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外,人嚎与狼啸撕扯着雨夜。
金铁交击声、凄厉的惨叫声、妖狼低沉的咆哮和利齿撕开血肉的闷响不断传来。火把的光影疯狂摇曳,将杀戮的影子投在崖壁上,如同上演一场残酷的皮影戏。
厉飞雨紧贴洞壁,呼吸压得极低,透过藤蔓缝隙死死盯着外面。
一名黑煞帮众被一头壮硕如牛犊的灰狼扑倒,刀刃砍在狼肩上溅起火星,却未能致命。妖狼一口咬断了他的喉咙,鲜血喷溅在泥水中。
“结阵!快结阵!”有人声嘶力竭地呼喊,但恐慌已如瘟疫蔓延。
这些妖狼显然非比寻常,皮毛坚韧,爪牙锋锐,更带着一股嗜血的凶戾之气。它们借着黑暗和雨声掩护,从四面八方扑击,每一次窜出都必有一声惨叫相伴。
黑煞帮众虽有些武艺在身,但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妖兽袭击打懵了阵脚。人数迅速减少。
“撤!快撤!”终于,有人崩溃了,转身就往崖顶方向逃。
兵败如山倒。剩余几人再无战意,狼狈不堪地跟着逃窜,甚至顾不上同伴的尸体。
几头妖狼作势欲追,但头狼发出一声低沉的呜咽,它们便停了下来,绿油油的眼睛转向了满地的新鲜血肉,立刻扑上去贪婪撕咬起来。
咀嚼声和满足的低吼在雨声中格外清晰。
厉飞雨的心沉了下去。
帮众败逃,暂时不会威胁到他。但眼下,他却被一群更危险、更嗜血的妖兽困在了这浅洞里。它们就在洞口不远处大快朵颐,血腥味浓得令人作呕。
他慢慢缩回黑暗最深处,尽可能减少自己的存在感。左腿的疼痛一阵阵袭来,提醒着他此刻的脆弱。
怀中的噬血灵玉似乎安静了些,温度依旧偏高,但不再那般灼烫,反而像是一种…温吞的暖意,隐隐约约,流向他的伤腿。
错觉吗?
厉飞雨凝神内视,那暖流极其微弱,断腿处的剧痛似乎真的减轻了一絲丝。
就在他惊疑不定之际,洞外啃食的声音忽然停了。
一头体型最为硕大、额间有一缕白毛的头狼抬起头,鼻翼猛烈翕动,沾满血沫的吻部转向了厉飞雨藏身的洞穴方向。
它那双幽绿的狼眼,仿佛穿透了藤蔓的遮挡,精准地锁定了洞内那一缕微弱的生机,以及…那更为诱人的、源自灵玉的奇异气息。
头狼低吼一声,缓缓踱步,逼近洞口。
其他几只妖狼也立刻停止进食,龇着染血的獠牙,呈半扇形围了过来。
厉飞雨瞳孔骤缩,手再次死死握住了那根削尖的木棍。
头狼的鼻翼剧烈抽动,幽绿的瞳孔死死锁定藤蔓遮掩的洞穴,喉间发出威胁性的低吼。它粗壮的爪子刨着泥地,缓缓逼近。
厉飞雨全身肌肉绷紧,指尖因用力握着木棍而发白。他甚至能闻到头狼身上浓烈的血腥和野性的腥臊气。
完了……
就在他准备拼死一搏的瞬间——
头狼忽然猛地甩了甩头,发出一声带着些许困惑和烦躁的呜咽。它再次用力嗅了嗅空气,那动作带着明显的迟疑。
它似乎被另一种更强烈、或者更优先的气息所干扰。是那些刚刚逃走的黑煞帮众身上更鲜活的血肉气?还是风雨中带来了远处其他猎物的讯息?
头狼焦躁地原地转了小半圈,最终仰头发出一声短促的嚎叫。
它不再看向洞穴,而是猛地转身,朝着黑煞帮众逃窜的方向率先追去。其余妖狼虽然有些不解,但对头狼的服从压倒了一切,立刻放弃了对洞口的包围,纷纷低吼着紧随其后,身影迅速消失在雨幕和黑暗的山林之中。
洞口顷刻间安静下来。
只剩下雨水冲刷地面的哗哗声,以及远处隐约传来的、逐渐远去的狼嚎。
厉飞雨僵在原地,过了好几息,才缓缓松开了几乎要嵌入手心的木棍。
冷汗这才后知后觉地浸透了他的后背。
他谨慎地拨开一丝藤蔓缝隙,向外望去。崖底空荡荡的,只留下几具被啃噬得残缺不全的黑煞帮众尸体,和一片狼藉的打斗痕迹。
狼群……真的走了。
被头狼最后那疑惑的一瞥和突如其来的放弃弄得心神不宁,厉飞雨下意识地摸向怀中。
那枚噬血灵玉不知何时已变得一片冰凉,沉寂无比,仿佛刚才的灼热和微光都只是错觉。它静静地躺在他掌心,黯淡无光,就像一块最普通的红色石头。
是它……惊退了狼群?还是隐藏了他的气息?
厉飞雨盯着这诡异的玉佩,心中寒意与好奇交织。
但此刻不是深究的时候。
他必须趁此机会离开这里。黑煞帮的人败逃,狼群离去,这是唯一的生机!
咬紧牙关,厉飞雨再次撑起那根临时拐杖,拖着剧痛但已简单固定的左腿,艰难地挪出洞穴。
雨水立刻劈头盖脸地打来。他警惕地环顾四周,辨认了一下方向,朝着与狼群、黑煞帮众离去相反的方向,深一脚浅一脚地,隐入更深的黑暗山林之中。
每走一步,伤腿都传来刺骨的痛,但他眼神冰冷,步伐异常坚定。
从国术宗师到黑煞帮奴仆,从坠崖濒死到绝处逢生……这异世的第一课,便是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