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好心给了我六万块,让我去月子中心享福。
我却脑子一抽,把钱转给了亲妈,想着让她来照顾我。
结果,月子里我妈不仅天天数落我,饭都没一口热乎的。
恶露不尽,刀口感染,我哭肿了双眼。
婆婆突然来访,看到我狼狈的样子,她会怎么想
01
晚晚,这是婆婆的一点心意,拿着。
产后第三天,我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婆婆张桂芳提着一大堆补品和婴儿用品,笑容满面地走了进来。
她将一张银行卡塞进我的手心,语气慈爱又带着不容拒绝的温和。
里面有六万块,月子中心我已经联系好了,离咱们家不远,环境和服务都是顶级的。你就安心去享福,别的什么都别想,好好养身体最重要。
我握着那张尚有余温的卡,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愧疚和感动交织在一起,堵得我喉咙发紧。
我看着她,又低头看看怀里那个软糯糯、皱巴巴的小生命,心里既欢喜又惶恐。
月子中心,听起来就像天堂。
可一想到要把这么小的孩子交给一群陌生人,我的心就悬了起来,总觉得不踏实。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我妈李秀兰从外面走廊探头探脑地进来了。
她大概是算准了婆婆会来,眼尖地瞥见了我手里的卡,眼神瞬间就亮了,像狼看见了肉。
她快步凑过来,一把挤开我老公,挨着床边坐下,状似无意地问：哎哟,亲家母来了啊,真是太客气了。晚晚,你婆婆给你什么好东西了
她的视线就没离开过那张卡。
我下意识地想把卡藏起来,却被她一把抓住了手腕。
哟,还给了卡啊亲家母真是大方。她皮笑肉不笑地对着婆婆,话却是说给我听的。
婆婆笑了笑,通情达理地说：应该的,晚晚生孩子辛苦了,得好好补补。
送走婆婆后,我妈立刻关上了病房的门,那张伪装和善的脸瞬间垮了下来。
卡里多少钱她开门见山,没有一丝一毫的关心。
六万。我小声回答。
六万！她声音陡然拔高,眼睛里的光更盛了,这么多钱,去什么月子中心不是白白便宜了外人！你婆家可真有钱,随手就是六万。
她开始絮絮叨叨地数落,说她当年生我的时候,连个鸡蛋都吃不上,月子里还要下地干活。
又说家里经济多么困难,我弟弟上学要花多少钱,我爸身体又不好。
每一句话都像一把锥子,扎在我心上。
那些从小到大听了无数遍的抱怨,那些我从未真正享受过母爱的缺失感,此刻被无限放大。
脑子里有个声音在疯狂叫嚣：看,这是你妈,她为你付出了这么多,你难道不该报答她吗
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如果我把这笔钱给我妈,让她来照顾我月子,她一定会很高兴,一定会尽心尽力地照顾我。
这样,我既能享受到亲妈的温暖照顾,又能让她拿到钱改善生活,这不是两全其美吗
这个想法一出现,就像藤蔓一样疯狂地缠绕住我的理智。
我孝心上头了。
晚上,我忐忑地向丈夫周明提出了这个想法。
把钱给你妈让她来照顾你周明皱起了眉,明显有些犹豫,晚晚,我妈的意思是让你去月子中心,那里专业,你也能休息好。你妈……她会照顾月子吗
她是我亲妈,怎么不会她当年不也这么过来的吗我有些不悦地反驳,再说了,把孩子交给外人,我不放心。我妈肯定比谁都疼外孙。
周明看着我坚持的样子,最终叹了口气,妥协了。
行吧,只要你觉得好就行。那你好好跟你妈沟通。
我像是打了胜仗的将军,立刻就行动了。
我瞒着婆婆,用手机银行把那六万块钱,一分不差地转到了我妈李秀兰的银行卡上。
转账成功的那一刻,我甚至感到了一阵轻松和满足。
我兴奋地拨通了我妈的电话。
妈,钱我转给你了,六万,你收到了吗
电话那头,我妈的声音高亢得几乎要刺破我的耳膜：收到了收到了！我的好女儿！你可真是妈的贴心小棉袄！妈没白养你！你放心,月子里的事包在妈身上,保证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
听着她连连的夸赞,我心里那点对婆婆的愧疚感也被冲淡了。
我觉得我终于尽孝了,做了一件天大的好事。
出院那天,我妈拎着一个破旧的行李包,来到了我和周明的新房。
她一进门,第一件事不是问我剖腹产的刀口疼不疼,也不是看一眼床上嗷嗷待哺的宝宝。
她径直走到我面前,拉着我的手,压低声音再次确认：钱真的都到账了吧
她脸上洋溢着难以掩饰的贪婪,那副表情让我心里咯噔一下,升起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安。
嗯,到了。我点点头。
她这才满意地松开手,开始打量这个一百多平的房子,嘴里啧啧有声：还是城里好啊,这房子真大,装修得也好。
我尝试着跟她聊起月子餐的安排,比如要清淡,要催奶,还有宝宝的照顾,比如要按时喂奶,要换尿布。
她却极不耐烦地打断我：行了行了,我知道了！都按你说的办！我养你这么大,还能不知道这些
说完,她一屁股陷进客厅的沙发里,掏出手机开始刷短视频,声音开得老大,对屋子里的一切都漠不关心。
我心里那点不安,开始慢慢扩大。
傍晚,我的第一顿月子餐端了上来。
一个豁了口的旧瓷碗里,盛着半碗清汤寡水的白粥,旁边配着两个硬得能硌掉牙的冷馒头。
吃不吃不吃饿着。我妈把碗重重地放在床头柜上,语气冰冷,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我看着那冷硬的食物,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眼眶瞬间就红了。
这就是她电话里承诺的,把我养得白白胖胖的月子餐
委屈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但一想到她是我亲妈,我又强行把眼泪憋了回去。
