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奶奶的的丧事办得简单,我变卖了家里能卖的一切还有奶奶留给我的读书钱,给奶奶买了个最好的骨灰盒和墓地。
守灵最后一天的时候妈妈来了。
她和周叔叔还有许甜站在厅外,妈妈昂着头不让眼泪流下来。
周围的邻居议论纷纷。
“周茹这一辈子太惨了。
你说,女儿被那畜生糟蹋,同时老伴还得了急性病。
那畜生威胁老林不收钱平事,有的是办法阻止他老伴治病,最后收了钱老伴没治好,看病欠了十几万的债,姑娘也断绝关系了。
还起早贪黑的干活,还债,债还完了,就去给姑娘和外孙女报仇去了。”
“要是我,我就是死也做不了这么艰难的决定啊!”
“唉,那晚上,周茹一夜白头,谁也没有她难啊,恶运怎么专挑苦难人啊!”
声音一字不落传进妈妈耳朵里,她冲上去抓住大娘的衣袖,神情因激动而有些狰狞:“你说什么?!”
邻居震惊:“小茹她一直没说,也难怪,他想趁机让你离这伤心地远远的。”
妈妈眼泪再也无法控制,冲进灵堂,扒着棺材一声声的喊着:“妈,你总是那么狠心,什么事你都不告诉我,让我后知后觉后悔!”
许叔叔拽着许甜在奶奶牌位前,狠狠磕了三个响头:“妈,归根结底,您还是伤害了小婉,你的苦衷我无法设身处地,但我敬重您。”
“您放心,以后小婉还有”他看了眼披麻戴孝哭肿了眼睛的我。“小宁,我都会好好照顾的。”
奶奶的墓地和外公迁到了一处。
妈妈去送的时候,跪在墓地前迟迟不肯离开。
我上前扶她,却被她一把甩开:“我宁愿我恨他一辈子,但他能好好活着。”
“又是你,又是你去靠近张言,招惹张言,才有这样的结局的。”
她长叹了口气:“你奶奶,一定希望我能养你,我可以让你住进我家,供你上学,但只能维持到十八岁,十八岁之后请你离开可以吗?”
我松开扶她的手,淡淡回答:“不用了,妈周阿姨。我已经为我的未来找好出路了。”
她听见我叫林阿姨,神色一怔,但又很快恢复正常。
身后的豪车驶来,妈妈看见车上下来的人,立马红了眼眶。
若不是许叔叔控制住她,她只怕要冲上去杀了张言。
张言一脸无辜摊了摊手:“这么激动干嘛,小婉,我又不是来找你的,毕竟我答应了老婆子嘛。”
“说来那老太婆也真够倔的,我拿铁钎挨个扎穿她的手指,她也忍住疼不肯求饶,直到我提到你,他立马态度就软下来了,连着给我磕了九十九个头,我才答应放过你。”
妈妈目眦欲裂,我又何尝不是。
我攥紧拳头,狠压下恨意,朝着张言走过去:“爸,无论如何,我是您女儿,你养我吧,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我回头看了眼妈妈:“毕竟我是和你一样的人,一样的冷血自私。”
妈妈不可置信:“周宁,是你说什么?那是害死你奶奶的凶手!”
“你怎么可以?”
我回头冲她淡淡一笑:“可奶奶死了不是吗?周阿姨虽然会养我但也仅限于养活我,可爸爸会给我一个光明的未来。”
许叔叔也劝我:“周宁,你想清楚了,与虎谋皮的下场了吗?
我罔若未闻,张言倒是很满意我的态度,示意我坐上副驾驶。
妈妈看着我上他的车,跌坐在地上冷笑:“妈,你看清楚了,你养了一个畜生的女儿,一个白眼狼十余年!”
我忍住眼眶的泪水,回想起昨天偷听到的妈妈和周叔叔的谈话。
“扳倒许家没那么容易,他家权高势众,先不说这案子有多少律师肯接,就算接了,我们有没有百分之百把他送进去的证据,很可能还会打草惊蛇,这事得从长计议。”
许叔叔把妈妈轻拥入怀:“不过眼前,还有件棘手的事,小宁你想怎么处理。”
妈妈犹豫着开口:“我恨她,是那种明明知道她也无法选择,但就是做不到毫无芥蒂的养她的那种恨,我是不是太坏了,是一个不负责任的妈妈。”
许叔叔轻声安慰:“小婉,你首先是你,其次才是一个妈妈,谁都没权利要求你,指责你,去爱或是恨一个人。”
妈妈眼眶湿润了,不是那种歇斯底里痛苦的眼泪,是被人理解,被人安慰流出来的幸福的眼泪。
许叔叔真好,妈妈真好,许甜也好,他们一家三口才是最好的。
这幸福的一家本就不应该出现我,至于我,就让我来当扳倒张家的最后一颗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