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冰冷,山林漆黑。
厉飞雨拖着断腿,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之上。他强迫自己忽略那钻心的剧痛,脑中飞速翻检着原主零碎的记忆碎片。
原主作为黑煞帮最低等的奴仆,活动范围极其有限,但对这黑风岭外围的地形,却因常年从事杂役和逃跑的念头,隐约记得一些。
“不能往帮派方向…也不能往狼群去的方向…”他喘息着,靠在一棵粗糙的树干上暂歇,雨水顺着脸颊滑落,“北面…记得北面有一处废弃的山神庙…极其偏僻,似乎早已荒废…”
那是原主某次被管事惩罚后,仓皇躲藏时偶然发现的地方,几乎无人提及。
就是那里!
他咬紧牙关,再次撑起木棍,凭着模糊的方向感和求生意志,向北跋涉。
一路上,他尽可能利用地形和植被掩盖行迹,雨水帮了大忙,冲刷了他留下的微弱血迹和痕迹。林中偶尔传来不知名野兽的低吠,但或许是他身上残留的血腥和杀意,或许是他手中紧握的那枚再次变得冰凉沉寂的玉佩,并无东西真正靠近他。
不知走了多久,天色依旧沉暗如墨,雨势稍歇。
就在他几乎要力竭倒下时,拨开一丛茂密的荆棘,一座破败的轮廓终于出现在眼前。
那是一座小小的山神庙,几乎半塌,门扉歪斜,墙垣倾颓,荒草长得比人还高。神像早已腐朽不堪,只剩下模糊的泥胎轮廓,结满了蛛网。
但在此刻的厉飞雨眼中,却不啻于琼楼仙阁。
他警惕地观察四周,确认并无危险,才踉跄着挪了进去。
庙内空间狭小,充斥着一股浓重的霉味和尘土气,屋顶破了几处大洞,雨水滴滴答答地落下,在地面积成小水洼。但至少,有了一个勉强遮风避雨的角落。
“嗬……”他长出一口气,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坐在地,断腿的疼痛潮水般涌来,让他眼前阵阵发黑。
不能再晕过去!
他狠掐自己大腿,保持清醒。
眼下只是暂时安全,黑煞帮绝不会轻易放过私藏灵玉的叛奴,一旦天明,搜捕很可能扩大。而他的伤,若不及时处理,感染和恶化足以要了他的命。
他撕下相对干净的里衣布料,就着雨水艰难地清洗伤口。没有药物,他只能将希望再次寄托在那诡异的玉佩上。
厉飞雨取出噬血灵玉。
它依旧冰凉,毫无异状。
他犹豫片刻,回想起之前它吸收鲜血或杀意后似乎有所反应。
心一横,他将玉佩轻轻按在左腿伤口附近。
起初并无变化。
就在他几乎要放弃时,那玉佩接触到他残留的鲜血,忽然极其轻微地嗡动了一下。一丝微不可察的温凉气息,极淡极淡,缓缓渗入伤处。
剧痛似乎真的缓解了一丝,伤口周围的肿胀感也略有消退。效果微弱,却真实存在!
这玉…果真能疗伤?
厉飞雨眼中爆发出惊人的神采。
他维持着这个姿势,不敢移动,全力感知着那细微的暖流,引导它流向伤处。同时,他耳朵竖起,警惕地捕捉着庙外的一切风吹草动。
破庙外,风雨飘摇。
庙内,一灯如豆(并无灯,唯有意志如灯),重伤的少年倚墙而坐,手握血玉,于绝望深渊中,硬生生攥住了一缕微弱的生机。
他的眼神,在黑暗中,亮得骇人。
前路依旧凶险未卜,但至少,他从那必死之局中,逃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