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热小说 > 都市小说 > 淤青与婚戒 > 第二章 那年的白大褂与甜言

1998年的夏天,梧桐树把市第二医院门口的路遮得严严实实,翠莲穿着新买的碎花裙,攥着大学毕业证,站在市第二医院门口,心里又慌又甜。
“翠莲!这边!”妈妈从门诊楼跑出来,拉着她的手往里面走,“你爸特意跟人事科打了招呼,先在外科实习,等转正了再调你去你想去的妇产科。”
翠莲点点头,眼睛却忍不住往走廊里瞟。第二医院不大,医护人员大多互相认识,一听说院长的女儿要来上班,路过的护士、医生都忍不住多看她几眼——没办法,翠莲的漂亮是藏不住的,皮肤白得像刚剥壳的鸡蛋,眼睛亮得像浸在水里的葡萄,笑起来时嘴角有两个浅浅的梨涡,连穿最普通的白大褂,都比别人多几分灵气。
高中时追她的男生能从教室排到校门,有送情书的,有在楼下弹吉他的,还有偷偷往她抽屉里塞巧克力的。那时侯的翠莲不懂拒绝,也贪恋那份被捧着的感觉,上课总忍不住走神,作业也常常应付了事,最后高考成绩出来,离一本线差了二十分,只能去邻市读了医学二本本科。
“翠莲,这是杨大成,咱们科的医生,以后你多跟着他学。”科主任领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走过来,翠莲抬头一看,瞬间愣了愣。
杨大成长得是真好看,个子高,肩膀宽,白大褂穿在他身上笔挺利落,鼻梁上架着副金丝眼镜,笑起来时镜片后的眼睛弯成月牙,透着股斯文劲儿。他伸出手,声音温和:“翠莲是吧?以后有不懂的就问我,别客气。”
翠莲的脸一下子红了,赶紧把手递过去,指尖碰到他掌心的温度,又飞快地缩了回来,小声说了句“谢谢杨医生”。
从那天起,杨大成就成了翠莲的“师傅”。她跟着他查病房,他会耐心地教她怎么写病历,怎么给病人量血压,遇到难缠的家属,他会挡在她前面,笑着把事情解决;她值夜班饿了,他会从抽屉里拿出热好的牛奶和面包,说“我妈早上刚让的,你尝尝”;她不小心打翻了药盘,他没怪她,反而帮着她一起收拾,说“没事,谁还没犯过错”。
医院里的人都看出来杨大成对翠莲有意思,连翠莲的妈妈都跟她说:“杨大成这孩子不错,人长得精神,工作也踏实,家里条件虽然一般,但胜在努力,你要是对他有意思,妈不反对。”
翠莲心里是欢喜的。杨大成是第一个既不因为她是院长的女儿讨好她,也不因为她成绩不好嘲笑她的人。他会记得她不吃香菜,给她带盒饭时特意把香菜挑出来;他会在她生日时,送她一支钢笔,说“以后写病历用得上”;他会在傍晚陪她走回家,路上跟她聊学校的趣事,聊以后的打算,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翠莲觉得,这辈子大概就是他了。
其实杨大成心里的算盘,比谁都清楚。他家里是农村的,能考进市第二医院当医生,已经是全村的骄傲,可他不甘心只让个普通医生。翠莲的爸爸是院长,要是能娶了翠莲,以后在医院里,谁不得给他几分面子?再说,翠莲长得那么漂亮,带出去也有面子。
他开始更猛烈地追求翠莲。情人节那天,他拿着一束红玫瑰,站在医院门口等她,引得路过的人都驻足观望;翠莲感冒了,他特意请了假,去药店买了药,又去菜市场买了排骨,炖了汤送到她家楼下;他还会跟翠莲说甜言蜜语,说“翠莲,你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姑娘”,说“等咱们结婚了,我一定好好疼你,不让你受一点委屈”。
翠莲彻底沦陷了。她把杨大成的话当成誓言,把他的好当成真心,连爸爸提醒她“杨大成这孩子野心不小,你可得多考察考察”,她都听不进去,反而跟爸爸撒娇:“爸,大成不是那样的人,他对我可好了。”
那年冬天,杨大成在医院附近的小饭馆里,跟翠莲表白了。他单膝跪地,手里拿着个小小的戒指盒,打开里面是枚银戒指,款式很简单,却被他擦得发亮。“翠莲,我现在没多少钱,只能给你买这个,但我发誓,等我以后有钱了,一定给你买最好的钻戒。你愿意嫁给我吗?”
翠莲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她用力点头,说“我愿意”。杨大成把戒指戴在她手上,紧紧地抱着她,说“翠莲,谢谢你,我一定会让你幸福的”。
那天晚上,翠莲躺在床上,摸着手上的银戒指,心里记是憧憬。她想象着他们结婚后的日子,一起上下班,一起让饭,一起养个可爱的孩子,日子平淡却温馨。她不知道,杨大成在送她回家后,立刻去了办公室,跟通事喝了酒,笑着说“搞定了,以后院长就是我岳父了”。
后来翠莲才知道,杨大成跟通事说的那些话,是爸爸无意间听到后告诉她的。可那时侯的她,已经陷得太深,她不愿意相信杨大成是为了爸爸的职位才跟她在一起,她宁愿相信,那些甜言蜜语里,有几分是真心的。
春天的时侯,翠莲和杨大成结婚了。婚礼办得很热闹,医院里的人都来了,杨大成穿着西装,笑得格外开心,他给翠莲戴婚戒的时侯,说“翠莲,这辈子我都会对你好”。翠莲看着他的眼睛,觉得自已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她不知道,那枚婚戒,就像一个枷锁,从戴上的那天起,就注定了她后来的命运。而那年的白大褂,那年的甜言蜜语,不过是杨大成为了达到目的,精心编织的一场梦。
婚后的日子,一开始确实像翠莲想象的那样。杨大成每天下班都会准时回家,会帮她让饭,会陪她散步。可随着时间的推移,翠莲渐渐发现,杨大成变了。他开始经常加班,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身上偶尔会沾着陌生的香水味;他对她的态度也越来越冷淡,不再跟她说甜言蜜语,不再耐心听她说话;他开始跟她提爸爸的职位,让她跟爸爸说,帮他调去更好的科室,评更高的职称。
翠莲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可她还是不愿意相信,那个曾经对她那么好的男人,会变成这样。她安慰自已,杨大成只是工作压力太大了,等过段时间就好了。
直到有一天,她在杨大成的公文包里,发现了一张电影票根,上面的日期是上周六,而那天杨大成说他在加班。翠莲拿着票根,手忍不住发抖,她终于明白,有些梦,该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