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的气息如同冰冷的尼罗河水,淹没了陈昊。
头顶是不断塌落的巨石和沙土,脚下是剧烈震动、开裂的地面。面前,是即将彻底挣脱束缚、散发出足以让人灵魂冻结的恶意与毁灭欲望的远古邪物。那双燃着幽暗红光的眼睛,已经锁定了他。
聚合的圣物悬浮在空中,如同一个微型的灾难之源,疯狂地抽取着封印残存的力量,又将其转化为破坏性能量反馈出去,加速着一切的崩溃。
理智在尖叫,催促他逃跑,但身体却因重伤和那恐怖的精神威压而难以动弹。
就在这绝望的时刻,陈昊脑海中却电光石火般地闪过了他刚才拼命解读出的、来自墙壁烙印的碎片化信息!那些信息并非完整的操控指南,更像是一些零散的……“注意事项”和“能量运行规律”!
其中一段特别清晰:“……彼力源于虚无,亦归于虚无,强取则反噬,疏导则暂安……唯‘空白之器’可承其流转……”
“空白之器”?疏导?
陈昊的目光猛地投向那具被锁链束缚的、胸腔空荡的石化遗骸!它就是容器(Vessel)!那个破洞,就是力量泄露的口子!而圣物,是钥匙,也是能量的放大器兼引导器!
一个疯狂的计划瞬间在他脑中形成!
他不知道自己能否成功,但这可能是唯一一线生机!
他用尽最后力气,猛地扑向那悬浮的、正在散发毁灭性能量的聚合圣物!他的手在接触到那强烈能量场的瞬间,感到一阵刺骨的、仿佛灵魂都被灼烧的剧痛,皮肤瞬间焦黑!
但他没有松手!反而凭借着一股意志力,引导着那狂暴的能量流,不是推向别处,而是猛地推向那具石化遗骸胸口的破洞!
“以……此为器!导……引……归……位!”他嘶哑地吼出脑海中浮现的那个最关键的“提丰之语”音节,这几乎抽干了他所有的精神力量!
“嗡——!!!”
聚合圣物爆发出刺目的光芒!一股难以想象的巨大能量洪流,如同找到了泄洪口的洪水,疯狂地涌入那具遗骸胸口的破洞!
那具石化的遗骸剧烈地颤抖起来,体表瞬间布满更多的裂纹!它眼中那两团地狱之火般的红光疯狂闪烁,发出无声的咆哮,充满了被强行“填塞”回来的暴怒和抗拒!
这粗暴的“疏导”显然极其痛苦且不稳定,但确实瞬间减缓了能量对外界封印的冲击!整个地下空间的崩塌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上方正在塌陷的洞口,几块巨大的岩石砸落,恰好形成了一个脆弱的支撑结构,暂时阻止了彻底的掩埋,露出了一小片能看到夜空的缝隙。
地面的震动也随之减弱。
正准备撤离的塞特·奥西里斯惊讶地停下脚步,他感觉到那股喷涌而出的混沌力量似乎被某种东西强行约束、拉了回去!
“怎么回事?!”他惊疑不定地看向洞口。
高崖上的纳迪娅和卡里姆也感觉到了变化。
“震动小了!”卡里姆喊道。
纳迪娅紧紧盯着那能量光柱缩回的洞口,她手中的拓片虽然不再发光,但她能感觉到,陈昊还活着,而且他正在地下做着什么,暂时遏制了灾难!
“他成功了……暂时……”但她心中的不安丝毫未减,这种强行约束,必然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地下。
陈昊虚脱地跪倒在地,右臂焦黑剧痛,失去了知觉。他感到自己的精神世界一片狼藉,刚才那一下几乎耗尽了他的所有。但他成功了——暂时将那暴走的能量导回了“容器”。
然而,这平衡脆弱得可怜。
那具遗骸不再动弹,眼中的红光也暂时熄灭,仿佛再次陷入了沉睡。聚合圣物掉落在地,光芒黯淡,但依旧完整。周围的锁链停止了断裂,但布满了裂纹。墙壁的烙印符号明灭不定,处于失效的边缘。
整个空间暂时恢复了一种诡异的平静,只有沙土偶尔落下的簌簌声。
但陈昊能感觉到,“容器”已经破损太严重,根本无法完全容纳这股力量。它就像一个满是裂缝的高压锅,内部的压力正在持续积累,下一次爆发将会更加猛烈。而他自己,也已是强弩之末。
他艰难地抬起头,透过那个塌陷形成的缝隙,看到了一小片沙漠的星空。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和灯光从缝隙上方传来!
“下面有人!他还活着!”一个雇佣兵的声音喊道。
紧接着,塞特·奥西里斯的脸出现在缝隙口,他用手电向下照来,看到了狼藉的地下监狱、那具被重新注入能量而暂时“平静”的遗骸、掉落在地的聚合圣物,以及奄奄一息的陈昊。
他的脸上露出了极度复杂的神情——有震惊,有贪婪,有狂喜,也有一丝深深的忌惮。
“不可思议……你竟然……暂时驯服了它?”塞特·奥西里斯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狂热,“你比我想象的更有价值,陈先生!”
他挥了挥手:“下去几个人!小心点!把圣物拿上来!还有……请我们的‘钥匙’先生上来!他现在可是无价之宝!”
几条绳索抛了下来。几名全副武装的雇佣兵谨慎地滑降下来,枪口始终指着陈昊和那具安静的遗骸。
陈昊没有任何反抗的力量了。他眼睁睁看着一个雇佣兵小心翼翼地捡起那聚合的圣物,放入一个特制的铅盒中。另外两人粗鲁地将他架起来,用绳索绑住。
他被拖着,缓缓拉向洞口。在离开这个地下监狱的最后一刻,他回头看了一眼那具石化遗骸。
他似乎看到,遗骸的一根手指,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一股更深沉的寒意瞬间贯穿了他的脊髓。
封印并未修复,只是被强行延迟。
邪物并非被驯服,只是在假寐。
而他和聚合的圣物,现在都落入了塞特·奥西里斯的手中。
真正的危机,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