也许,她只是刚来,还没准备好吧。
我安慰自己。
我艰难地喝了半碗粥,啃了半个馒头。
饭后,孩子醒了,哭闹起来。
我刚经历过剖腹产,一动弹刀口就钻心地疼,抱孩子有些吃力。
妈,你帮我抱一下孩子,我想去趟厕所。我小心翼翼地请求。
我妈正看得起劲的短视频被孩子的哭声打断,她不耐烦地抬起头,嫌弃地皱起了眉头。
我伺候你坐月子,还要伺候你孩子这点小事你还不能自己来真是越来越娇气了！
她的语气里满是鄙夷和不耐烦。
我抱着孩子的手,猛地颤抖了一下。
震惊、心寒,像无数根细密的针,扎进了我的心脏。
我看着眼前这个满脸刻薄的女人,突然觉得无比陌生。
这真的是我那个在电话里对我千恩万谢的亲妈吗
地狱的门,似乎在我转账的那一刻,就悄然打开了。
02
第二天,我是在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声中惊醒的。
天刚蒙蒙亮,窗外还是一片灰白。
我转头一看,旁边的婴儿床里,宝宝的小脸憋得通红,正扯着嗓子哇哇大哭。
我妈的房间里,传来均匀的鼾声。
她睡得正香。
我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剖腹产的刀口像是被一把钝刀狠狠地撕开,一阵剧痛袭来,我额头上瞬间冒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我咬着牙,一步一步挪到桌边,拿起奶瓶,颤抖着手给孩子泡奶粉。
热水,凉水,奶粉,每一个简单的动作,都耗尽了我全身的力气。
就在这时,我妈房间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她睡眼惺忪地走出来,头发乱得像个鸡窝。
看到我正在泡奶,她不但没有丝毫愧疚,反而语气不善地抱怨起来：大清早的吵什么吵！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她只是翻了个身,嘟囔一句,又回去睡了。
我抱着怀里终于安静下来的宝宝,看着她紧闭的房门,心里一片冰凉。
接下来的几天,我的月子生活,彻底沦为一场噩梦。
月子餐更是敷衍到了极致。
永远是冷掉的白粥,隔夜的剩饭,偶尔心情好了,会给我炒一盘盐放多了的青菜。
没有汤,没有肉,更别提什么清淡营养的月子菜了。
我几次小心翼翼地跟她提建议：妈,能不能给我炖个鸡汤或者鱼汤我奶水不太够。
她立刻把筷子一摔,眼睛一瞪：怎么嫌我做的不好吃了我养你这么大,难道还不会照顾月子你小时候连饭都吃不饱,现在还挑三拣四起来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
不是那个意思是什么意思你就是觉得我这个当妈的没本事,伺候不好你这个金贵的城里人！
她的话像刀子一样,一句句剜着我的心。
我不敢再多说一句话,只能默默地把那些难以下咽的食物吞进肚子里。
夜里,是我最煎熬的时候。
新生儿肠胃弱,经常哭闹。
每当孩子一哭,我妈就会猛地推开我的房门,也不开灯,就站在门口,用鬼魅一样的声音讽刺我：
你自己惯的！这么大点孩子就学会折腾人了！哭哭哭,哭丧呢再哭信不信我给你扔出去！
我只能死死地捂住孩子的嘴,把他紧紧抱在怀里,在他耳边一遍遍地道歉,然后自己一个人,在黑暗中无声地流泪。
剖腹产后,恶露一直持续不尽,量还很大,刀口也开始隐隐作痛,有时候会痒,有时候又像是被针扎。
我妈对我身体的状况,表现出了惊人的漠不关心。
她从来不会问我一句身体怎么样了,更不会主动帮我换洗床单,甚至连我用过的卫生巾,她都命令我自己扔到楼下的垃圾桶去,说放在家里晦气。
每一次去厕所,我都得扶着墙,自己艰难地清洗,更换,处理那些污秽物。
有一天,我实在疼痛难忍,感觉刀口周围又红又肿。
我鼓起勇气,想让我妈帮我看看伤口。
妈,我刀口好像有点不对劲,你帮我看一下行吗
她正坐在沙发上嗑瓜子,闻言,头也不抬,嫌恶地摆了摆手：我可不碰那些脏东西！血淋淋的,看着就恶心！你是生过孩子的女人了,这点事自己处理！
她的态度,那种发自内心的鄙夷和厌恶,让我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羞辱和绝望。
在她的眼里,我不是她刚经历过一场大手术、需要精心呵护的女儿,而是一个肮脏的、麻烦的、会给她带来晦气的物件。
我终于忍不住,在周明下班后,给他打了电话,哭着向他抱怨。
周明在电话那头又心疼又着急,立刻提出：要不,还是让我妈过来帮忙吧或者,我们现在重新请个月嫂也行。
我妈耳朵尖,在一旁听到了。
她像一头发怒的母狮,一把抢过我的手机,对着电话那头的周明声泪俱下地哭诉起来。
周明啊！我辛辛苦苦在这里伺候你老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她现在倒好,嫌弃我这个当妈的了！要赶我走！你们要是敢请别人来,我立马就走！剩下的钱,我也一分不退,那是我应得的辛苦费！
我看着我妈那张因为激动而扭曲狰狞的脸,第一次觉得她如此陌生,如此可怕。
周明在电话那头长长地叹了口气,声音里满是疲惫：妈,你别激动,我不是那个意思……晚晚,你先忍忍,我……我再想想办法。
电话挂了。
我妈把手机重重地摔回我床上,冷笑一声：想赶我走门儿都没有！
从那天起,她开始变本加厉。
她以各种理由向我要钱。
今天买菜钱没了。
要给孩子买点好尿不湿,你给钱。
我来这一个月,不能白干吧得给点劳务费。
我身体的虚弱,精神的打击,让我彻底崩溃了。
我开始整夜整夜地失眠,偷偷地哭,眼睛肿得像两个烂核桃。
我一遍遍地问自己,我当初为什么要那么愚蠢
我开始疯狂地想念婆婆张桂芳的周到和温柔,甚至开始幻想月子中心的专业护士和营养餐点。
可是,没有回头路了。
那六万块,像一个卖身契,把我死死地钉在了这个人间地狱。
某天下午,我挣扎着下床想去倒杯水。
