷盗的罪名，如果我不是沈家继承人，我要承担的要面对的是什么？你扼杀了我的整个人生，还想让我原谅？”
李归之张了张嘴，嗫嚅着小声说。
“你不是也没什么事吗？我从来没说过跟你分开啊，我只是觉得顾熙能给我更好的前途而已。”
“那如果我真被泼了硫酸，如果我死了呢。”我问。
李归之突然愣住。
我居高临下地睨着他的眼睛。
“如果我真死了，你大概也会为了所谓的前途跟她在一起吧。”
“如果我不是沈大小姐。你最多在四五十岁功成名就时，突然想起我这个白月光，跟她闹点小别扭。”
“然后成为你出轨的理由。”
“李归之，别再来找我了，别让我恶心你。”
他眼里的光一寸寸褪去，最后萎靡地跪坐在了地上。
我再也没有在学校里见过他。
听人说他退学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顾熙后来为了逃避赔偿我的礼服到网上倒打一耙，说我这个沈家大小姐仗势欺人。
开始的时候有不少网友跟着她骂我。
但我们学校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有了一个名叫沈欢后援会的组织。
还不等我爸出手。
沈欢后援会的大粉就主动出击，帮我直接洗了那些骂我的词条。
他们有证据有观点，所有网友都知道了真相。
再也没有人帮顾欢说话。
我一纸诉状把她家告上了法院，他们家的所有资产都被强制执行了。
顾熙也因为诽谤罪入狱。
我的大学生活终于真的进入了平静。
知道傅石洲的出现，他是我们学校的传奇。
明明是个体育生，却拿到了国际物理竞赛的金牌。
“喂！你就是沈欢？他们都说你很聪明，比我还聪明。”
他莫名其妙地跳出来拦住我的去路。
我懒得理他，继续往前走。
他跟在我身边喋喋不休。
“哇！好高冷啊，你真的是自闭症吗？”
我以为他是来嘲讽我的，刚要反击，就听见他说。
“那你就不用烦恼人际关系，有更多时间处理自己想要处理的课题了？”
“这不公平！”
“沈欢，我说这不公平，我要跟你比一场，证明我比你更聪明。”
我觉得他很无聊。
但我实在不耐烦他缠着我，只能答应跟他比一场。
很不幸，是平手。
然后我就被他缠上了，从本科到博士，都没分出胜负。
好久以后，久到我们的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我才知道这都是他的诡计。
什么比一场，分明就是他在我面前刷存在感的心机。
他就是一直保护我的沈欢后援会的会长，我的粉丝头子！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