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上,纳迪娅和卡里姆的情况同样危急。
他们依靠卡里姆对地形近乎本能的直觉,在迷宫般的风蚀岩群中与塞特·奥西里斯的人周旋。枪声偶尔在岩壁间回荡,激起阵阵回音。
“必须找到下去的路!”纳迪娅一边紧张地回头观察,一边压低声音说,“陈昊一个人在地下面对不了那些东西!”
“我知道!但我们现在是老鼠,他们是猫!”卡里姆喘着气,躲在一根石柱后,“得先甩掉他们!”
机会很快来了。一阵突如其来的沙暴毫无征兆地席卷了这片区域。能见度瞬间降至几乎为零,狂风卷着沙粒抽打在脸上,如同刀割一般。天地间只剩下呼啸的风声。
“快走!”卡里姆抓住这个机会,拉着纳迪娅,凭借记忆向岩山外围摸去。沙暴成了他们最好的掩护。
经过近一小时的艰难跋涉,他们终于狼狈不堪地逃回了藏车地点附近。令人惊讶的是,越野车还在,似乎未被发现。塞特·奥西里斯的人显然也没预料到这场沙暴,搜索被打乱了。
两人迅速上车,卡里姆发动引擎。
“现在怎么办?回去救陈昊?”卡里姆看着车外昏天黑地的沙暴,眉头紧锁。
纳迪娅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快速思考:“硬闯回去等于送死。塞特·奥西里斯的目标是圣物和陈昊,他不会轻易离开那里,一定会全力挖掘入口。我们需要……声东击西。”
她拿出手机,虽然信号微弱,但还是接收到了一条早些时候萨米拉大妈通过加密频道发来的信息。信息很短:“买家寻‘河中之眼’,询价于阿斯旺。”
“河中之眼?”纳迪娅眼神一凛,“阿斯旺?另一块碎片?”
她立刻将老哈桑的预言、萨米拉的信息和陈昊关于“尼罗河倒流”的猜测结合起来。
“我可能明白了!”她猛地看向卡里姆,“‘尼罗河倒流’!在阿斯旺附近,由于水库和大坝的调节,在某些特定时段,水流会产生极其复杂的回流和漩涡现象,在某些支流或者古老河道,看起来就像是河水在‘倒流’!而‘拉神之舟’,也许不是指太阳船,而是指代阿斯旺附近那些供奉拉神的神庙废墟,或者……某块形状像船的巨石!它的阴影在特定时间投射在‘倒流’的河面上……”
卡里姆瞪大了眼睛:“所以……下一块碎片在阿斯旺的水下?”
“很可能!而且‘九弓之环’也得到了风声,正在阿斯旺询价!我们必须赶在他们前面!”纳迪娅果断地说,“塞特·奥西里斯的主力被拖在这里,这是我们的机会!拿到另一块碎片,我们才有筹码回来救陈昊,甚至阻止他们!”
计划风险极大,但这是目前唯一的选择。他们决定赌一把。
沙暴稍歇,他们立刻驾车驶离锡瓦,全速向南前往阿斯旺。漫长的车程在焦虑和沉默中度过。纳迪娅不断尝试联系她在阿斯旺考古圈的朋友,打听近期水下勘探和黑市文物的消息。
抵达阿斯旺时已是第二天下午。这座位于尼罗河第一瀑布下的城市炎热而繁忙。他们顾不上休息,根据纳迪娅朋友提供的模糊线索,找到了一个名叫马哈茂德的老船工,他世代在尼罗河上讨生活,据说知道很多古老河道的秘密。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以及卡里姆的软磨硬泡和额外支付的金币),老马哈茂德终于同意,在黄昏时分、水流最适合的时候,带他们去一条废弃的古河道。他提到,前几天也有一批外国“地质学家”来打听过类似的地方。
时机紧迫!他们租用了一艘马力强劲的小艇,带上简易的水下呼吸装备和强光灯,由老马哈茂德指引,向着上游飞驰而去。
夕阳将尼罗河染成金色,两岸的沙丘和棕榈树飞速后退。最终,他们驶入一条偏离主航道、被芦苇丛部分掩盖的支流。这里水流明显湍急而怪异,形成许多复杂的旋涡。
“就是这里!”老马哈茂德指着前方河面一片异常湍急的区域,旁边矗立着一块巨大的、风化成船形的红色砂岩,“太阳落山前一刻,那块岩石的影子会最长,刚好投在那片最大的漩涡中心,老人们说那是‘拉神用阴影标记的通道’。”
纳迪娅和卡里姆对视一眼,就是这里!