因为几天没好好吃饭,身体虚弱到了极点,眼前一黑,脚下一软,我整个人直挺挺地摔在了冰冷的地板上。
砰的一声巨响。
剖腹产的刀口像是被瞬间撕裂,剧痛让我几乎晕厥过去。
我感觉到身下有温热的液体渗出,染红了我的睡裤。
我妈闻声从房间里走出来,她就站在离我不到两米的地方,冷眼旁观。
她没有上前来扶我,甚至没有问我一句怎么样了。
她只是抱着手臂,靠在门框上,嘴里不咸不淡地念叨着：啧啧,真是笨手笨脚,走个路都能摔跤。
我躺在地上,血和冷汗浸湿了衣衫,我看着天花板上那盏冰冷刺眼的水晶灯,觉得我的世界,彻底塌了。
03
刀口感染了。
在我摔倒的第二天,我开始发低烧,全身忽冷忽热,像被扔进了冰窖又捞出来放进蒸笼。
身体虚弱到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冷汗止不住地往外冒,浸透了床单。
我颤抖着手,摸到手机,用尽全身力气给周明打了电话。
我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和恐惧：周明……你快回来……我好难受……
我妈正在客厅里看电视,听到我打电话,不屑地撇了撇嘴,声音大到足以让我听清：
装什么娇气！谁生孩子不遭罪动不动就喊男人,没出息！
周明几乎是飞奔回来的。
他一推开门,看到我惨白的脸色和虚弱不堪的样子,心疼得眼睛都红了。
他二话不说,打横抱起我就要往医院冲。
我妈像个门神一样,张开双臂拦在了门口。
去什么医院屁大点事就要去医院,就知道花钱！在家躺躺,喝点热水就好了,这点小病能折腾死人
妈！你让开！晚晚都发烧了！周明气得额头青筋暴起。
我不管！要去可以,我妈竟然开始讨价还价,把我这两天买菜的钱先给我结了！五百块！少一分都不行！耽误我看电视,浪费我时间！
周明气得脸色铁青,浑身发抖。
但看着我越来越虚弱的样子,他没再争执,从钱包里抽出五张百元大钞,狠狠地摔在她脚下,抱着我冲出了家门。
医院里,医生揭开纱布,看到我那红肿、流脓、甚至有些地方已经裂开的刀口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怎么搞成这个样子的这是严重感染！再晚来一点,就可能引发败血症,是会死人的！你们家属是怎么照顾产妇的！
医生严厉的斥责,像一记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扇在我的脸上。
我听着医生的诊断,看着周明那张充满自责和心疼的脸,眼泪再也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前所未有的耻辱和无助,将我彻底淹没。
我需要立刻住院,清创,挂水,抗感染治疗。
住院期间,周明白天要去公司上班,晚上就睡在医院的陪护椅上照顾我,几天下来,整个人都憔…了。
而我的亲妈,李秀兰,从我住院到出院,她没有踏足医院一步,甚至连一个慰问的电话都没有。
仿佛我不是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女儿,而是一个与她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出院回家,我妈的脸色比锅底还黑。
她看到我,第一句话就是冷嘲热讽：哟,金贵的少奶奶回来了让你逞能！活该花钱受罪！
她甚至拿出个小本子,开始跟我算账。
住院花了不少钱吧你看看,这六万块,还够干什么的给你妈我,我还嫌少呢！这医药费,也得从那六万块里出,是你自己不小心浪费的！
我的心,在那一刻,彻底死了。
过了两天,就在我身体还极度虚弱的时候,我妈突然开始收拾行李。
妈,你这是干什么我虚弱地问。
回家啊,她理所当然地说,家里还有一堆事呢。你弟弟快放假了,我得回去给他做好吃的。
可是……我身体还没好……我试图挽留。
你都出院了,命都保住了,我在这也帮不上什么忙了。那六万块钱,给你交了住院费,又给我买菜、付我辛苦费,也花得差不多了。我也不能白在你这耗着吧
她的言下之意是,钱花完了,她的义务也尽到了。
我看着她麻利地把自己的东西塞进行李包,心中最后一丝希望的火苗,也即将熄灭。
妈……我抓住她的衣角,声音里带着哀求,我刀口还疼,孩子也离不开人……您就再留几天,好吗
她却像甩掉什么脏东西一样,猛地甩开了我的手,脸上写满了不耐烦和厌恶。
你都多大的人了还离不开妈你是没断奶还是怎么的你老公不是在吗让他伺候你！
临走前,她还特意进我的卧室转了一圈。
我眼睁睁地看着她,像个小偷一样,把我新买的几盒燕窝、海参,还有周明给孩子买的几件还没穿过的小衣服,一股脑地塞进了她的包里。
这些东西你反正也用不上,放着也是浪费,我带回去给你外甥补补身体。
她甚至没有给我一个告别的眼神,就那么头也不回地走了。
门砰的一声被关上。
屋子里瞬间安静得可怕,只剩下我和怀里孩子微弱的呼吸声。
我看着空荡荡的房间,感觉自己被整个世界抛弃了。
身体的剧痛,心理的创伤,像两只无形的手,死死地扼住了我的喉咙。
我再也忍不住,抱着孩子,放声痛哭。
哭声嘶哑,绝望,眼泪模糊了我的视线。
我真的,走投无路了。
04
我妈离开的第三天,我像一个被抽掉所有骨头的布偶,瘫在床上。
我独自一人挣扎着照顾嗷嗷待哺的孩子,换尿布,喂奶,拍嗝。
剖腹产的刀口还在隐隐作痛,每一次起身,都像是在经历一场酷刑。
我蓬头垢面,头发油得打了结,身上那件睡衣已经穿了好几天,散发着一股奶味、汗味和绝望混合在一起的酸腐气息。
屋子里一片狼藉,吃过的碗筷堆在水槽里,孩子的尿布扔在垃圾桶里,散发着难闻的气味。
叮咚——叮咚——
门铃声突然响起,尖锐而突兀,像一把利刃划破了这死寂的空气。
我吓得浑身一哆嗦,心脏猛地一沉。
第一个念头是：是不是我妈又回来了回来作什么妖
我扶着墙,小心翼翼地挪到门口,颤抖着从猫眼里往外看。
