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二十四年,五月。
钟粹宫的海棠花渐渐凋零,正如卧病在床的纯贵妃苏氏。自永瑢大婚之后,她的身子便一日弱过一日,汤药难进,太医们束手无策,只能连连摇头叹息。那拉皇后每日都派人送去补品,亲自探望,却也只能眼睁睁看着昔日温和的姐姐日渐消瘦。
乾隆看着病榻上奄奄一息的纯贵妃,又念及她一生温良,膝下永璋、永瑢、和嘉三个孩子都懂事孝顺,心中愧疚更甚。为了给纯贵妃冲喜,也为了了却她的心愿,乾隆下旨:晋封四格格和嘉为和硕和嘉公主,指婚富察氏福隆安;晋封养女兰馨为和硕和兰公主,指婚钮祜禄氏丰升额。
旨意传到延禧宫,令妃魏氏捏着帕子的手微微发紧,眼底却闪过一丝窃喜——纯贵妃病重,后宫贵妃之位即将空出,淑嘉皇贵妃去世后,忻贵妃戴佳氏靠着老佛爷扶持才晋位,如今纯贵妃若去,她凭圣宠和腹中龙胎,未必不能争一争贵妃之位。
“娘娘,您看皇上这旨意,明显是念及纯贵妃的面子。”宫女在一旁讨好道,“等纯贵妃……您就是后宫最得宠的,贵妃之位肯定是您的!”
令妃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轻轻抚摸着小腹:“但愿如此。只是那拉氏和老佛爷那边,怕是不会轻易松口。”
可令妃的美梦还没做几天,一道新的旨意便打破了她的幻想——乾隆念及纯贵妃病重,又念其多年陪伴,晋封纯贵妃苏氏为纯惠皇贵妃。
“皇贵妃?!”延禧宫里,令妃猛地摔碎了手中的玉瓶,碎片四溅,“皇上居然封她为皇贵妃!那我呢?我这腹中怀着龙胎,难道还比不上一个快死的人?”
宫女吓得跪地磕头:“娘娘息怒,皇贵妃只是虚衔,您还年轻,有的是机会……”
“机会?”令妃冷笑,眼底满是怨毒,“纯惠一日不死,我就一日得不到晋封!她就是故意熬着,挡我的路!”
可纯惠皇贵妃终究没能熬太久。她强撑着身子,等到了六月和嘉公主大婚,看着女儿凤冠霞帔嫁入富察府,又听着永瑢、永璋在床边诉说家常,终于在七月中旬,溘然长逝,享年四十八岁。
纯惠皇贵妃的葬礼办得极为隆重。翊坤宫内外缟素,皇后那拉氏身着素色宫装,亲自坐镇主持葬礼,容嬷嬷紧随其后,指挥着宫人布置灵堂。后宫妃嫔除皇后外,忻贵妃、令妃、颖妃、庆嫔等皆身着孝服,跪在灵前祭拜;格格们中,和兰公主兰馨、和嘉公主和嘉、六格格和韵、七格格、八格格、九格格也都披麻戴孝,眼眶通红。
宫外,和敬公主、和婉公主虽远在蒙古,也派专人送来丰厚的殡葬礼节;大阿哥永璜的福晋带着绵恩、绵德两位阿哥前来祭拜,三阿哥永璋夫妇、四阿哥永珹夫妇、六阿哥永瑢夫妇皆一身素服,跪在灵前,悲伤不已。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五阿哥永琪穿着一身明黄色锦袍,带着福尔康、福尔泰两个奴才,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明黄色乃皇家禁色,唯有皇上可穿,他此举无疑是僭越,且在皇贵妃葬礼上穿如此鲜艳的颜色,更是大不敬。
“永琪!你穿的是什么衣服!”乾隆正站在灵前,见此情景,气得浑身发抖,指着他怒斥道,“纯惠皇贵妃薨逝,举国同哀,你竟敢穿明黄色衣服前来,还带着这两个包衣奴才,你眼里还有没有规矩!”
永琪却丝毫不知悔改,梗着脖子道:“皇阿玛,儿臣穿什么是儿臣的自由,尔康和尔泰是儿臣的兄弟,为什么不能带他们来?纯惠皇贵妃虽是皇贵妃,但也不是儿臣的额娘,儿臣没必要穿孝服!”
“你放肆!”乾隆怒喝一声,“纯惠皇贵妃待你不薄,你竟敢如此无礼!李德全!”
“奴才在!”李德全连忙上前。
“福尔康、福尔泰身为包衣奴才,竟敢擅闯皇贵妃灵堂,杖责五十,即刻送出宫去,永不许入宫!”乾隆沉声道,“五阿哥永琪大不敬,僭越礼制,禁足永和宫,无朕旨意,不得出府半步!”