他们迅速穿戴好装备。就在这时,另一艘速度更快的快艇引擎声从后方传来,迅速逼近!艇上站着几个穿着潜水服、手持渔枪(实则是水下步枪)的外国人,眼神凶狠——是“九弓之环”的人!他们果然也找到了这里!
“下水!”纳迪娅毫不犹豫地喊道,和卡里姆一起翻身跃入浑浊的尼罗河中。
冰冷河水瞬间包裹全身。水下能见度很低。他们奋力下潜,朝着那片阴影指引的漩涡中心游去。身后,那几个敌方潜水员也迅速入水,追了上来。
水下追逐战爆发!渔枪射出的箭矢无声地划过水流。卡里姆灵活地躲在一块沉木后,捡起一块石头砸向追兵。纳迪娅则奋力游向漩涡中心,强光灯在浑浊的水中扫视。
在漩涡底部,她看到了一处被水草和泥沙掩盖的人工建筑痕迹——似乎是某个古老码头的基石。而在基石的缝隙中,一道微弱的、与陈昊那块石板同源的幽光正透射出来!
她心中一喜,加速游去。但一名敌方潜水员也发现了目标,从侧面向她冲来!
就在这危急关头,异变再生!
周围的河水温度骤然下降!水流变得极其混乱,仿佛有无数无形的力量在搅动。大量浑浊的泥沙从河底涌起,进一步降低能见度。
纳迪娅感到一股强大的暗流拽着她向下拉!她趁机猛地一脚蹬在追来的潜水员身上,借力冲向发光点,手指艰难地探入石缝中,触碰到了一个冰冷、坚硬的物体——那是一块黑曜石般的碎片,上面刻着更加复杂的扭曲符号!
她用力将它抠了出来!
就在碎片离开石缝的瞬间,整个河床仿佛震动了一下!一声低沉、非人的咆哮似乎通过水流直接传入他们的脑海!
那些追来的潜水员突然像是被什么东西缠住了,惊恐地挣扎着,气泡从他们的呼吸器中疯狂涌出。浑浊的水中,隐约可见数条长长的、苍白如同溺水者手臂般的阴影一闪而过!
水鬼(Prahong)!传说中尼罗河怨念的化身!
纳迪娅感到毛骨悚然,不敢停留,紧紧握着新得到的碎片,拼命向上游去。卡里姆也摆脱了纠缠,紧随其后。
两人狼狈地冲出水面,贪婪地呼吸着空气。那艘敌人的快艇似乎也受到了惊吓,正在匆忙启动,试图远离这片突然变得诡异的水域。
他们爬上自己的小艇,老马哈茂德脸色惨白,嘴里不停念叨着真主保佑,立刻发动引擎,全速逃离。
纳迪娅摊开手掌,第二块“荷鲁斯之眼”的碎片静静躺在她的掌心,在夕阳余晖下泛着不祥的幽光。它与陈昊那块石板上的符号完美契合,组成了一个更复杂图案的一部分。
碎片找到了。
但纳迪娅的心中却没有喜悦,只有更深的忧虑。陈昊还生死未卜,而他们显然惊动了尼罗河深处更古老、更可怕的东西。
“回锡瓦!”她抹去脸上的水珠,眼神坚定,“我们必须回去!立刻!”
小艇劈波斩浪,向着北方疾驰。而南方的天空,不知何时已乌云密布,一场新的风暴正在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