门外站着的人,让我瞬间如遭雷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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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婆婆！张桂芳！
她穿着一身得体的连衣裙,化着淡妆,手里提着一个精致的果篮和几样一看就很名贵的月子补品,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
那一瞬间,我的大脑一片空白,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羞愧、恐慌、无措、难堪……无数种情绪像潮水一样将我瞬间淹没。
我该怎么面对她
我该怎么解释,我把她给我享福的六万块钱,变成了我通往地狱的门票
我该怎么解释,我此刻这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狼狈模样
我僵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只希望她以为家里没人,自己离开。
叮咚——
门铃又响了一声,这次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晚晚是我。开门吧,妈来看看你和宝宝。
婆婆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温和却清晰,让我更加无地自容。
我深吸一口气,知道躲不过去了。
我颤抖着手,拧开了门锁。
门开了。
婆婆脸上的笑容,在看到我的那一刻,彻底凝固了。
她的目光,像一台高清扫描仪,从我油腻打结的头发,扫到我苍白憔悴的脸,再到我哭得红肿的眼睛,最后落在我身上那件满是奶渍的睡衣上。
她的视线又越过我,投向屋子里那未经打理的狼狈景象,堆积的杂物,散乱的婴儿用品,厨房里若隐若现的污秽。
我清楚地看到,她眼神里的情绪,在短短几秒钟内,经历了从疑惑到惊讶,再到震惊,最后,沉淀为一种深不见底的担忧和痛心。
她没有说话。
她就那样静静地看着我。
那种沉默,比任何声色俱厉的指责,都更让我无所遁形。
我的脸火辣辣地烧了起来,像是被人当众扒光了衣服,所有的不堪和狼狈都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我垂下眼帘,不敢直视她的眼睛,喉咙里像堵了一团棉花,干涩得发不出声音。
……妈。我用蚊子一样的声音,微弱地喊了一声。
婆婆轻轻地叹了口气,那声叹息里,有太多我读不懂也无法承受的情绪。
她没有质问,没有责备,只是默默地走进来,将手里的东西放在玄关的柜子上,然后反手带上了门。
她环顾四周,看到厨房水槽里堆积如山的碗筷时,眉心紧紧地蹙了起来。
她走到我身边,伸出手,轻轻地,摸了摸我的头。
她的手很温暖,带着一丝安抚的力量。
就在她手掌触碰到我头发的那一瞬间,我像一个在外面受尽了委屈、终于见到亲人的孩子,再也绷不住了。
眼泪,毫无征兆地,汹涌而出。
婆婆没有问你妈呢,也没有提那六万块钱。
她只是用一种无比心疼的语气,轻轻地说了一句：
晚晚,你受苦了。
05
婆婆的这句话,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我情绪的闸门。
所有的委屈、心酸、羞辱和绝望,都在这一刻,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我哭得泣不成声,浑身发抖。
婆婆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轻轻地拍着我的背,任由我发泄。
等我哭声渐歇,她才扶着我,让我坐到沙发上。
然后,她一言不发地走进厨房。
我跟在她身后,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我看到她站在堆满油污碗筷的水槽前,沉默了足足半分钟。
她的眉心紧紧地锁在一起,眼神里是我从未见过的凝重。
接着,她挽起袖子,戴上我备用的橡胶手套,开始沉默地清洗那些碗筷。
热水冲刷着油污,发出哗啦啦的声响,也像是在冲刷着我的羞耻心。
她将厨房收拾得焕然一新后,又打开冰箱。
冰箱里空空如也,只有几个蔫掉的青菜和半碗看起来已经放了几天的剩饭。
婆婆的脸色,又沉了几分。
她关上冰箱,从自己带来的购物袋里,拿出了一包速冻的手工饺子和几样新鲜的食材。
她开始动手给我做饭。
厨房里很快就响起了切菜的声音,锅碗瓢盆的碰撞声,还有抽油烟机工作的声音。
这些充满烟火气的声音,让我感到了一种久违的安心。
婆婆一边熟练地忙碌着,一边用一种极其温和的语气问我：晚晚,这些天吃得怎么样有没有按时吃饭
我的嘴唇颤抖着,一个好字,怎么也说不出口。
最后,我只能含糊地嗯了一声。
很快,一碗热气腾腾的鸡蛋面端到了我面前。
面条上卧着两个金黄的荷包蛋,点缀着几片翠绿的青菜,汤面上飘着一层薄薄的香油,香气扑鼻。
我接过碗,闻着那久违的、正常的饭菜香味,眼泪又一次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这碗面,比我妈做的任何一顿月子餐都更像月子餐。
这碗面,比那六万块钱,更让我感到温暖。
我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仿佛饿了几个世纪。
婆婆就坐在我旁边,静静地看着我吃,眼神复杂。
晚晚,她语重心长地说,有什么事情,不要自己一个人扛着。你现在是当妈的人了,自己身体要紧。你垮了,孩子怎么办
我吃面的动作顿住了。
婆婆放下手中的筷子,终于问出了那个我最害怕的问题。
你亲妈呢她不是说要来照顾你坐月子吗