“皇阿玛!你不能这样对我!”永琪挣扎着想要反抗,却被侍卫死死按住。
令妃见状,连忙扑到乾隆脚边,哭得梨花带雨:“皇上,求您饶了尔康和尔泰吧!他们是臣妾的外甥,不懂规矩,您就饶了他们这一次吧!永琪年纪小,一时糊涂,求您开恩啊!”
“你闭嘴!”乾隆冷冷地看着她,“若不是你平日里纵容,永琪怎会如此骄纵?若不是你总想着攀附,福家怎敢如此放肆?纯惠皇贵妃的葬礼,岂容你在此哭闹!”
令妃被怼得哑口无言,只能眼睁睁看着福尔康、福尔泰被拖出去杖责,永琪被押回永和宫禁足。三阿哥永璋、和嘉公主、六阿哥永瑢等人看着这一幕,心中暗自痛快——五阿哥和福家终于受到了教训,往后再也不用被他们烦扰了。
纯惠皇贵妃的葬礼结束后,令妃晋封贵妃的心思彻底落空。她不仅没能得到晋封,还因永琪和福家的事被乾隆冷落,只能每日在延禧宫暗自垂泪,恨自己时运不济。
时间转眼到了八月底,后宫的晋封旨意终于下来了。早在纯惠皇贵妃病重时,那拉皇后便与乾隆商议好了,此次晋封以满人为主,稳固后宫秩序。
——晋封舒妃叶赫那拉氏为舒贵妃;
——晋封庆嫔陆氏为庆妃;
——晋封多贵人博尔济吉特氏为豫嫔;
——晋封兰贵人钮祜禄氏为诚嫔;
——晋封陈贵人陈氏为婉嫔。
旨意一下,后宫格局彻底确定:皇后那拉氏居中主位,下设两位贵妃——忻贵妃戴佳氏、舒贵妃叶赫那拉氏;四妃——令妃魏氏、颖妃巴林氏、愉妃珂里叶特氏、庆妃陆氏;其余嫔位各司其职。
庆嫔在承乾宫接到旨意,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她本就出身汉人,忻贵妃就在承乾宫里如今舒妃晋位贵妃,两人皆是满人,相互扶持,也能制衡令妃;舒贵妃在储秀宫接到旨意,眼底闪过一丝坚定,她虽痛失十阿哥,但如今晋位贵妃,定要好好辅佐皇后,守护后宫安宁。
颖妃、庆妃等人也都满心欢喜,她们远离令妃一系,如今晋位的晋位,稳固的稳固,往后的日子也能好过些。
而延禧宫里,令妃捏着晋封旨意,气得浑身发抖,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舒妃凭什么晋位贵妃?我入宫多年,育有多位皇子公主,还怀着龙胎,为什么还是个妃位?老佛爷偏心,皇上偏心,那拉氏也偏心!”
宫女连忙上前安慰:“娘娘,您别气坏了身子,您还有腹中的龙胎,只要生下皇子,皇上定会晋封您的!”
令妃深吸一口气,摸了摸小腹,眼底闪过一丝阴狠:“没错,我还有孩子!舒贵妃、忻贵妃又如何?那拉氏又如何?只要我生下皇子,总有一天,我要让你们都臣服于我!”
翊坤宫里,那拉皇后看着新的后宫格局,嘴角露出欣慰的笑容。容嬷嬷在一旁笑着道:“娘娘,如今舒贵妃晋位,忻贵妃与咱们一心,庆妃、颖妃也都靠得住,令妃就算再怎么折腾,也翻不了天了。”
“嗯。”那拉皇后点点头,“纯惠皇贵妃走了,但她的孩子们还在,我们定要好好护着永璋、永瑢、和嘉。如今后宫安稳,和嘉的婚事已经办完,接下来,就是等着五格格和钰回来、六格格和韵,给她们寻个好归宿。一起操办和兰,姐妹三人的婚礼”
她顿了顿,继续道:“永琪被禁足,福家失势,令妃元气大伤,短时间内不会再惹事。但我们也不能掉以轻心,令妃心思歹毒,定不会善罢甘休,我们要时刻警惕。”
容嬷嬷连忙应道:“娘娘放心,老奴会盯着延禧宫的动静,绝不让令妃有机会兴风作浪。”
窗外的秋风轻轻吹过,卷起几片落叶,翊坤宫的庭院里,几株菊花已经悄然绽放,透着几分坚韧。那拉皇后知道,纯惠皇贵妃的去世,是后宫的一个转折点,也是她稳固势力的契机。如今后宫格局已定,她有舒贵妃、忻贵妃等人的支持,有孩子们的陪伴,还有皇上的信任,就算令妃再怎么不甘心,也难以撼动她的地位。
往后的路,她会继续守护着孩子们,守护着后宫的安宁,让那些阴谋诡计,都消散在秋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