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晓阳站在民政局门口,手里捏着那本墨绿色的离婚证,纸张边缘锋利得像刀片,划得他指尖生疼。九月的阳光依然毒辣,照得他眼前发花。十八年的婚姻,就这样变成了一纸证书。
"东西我都收拾好了,明天会有人来搬。"她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她甚至没有多看詹晓阳一眼,径直走向路边停着的出租车,"女儿我先带着,你……好好照顾自己。"
车门关上的声音像一记闷锤砸在詹晓阳胸口。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只能眼睁睁看着那辆出租车载着他生命中最重要两个人渐行渐远。
回到家,詹晓阳踢掉鞋子,一头栽进沙发。这个曾经充满欢声笑语的三居室现在空荡得可怕。墙上还挂着他们的婚纱照,照片里的她笑得羞涩,而他则一脸傻气地搂着她的腰。詹晓阳伸手想取下相框,却在触碰的瞬间缩回了手——他还没准备好面对这些回忆。
冰箱里还有半打啤酒,詹晓阳一股脑全拿了出来。他不需要杯子,直接对着瓶口灌了下去。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却浇不灭胸口的灼烧感。一瓶、两瓶……直到视线模糊,世界天旋地转。
"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詹晓阳对着空荡荡的房间喃喃自语,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他想起最后一次争吵时她绝望的眼神,想起女儿躲在房间里不敢出来的身影,想起自己一次次辜负的承诺。
酒精终于战胜了理智,詹晓彦阳踉踉跄跄地走向卧室,却在厨房门口绊了一跤。他下意识伸手想抓住什么,却重重地碰到了餐桌边缘。头部传来一阵剧痛,接着是无边的黑暗……
"晓阳!晓阳!醒醒,快到了!"
一个熟悉得令人心碎的声音将詹晓阳从黑暗中拉回。他猛地睁开眼,刺目的阳光让他本能地抬手遮挡。当视线逐渐清晰,詹晓阳的呼吸停滞了——父亲詹大山正关切地看着他,粗糙的手掌轻拍着他的脸颊。
"爸……?"詹晓阳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父亲六年前就因肺癌去世了,他亲眼看着那个曾经强壮如山的男人被病魔折磨得形销骨立。而现在,父亲就活生生地坐在他身边,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蓝色工装,眉头间是熟悉的皱纹。
"做噩梦了?"詹大山笑着摸了摸儿子的头,"看你睡得直流口水,马上就要到潮城了,精神精神。"
詹晓阳这才注意到自己正坐在一辆老旧的中巴车里,车厢里弥漫着汽油和汗水的混合气味。窗外是连绵的青山和稻田,几个同村的熟人坐在前排聊天。他的视线落在自己的手上——那是一双年轻的手,没有岁月留下的皱纹和伤痕。
"今天是……几号?"詹晓阳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九月一号啊,你这孩子睡糊涂了?"詹大山从兜里掏出一块老式手帕,"擦擦脸,一会儿要去见老师,得有个学生样。"
詹晓阳接过手帕,上面还残留着父亲的味道。他的大脑飞速运转:九月一号,中巴车,潮城……这是1995年,他第一次去潮城卫校报到的日子!他重生了?回到了三十年前?
"爸,我们这是去……潮城卫校?"詹晓阳小心翼翼地问,生怕这是个太过美好的梦。
"可不是嘛,你小子考上卫校多不容易,全村就你一个。"詹大山骄傲地说,眼角的皱纹舒展开来,"到了学校要听老师的话,好好学习,将来当个好医生。"
詹晓阳鼻子一酸,急忙转头看向窗外。前世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他确实考上了潮城卫校,但是他在学校热衷于社团活动,,成绩平平,毕业后在乡镇卫生院当了个普通医生。
但是詹晓阳不甘于呆在小镇,三个月后停薪留职出门闯社会。从小职员开始到后来在几个城市经营几家滋补品门店,事业也是小有成就,也在城市里安家落户。
后来的华夏发生了一场疫情,再加上遇人不淑,被合作伙伴背刺,使得他的事业受到毁灭性打击,勉勉强强熬了几个月还是坍塌了。
事业的不顺,也影响到了家庭,最终破裂的婚姻...而现在,他有了重来一次的机会……
他凝视着坐在旁边的父亲,五十岁了,岁月留下纹痕,两鬓斑白了。
詹晓阳非常敬重他的父亲詹大山。老家是在凤凰山的边缘的小镇,父辈们那时的日子是真穷。在父亲16岁时候爷爷就过世了,父亲就从学校回到大队上做了记分员,就是记工分的工作。
父亲的村子就在镇上,每家都没分到几分良田耕种,在那个靠山吃山
靠水吃水的年代,一家人根本吃不饱饭呀,甚至外村的姑娘都不愿意嫁到父亲的村子。
家里除了奶奶,下面还有两个弟弟和一个妹妹,长兄为父,爸爸担负起了养家的责任。
此时,改革开放的春风来了,老爸便和村里的人其他青壮年挑起担子,到周边乡镇收起自己废品,勉强养活家人。
每天早晨几十个青壮年挑起担子顺着村道分路而行,而到了傍晚又悉数而归,形成了特殊的风景线,因此村子的名“担子村”。
穷则思变!再后来,老爸和村里的许多人开始往福建江西等地收起了古董,在89年以前还没明文禁止古董交易。村子里渐渐的富裕起来,村里也规划了土地建了新楼房。至此,村子被外人称为了“古董村”,外村人抢着要嫁进来。
老爸一共建了三栋三层的楼房,兄弟三人各一栋,给弟弟和妹妹各自都成了家。当年老爸的这份情让村里人赞赏不已,也让詹晓阳钦佩不已。
詹晓阳慢慢的长大,后来去城里上学,工作,也在城市里安了家,工作的忙碌让他极少回老家。而老爸老妈一直在老家生活,詹晓阳也是逢年过节才能回老家与父母团聚。
詹晓阳记得八年前的大年初一,大人小孩一家人吃完晚饭,围在一起喝茶。老爸突然说算命的他只能活到明年,让詹晓阳和弟弟感到很惊愕。但是兄弟都没往心里去,只当是玩笑而已。
结果那年的十月,弟弟突然来电,说老爸因多日高烧不退到医院查出了肺癌,还是晚期。
晴天霹雳!詹晓阳赶忙让弟弟把老爸送来省城,用尽全力做治疗,最后还是在隔年的三月底撒手人寰,让詹晓阳懊悔与悲恨不已。
现在,詹晓阳有了重生的机会,这一世一定要守护好父母的幸福与健康,不再留遗憾……
中巴车颠簸了快四个小时,终于进入了潮城市区。1995年的潮城还没有什么高楼大厦,空气中飘着路边摊的香气。詹晓阳贪婪地看着这一切,连路边"欢迎来到潮城"的褪色横幅都让他热泪盈眶。
"到了,就是这儿。"詹大山指着窗外一栋红砖建筑,门口挂着"潮城卫生学校"的牌子。
詹晓阳跟着父亲下车,双腿还有些发软。校门口已经聚集了不少新生和家长,每个人脸上都写满期待。他深吸一口气,感受着年轻身体的活力——没有中年发福的肚子,没有熬夜值班的黑眼圈,有的是无限可能。
他重生回到了1995年,回到了命运的起点。上一世的卫校生涯他错过了一生遗憾的人,而这一世他一定不会!
这一次,他发誓要活出不一样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