我的心猛地一沉,知道这一刻终究还是来了。
我吞吞吐吐,声音低得像是在自言自语,把这一个月来的遭遇,像挤牙膏一样,一点一点地说了出来。
从我妈来了之后敷衍的饭菜,到她恶劣的态度,再到她提前离开,借口家里有事,甚至临走前还顺走了我的补品和孩子的衣服……
我每说一句,头就低一分,声音也越来越小,带着难以启齿的羞耻。
婆婆一直安静地听着,脸色却越来越严肃,越来越难看。
当她听到我说我恶露不尽、刀口感染、甚至还摔倒在地时,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凌厉的冷光。
这些……你亲妈都知道吗她的声音有些发紧。
我哽咽着,把住院的经过也和盘托出。
包括我妈的阻拦,她对我去医院的冷嘲热讽,她对周明索要误工费的丑恶嘴脸,以及我住院期间她的不闻不问。
啪！
一声清脆的响声。
婆婆猛地一拍桌子,力道之大,桌上的碗都跳了一下。
我吓得浑身一哆嗦。
我从未见过婆婆发这么大的火。
她深吸了一口气,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但她很快就平复了情绪。
她看着我,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坚定和强势。
晚晚,你太善良了,善良到蠢！
这件事情,不能就这么算了！
妈来替你做主！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我的儿媳妇和我的孙子！
她的声音不大,却字字铿锵,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那一刻,我看着眼前的婆婆,她不再只是那个慈爱温和的老人,她像一个即将出征的女将军,浑身散发着锋芒。
我的靠山,来了。
06
婆婆的行动力,超乎我的想象。
她没有像我想象中那样,立刻打电话去跟我妈对质、争吵。
她异常冷静。
她先是让我把手机给她,然后条理清晰地问：你妈的电话号码,银行卡号,还有你们的微信聊天记录,都找出来给我。
我有些发懵,但还是照做了。
婆婆拿出自己的手机,当着我的面,先是给周明打了个电话。
她的语气沉稳得可怕：阿明,你现在立刻请假回家,家里出事了。
她没有详细说,但那种不容置疑的语气,让电话那头的周明立刻就答应了。
挂了电话,她又翻出我住院时的缴费单和出院小结,仔细地拍照,然后拨通了医院的电话。
你好,我是林晚的家属,我想咨询一下她前段时间住院的情况,特别是关于刀口感染的原因,以及当时是否有家属阻碍她及时就医。
她平静却有力地询问着,将医生的回答要点,都记在了备忘录里。
做完这一切,她又联系了她一个做律师的朋友。
老李,我这有个事儿咨询你一下。我儿媳妇坐月子,她亲妈拿了六万块钱的护理费,结果非但没有尽到照护义务,反而导致我儿媳妇身体严重受损,住院治疗。这种行为,在法律上怎么定性有没有可能构成诈骗
听着婆婆嘴里蹦出诈骗两个字,我心头一跳。
我从没想过事情会严重到这个地步。
婆婆一边听着律师的分析,一边点头,神情愈发冷峻。
打完电话,她开始一条一条地翻看我跟亲妈的聊天记录。
那些我妈向我索要钱财的截图,那些她抱怨指责我的语音,她全部都保存了下来,分门别类地整理好。
当她看到我妈拿走补品和孩子衣服的照片时,她冷笑了一声。
这些东西,你还记得品牌和大概价格吗
我点点头。
好,我们做一个详细的清单,连购买记录都找出来。
不到一个小时,周明就火急火燎地赶了回来。
婆婆把周明拉到书房,关上门。
我不知道他们在里面说了什么,只听到周明情绪激动地吼了一声,然后是婆婆压低声音安抚他的声音。
过了很久,门开了。
周明眼圈通红地走出来,他走到我面前,一把将我紧紧抱住,声音沙哑,充满了懊悔和自责：晚晚,对不起……是我没保护好你……我太混蛋了……
婆婆站在他身后,对我说道：晚晚,你放心,这件事,我们必须让她付出代价！
她让我仔细回忆,当初我把那六万块钱转给我妈时,我们之间的对话内容。
她是不是亲口承诺,会好好照顾你坐月子
我含泪点头：是的,她说保证把我养得白白胖胖。
很好,婆婆的眼神闪着精光,口头承诺在法律上同样有效。她拿了钱,却没有履行承诺,这就是违约,甚至是欺诈。
她又问：她走的时候,有没有留下任何字据或者欠条
我摇摇头。
好,没有最好,省得她到时候狡辩,说那钱是她应得的。
晚上,婆婆通过她朋友的关系,查到了一些让我彻底心碎的东西。
她把一张银行流水单拍下来,发给了我。
晚晚,你自己看吧。
那是我妈的银行卡消费记录。
那六万块钱,到账的第二天,她就去金店买了一个一万多的金手镯。
接下来的几天,她给自己买了好几件名牌衣服,出入高档餐厅,甚至还有好几笔大额支出,备注是棋牌室。
而流水单上,唯一能跟我扯上关系的消费,是几次在菜市场总额不超过两百块钱的支出。
我看着那张流水单,上面的每一个数字,都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我的心上。
原来,我省吃俭用,用婆婆给的救命钱去孝敬她,她却拿着我的血汗钱去挥霍,去享受,去打麻将！
而我,就躺在几公里外的家里,吃着冷饭剩菜,忍受着刀口的剧痛和感染的折磨！
那一刻,我对她最后的一丝亲情,也彻底被烧成了灰烬。
恨意,像毒藤一样,从我心脏的最深处,疯狂地滋生蔓延。
我攥紧了手机,指甲深深地陷进肉里。
婆婆,我抬起头,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我要她把钱,一分不少地,全都吐出来！
07
第二天,婆婆没有让我出面。
她让我和周明待在家里,照顾好孩子,养好身体。
她自己一个人,拨通了我妈李秀兰的电话。
她开了免提。
喂谁啊电话那头,传来我妈不耐烦的声音,背景里还有麻将碰撞的嘈杂声。
亲家母,是我,林晚的婆婆。婆婆的语气平静无波。
哦……是你啊,我妈的语气瞬间变得有些警惕,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大事,就是想问问,晚晚的月子坐得怎么样了你把她照顾得还好吗
好啊！当然好！我妈立刻吹嘘起来,谎话张口就来,我这个当亲妈的照顾,还能有差吃得好睡得好,白白胖胖的！
我听着她无耻的谎言,气得浑身发抖。
婆婆却轻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充满了冰冷的讽刺。
她话锋一转,语气瞬间变得冰冷刺骨。
是吗既然晚晚恢复得这么好,那你拿走的那六万块月子钱,是不是也该拿出来,给我们对一对明细账了
电话那头,麻将声戛然而止。
我妈瞬间愣住了,过了几秒,她恼羞成怒地尖叫起来：你什么意思查账你凭什么查我的账！那钱是晚晚孝敬我的！
孝敬婆婆冷笑,那这笔‘孝敬费’的代价,就是让她刀口感染,高烧住院,是吗
我……我不知道你说什么！我妈开始耍赖,她自己不小心,关我什么事！
是吗婆婆不疾不徐地反驳,你让她吃冷饭剩菜,是她自己不小心你对她恶语相向,是她自己不小心你拿着六万块钱,转头就去给自己买金手镯,打麻将,这也是她自己不小心
婆婆每说一句,我妈的气焰就弱一分。
当婆婆提到金手镯和打麻将时,电话那头彻底沉默了。
显然,她没想到我们会查得这么清楚。
还有,婆婆继续追击,你临走时,从我儿媳妇房里‘拿’走的那些燕窝和新衣服,折合市价大概三千多块,这笔账,我们又该怎么算是你自己不小心,把东西装进了你的包里吗
你……你血口喷人！我没拿！我妈开始狗急跳墙,倒打一耙,是她自己把东西弄丢了！想污蔑我偷东西！真是没良心的白眼狼！
呵呵。
婆婆不屑地冷笑一声,直接通过微信,把我之前拍下的那些补品和衣服的照片,连同购物记录和价格截图,一并给她发了过去。
李秀兰,证据确凿,你还要狡辩吗
电话那头,我妈彻底慌了神,开始语无伦次：我……我那是……那是她送给我的！
送婆婆的语气陡然加重,带着雷霆万钧的气势,李秀兰！我再问你一遍！你拿了我给儿媳妇养身体的六万块钱,却把她照顾得恶露不尽,刀口严重感染,差点闹出人命！这就是你作为一个亲生母亲,一个收了费的照护者,所谓的‘尽职尽责’吗！
我妈被婆婆强大的气场彻底震慑住了。
眼看狡辩无用,她立刻使出了自己的杀手锏——撒泼打滚。
哇——的一声,电话那头传来了她惊天动地的哭嚎。
我命苦啊！辛辛苦苦养大的女儿,现在胳膊肘往外拐,跟婆婆合起伙来欺负我这个亲妈啊！林晚你这个不孝女！你会遭报应的！
她一边哭,一边咒骂,污言秽语不堪入耳。
我听着那些恶毒的诅咒,心如刀割。
周明气得想抢过电话骂回去,却被婆婆一个眼神制止了。
婆婆等她嚎够了,才冷冷地开口。
哭完了吗哭完了就听我说。第一,立刻把我发给你的清单上的物品,折合成现金,连同那六万块钱,一分不少地还回来。第二,我儿媳妇住院的所有医疗费、营养费、精神损失费,你必须一并赔偿。
我没钱！一分都没有！我妈还在负隅顽抗。
没钱婆婆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残忍的笑意,没关系。我已经咨询过律师了。你这种行为,已经涉嫌诈骗。我们不介意通过法律途径来解决。到时候,就不是还钱这么简单了,你可能还要去坐牢。
你敢！你敢告我,我就去你们单位闹！去你们小区闹！我把你们一家的丑事全都抖出去！让你们身败名裂！我妈歇斯底里地威胁道。
悉听尊便。
婆婆不屑地说了四个字,然后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她转过头,看着满脸担忧的我,摇了摇头,眼神里满是轻蔑。
跳梁小丑而已。
然后,她拍了拍我的手,眼神坚定地安抚我：晚晚,放心,她闹不起来。
那一刻,我看着婆婆沉稳而犀利的侧脸,心中的不安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解气和痛快。
08
婆婆的雷霆手段,才刚刚开始。
她当着我和周明的面,将她和我妈那段通话的全程录音,连同她整理的所有证据——包括银行流水、聊天记录、物品清单、医院诊断证明——打包发给了周明。
阿明,现在,轮到你这个做丈夫和儿子的出场了。
周明听完那段录音,气得双目赤红,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他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将这些证据,原封不动地转发到了我们两家的亲戚共同所在的家庭群里。
并且,他在群里附上了一段话：各位叔伯阿姨,这是我岳母李秀兰在我妻子林晚月子期间的所作所为。她拿了我们六万块钱,却险些害了我妻子一命。这件事,我们不会私了,已经准备正式起诉,追究其法律责任。
一石激起千层浪。
整个家庭群,瞬间炸了锅。
婆家的亲戚一片哗然,纷纷站出来指责我妈丧尽天良,禽兽不如。
太过分了！这还是亲妈吗
支持起诉！必须让她受到惩罚！
晚晚太可怜了！周明,你一定要给你媳妇讨回公道！
我老公的小姑子、小叔子也立刻打电话过来,对我表示慰问,并旗帜鲜明地表示,全力支持我们维权。
而我妈那边的亲戚,在短暂的沉默后,也开始有人出来打圆场。
我的一个舅舅在群里@我：晚晚,再怎么说那也是你亲妈,家丑不可外扬,闹到法庭上对谁都不好看。差不多得了,让你妈道个歉,把钱退一部分就算了。
我的一个姨妈也私聊我：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你妈养你一场不容易,你就为了这点钱,要把她送进监狱吗传出去你还要不要做人了
道德绑架的戏码,如期而至。
我看着那些颠倒黑白的话,气得浑身发冷,正想反驳,婆婆却拿过了我的手机。
她直接在群里回复了我的舅舅,语气强势得不留一丝情面。
家丑李秀兰虐待我儿媳妇,骗走六万块钱的时候,怎么不觉得是家丑我儿媳妇刀口感染,躺在医院生死未卜的时候,你们这些当亲戚的,有一个人出来说过一句公道话吗现在倒知道出来装好人,指手画脚了我告诉你们,这件事没得商量！谁再敢来道德绑架我儿媳妇,别怪我不客气！
婆婆甚至直接甩出了律师朋友的联系方式。
如果你们觉得我们是在诬告,欢迎随时来对质。或者,你们谁愿意替李秀兰还这笔钱,我们也可以考虑和解。
那些亲戚瞬间噤声了。
群里死一般的寂静。
我妈彻底成了孤家寡人。
她被周家亲戚骂得狗血淋头,又被娘家亲戚的沉默和退缩彻底孤立。
她开始疯狂地给我打电话,电话里,她不再咒骂,而是痛哭流涕地求我原谅。
晚晚,妈错了,妈真地错了！妈就是一时糊涂,鬼迷心窍啊！你饶了妈这一次吧！你让你老公撤诉好不好妈给你跪下了！
我听着她虚伪的哭求,想起自己躺在冰冷的地板上时她冷漠的眼神,想起她嫌恶地说不碰脏东西的嘴脸,我的心硬如铁石。
我一言不发,直接挂断了电话,然后将她拉黑。
周明也请了几天假,专心在家陪我。
他给我和孩子请了一个金牌月嫂,专业、细心,把我和孩子照顾得无微不至。
他还紧紧地握着我的手,郑重地向我承诺：晚晚,对不起,以后,我再也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了。这个家,我来撑着。
我靠在他的怀里,感受着这久违的温暖和依靠,多日来的阴霾,终于照进了一丝阳光。
我不再是一个人孤军奋战了。
我有了坚实的后盾,有爱我的丈夫,更有如同战神一般的婆婆。
这场仗,我们赢定了。
09
我们没有给我妈任何喘息和反悔的机会。
在婆婆的催促下,周明和我正式委托了律师,一纸律师函直接寄到了我妈的住处。
律师函里,措辞严厉地列举了她的种种劣迹,要求她在规定期限内,归还六万块钱本金,并赔偿我的住院医疗费、营养费、误工费和精神损失费,共计三万余元。
否则,将立刻提起诉讼,以诈骗罪和虐待罪追究其刑事责任。
我妈收到律师函后,彻底慌了神。
她大概以为我们只是在家族群里放放狠话,吓唬吓唬她,没想到我们真的动了真格。
她开始四处打电话求助。
但之前被婆婆震慑过的那些亲戚,现在都像躲瘟神一样躲着她,电话不接,微信不回。
她又跑去找我爸,哭闹着让我爸出面调解。
我爸是个老实懦弱的人,一辈子被我妈压得死死的。他对我多少有些心疼和愧疚,但也深知我妈的所作所为实在令人发指,最终,他选择了沉默,没有插手。
眼看四处求助无门,我妈又开始耍起了无赖。
她跑到了我们小区的门口,想要撒泼闹事。
但婆婆早就料到了她会有这一手,提前和物业打了招呼。
保安直接将她拦在了外面,根本不让她靠近。
婆婆觉得这样还不够。
她让律师将我妈的恶行,整理成一份公告,隐去了我的具体信息,只说明了事件经过。
然后,她和周明,亲自将这份公告,张贴在了我们居住的小区,以及我妈所居住的那个老旧小区的公告栏里。
标题触目惊心：《警惕！收取六万月子费,却将亲生女儿虐待至重度感染！》。
这一下,我妈彻底社会性死亡了。
她居住的小区里,邻居们对她指指点点,背后议论纷纷。
她去菜市场买菜,都会被人戳着脊梁骨骂。
她以前的那些牌友,也都不再跟她来往。
众叛亲离,身败名裂。
我妈彻底崩溃了。
她用一个陌生号码给我打来电话,声音歇斯底里,充满了恶毒的咒骂。
林晚！你这个白眼狼！你不得好死！我要让你后悔一辈子！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我平静地听着,然后将她的威胁,原封不动地录了下来,交给了律师。
很快,一份追加起诉书送到了她的手上,理由是：进行人身威胁,对我造成二次精神伤害。
这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终于知道,自己逃不掉了。
她主动联系了我们的律师,表示愿意归还部分钱财,希望可以私下和解。
我和周明,在婆婆的支持下,态度异常坚决：绝不和解！一切按照法律程序走！
周明甚至在婆婆的建议下,去公证处做了一份声明,在法律层面上,明确表示未来将不会承担对李秀兰的赡养义务,并断绝与她的一切经济往来。
最终,法院开庭。
在确凿的证据面前,我妈的任何狡辩都显得苍白无力。
法官当庭宣判：李秀兰诈骗罪名成立,判处有期徒刑六个月,缓刑一年。同时,需全额退还诈骗所得六万元,并赔偿我的各项损失共计三万五千元。
因为这个案底,她以后想找工作都难了。
判决下来的那天,我妈给我打来了最后一通电话。
她的声音沙哑、空洞,充满了怨恨和绝望。
林晚,你赢了。你毁了我。我诅咒你,诅咒你这辈子都得不到幸福……
我没有说话,静静地听完她的诅咒,然后挂断了电话。
心中的阴霾,在这一刻,彻底消散。
我赢了。
我不仅拿回了钱,讨回了公道,更重要的是,我亲手斩断了那条一直以来吸食我血肉、禁锢我精神的、名为母女亲情的枷锁。
我获得了新生。
10
官司结束后,在婆婆的安排下,我没有回家,而是直接拎包住进了她最初为我联系的那家顶级月子中心。
这里的一切,都和我噩梦般的月子形成了天壤之别。
明亮、干净的套房,柔软舒适的大床,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和奶香味。
专业的护士24小时轮班,她们会耐心地教我如何给宝宝做抚触,如何正确地喂奶,如何处理宝宝的红屁屁。
营养师会根据我的身体状况,每天精心搭配六顿营养均衡、美味可口的月子餐。
我第一次知道,原来当归炖鸡汤是如此鲜美,原来通草鲫鱼汤真的可以催奶。
我的身体和精神,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
苍白的脸色渐渐红润,干枯的头发重新变得有光泽,最重要的是,我脸上的笑容,又回来了。
婆婆几乎每天都会来月子中心看我。
她不空手来,每次都提着最新鲜的水果和各种我叫不上名字的补品。
她不跟我聊官司,不提我妈,只是陪我聊聊家常,分享她当年带周明的趣事和育儿经验。
她看着我的眼神,充满了慈爱和心疼,就像在看自己的亲生女儿。
周明只要一有空,就会从公司赶过来。
他不再是那个只会说你忍忍的丈夫,他学会了笨拙地给孩子换尿布,学会了抱着孩子轻轻哼唱跑调的摇篮曲。
他每次来,都会紧紧地握住我的手,眼中满是爱意和怎么也化不开的歉意。
他说,他已经彻底明白了,亲情不等于愚孝,血缘也不是绑架的理由。
一个月后,我出月子了。
我看着镜子里那个气色红润、眼神明亮的自己,以及怀里那个被养得白白胖胖、健康可爱的宝宝,心中充满了无限的感激。
是婆婆和丈夫,把我从深渊里拉了出来,给了我第二次生命。
出月子后,婆婆主动提出,让我和孩子搬去她家住一段时间。
她说家里房间多,也请了阿姨,方便照顾我们母子。
我没有拒绝。
在婆婆家,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家庭温暖。
婆婆会手把手地教我做菜,从最简单的家常小炒,到复杂的滋补靓汤。
她会把她几十年的生活智慧,毫无保留地传授给我。
我发现,原来婆媳之间,真的可以像母女一样,亲密无间,无话不谈。
我妈赔偿的钱到账后,我做了一个决定。
我拿出其中一部分,以我和宝宝的名义,捐给了贫困山区的失学女童。
一部分,存起来,作为孩子的教育基金。
剩下的一部分,我包了一个大大的红包,在我生日那天,郑重地交给了婆婆。
婆婆笑着收下了,嘴上说着我女儿就是孝顺,转手却又把那笔钱,存到了孩子的银行账户上。
我给婆婆写了一封很长很长的信。
信里,我写下了我所有的感激。
感谢她在我最绝望的时候,如神兵天降,将我从黑暗中拯救出来。
感谢她教会我什么是真正的爱,什么是真正的家人。
婆婆戴着老花镜,看完了那封信。
我看到她的眼眶湿润了,她站起来,什么也没说,只是紧紧地抱住了我。
我知道,从这一刻起,我们就是真正的一家人了。
11
时间是最好的疗伤药。
几年后,我和周明的感情越来越好,我们的孩子也健康活泼地上了幼儿园。
婆婆依旧把我们当成孩子一样疼爱,我们的家,总是充满了欢声笑语。
那些曾经的痛苦和伤害,似乎已经离我很远了。
有一次,我无意中从一个远房亲戚口中,听说了我妈的近况。
据说,她因为诈骗的案底,加上之前欠下的一屁股赌债,亲戚朋友都对她避之不及。
她租住在城中村一个阴暗潮湿的地下室里,靠打零工勉强糊口,日子过得非常潦倒。
听说她曾经试图联系我,想让我看在母女一场的份上,拉她一把。
但我早就换了手机号,她根本找不到我。
那个亲戚说完,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我的反应。
我的内心,却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不恨了,也不同情。
她的人生,是她自己选择的结果,与我无关了。
婆婆和周明也知道了这件事,他们只是淡淡地表示,这是她咎由自取,没有人值得去可怜一个曾经那样狠心伤害自己亲生女儿的人。
我的心,早已坚硬如铁。
我开始尝试着,把我那段不堪回首的月子经历,写成文字。
我希望能用我的故事,去警醒更多像我一样,曾经被愚孝思想绑架的女孩。
婆婆和周明都非常支持我。
婆婆说：这是一件好事。让那些女孩看看,不是所有的父母都值得被无条件地孝顺。
我将我的故事,投稿给了一个拥有千万粉丝的女性情感平台。
文章发出去后,在网上引起了巨大的反响。
评论区里,有无数和我有着相似经历的女孩在哭诉,在共情,在感谢我的勇敢。
她们称赞我的清醒和反击,也为我最终获得幸福而感到高兴。
后来,我接受了一个媒体的线上采访。
我坦然地面对镜头,讲述了自己是如何从愚孝的泥潭中挣脱出来,如何看清亲情的真相,如何重新拥抱幸福。
镜头里的我,眼神坚定,语气从容,充满了力量。
我不再纠结于过去的痛苦,而是将它视为一次深刻的、让我涅槃重生的教训。
它让我看清了人性的复杂和贪婪,也让我更坚定了对真善美的追求。
我和婆婆的模范婆媳关系,成了街坊邻里间的一段美谈。
大家都羡慕我,说我找到了一个好婆婆。
我总是笑着回答：不,我找到了一个好妈妈。
这句话,是我对婆婆,发自内心的、最高的肯定。
12
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我坐在洒满阳光的飘窗上,看着在客厅地毯上和爸爸玩得不亦乐乎的孩子。
他笑得那么开心,那么无忧无虑。
我的心里,一片柔软。
曾经那些在暗夜里折磨我的痛苦、屈辱和绝望,如今已经化作了心底一道浅浅的痂。
它不再疼痛,却永远提醒着我,我曾经走过怎样一条布满荆棘的道路。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婆婆发来的微信消息。
晚晚,今天想吃什么妈给你做红烧排骨好不好
我笑着回复了一个好字,配上一个大大的爱心表情。
心中,暖流涌动。
我回想起当初那六万块钱。
它曾是我通往地狱的通行证,却阴差阳错地,成了我换取新生的祭品。
我不再是那个为了虚无缥缈的母爱,就脑子一抽、盲目付出的林晚了。
我成了一个懂得分辨真情假意,懂得自尊自爱,懂得先爱自己再去爱别人的,一个真正的母亲。
我终于明白,真正的亲情,从来不是单方面的索取和无底线的付出,它应该是双向的奔赴,是彼此的尊重,是发自内心的关爱和呵护。
我轻轻地走到孩子身边,蹲下来,吻了吻他柔软的额头。
我在心中默念：
我的孩子,我一定会给你一个充满爱的童年。
我会教会你明辨是非,教会你善良但有锋芒,教会你如何去爱人,更重要的,是如何保护好自己。
那个曾经哭肿了双眼,躺在恶露不尽和刀口感染的绝望中的我,已经和我的愚孝一起,彻底死在了过去。
未来的路,还很长。
但我知道,我会和爱我的丈夫、如同亲妈的婆婆,还有我可爱的孩子一起,幸福地,坚定地,一直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