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看守所出来,我接到了孟雪涵的电话。
她约我在一家咖啡馆见面。
我到的时候,她已经在了。
她递给我一张银行卡。
“这里面有五十万,算是我们孟家给你的一点补偿。”
我没有接。
“我不需要。”
“这不是施舍。”孟雪涵说,“江屿骗婚,给我们孟家造成了很大的名誉损失。这笔钱,是你应得的。”
“而且,”她顿了顿,“我也要谢谢你。”
“谢我?”
“对,谢谢你让我看清了一个人渣,没有跳进火坑。”
我看着她,忽然笑了。
“孟小姐,你是个聪明人。”
她也笑了:“你也是。”
我们都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喝着咖啡。
过了一会儿,她开口道:“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不知道。”我摇摇头,“或许会离开这座城市,去一个没人认识我的地方,重新开始。”
“需要帮忙的话,可以随时找我。”她把一张名片推到我面前。
我收下了。
“谢谢。”
离开咖啡馆后,我去了许晴的墓地。
我买了一束她最喜欢的向日葵。
墓碑上,她笑得灿烂。
我把花放在墓碑前,蹲下来,轻轻擦拭着照片上的灰尘。
“晴晴,我来看你了。”
“江屿被抓了,他会受到应有的惩罚。你可以安息了。”
“对不起,我没能早点来看你。对不起,我没能保护好你。”
我说着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风吹过,墓地旁的松树沙沙作响,像是在回应我。
我在墓碑前坐了很久,直到夕阳西下。
离开墓地的时候,我感觉心里轻松了许多。
那些沉重的枷匝,似乎都随着这场迟来的正义,烟消云散了。
是时候和过去告别了。
我爸妈最终还是把别墅卖了。
成交价比市场价低了整整一百万。
拿到钱后,他们第一时间就去给江屿请了全市最顶尖的律师天团。
但没用。
证据确凿,江屿的罪行无可辩驳。
开庭那天,我没有去。
许阿姨去了。
她回来告诉我,我爸妈在法庭上哭得死去活来,求法官轻判。
江屿在最后陈述的时候,也声泪俱下地忏悔,说自己对不起社会,对不起家人,更对不起受害者家属。
许阿姨说,她一个字都不信。
最终,江屿被判处有期徒刑十五年。
宣判的那一刻,我妈当场就晕了过去。
我爸一夜白头。
他们为之骄傲为之牺牲一切的儿子,后半生都要在牢里度过了。
他们来找过我。
那天,我正准备离开这座城市。
他们在旅馆楼下堵住了我。
两个人都像是被抽干了精气神,苍老又憔悴。
“江梦然。”我爸开口,声音沙哑,“你真的要这么狠心吗?”
“我们是你爸妈!江屿是你亲哥!你就眼睁睁看着我们家破人亡?”
我看着他们,忽然觉得很可悲。
直到现在,他们还是觉得,是我的错。
“家破人亡?”我反问,“当初你们让我去顶罪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的家,早就没了。”
“我妈跪在我面前,求我替她宝贝儿子去死的时候,我的家就没了。”
“我爸承诺给我车房,转头就忘了我出狱日子的时候,我的家就没了。”
“我哥穿着光鲜的西装,庆祝他订婚,说自己从未犯过错的时候,我的家,就已经碎成了渣。”
我妈浑身一颤,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我爸的脸上,也露出了痛苦的神色。
“梦然”
“别这么叫我。”我打断他,“我嫌恶心。”
我拉着行李箱,从他们身边走过。
我妈突然从后面抱住我。
“梦然,你别走!你别走好不好?家里就剩你一个了,你走了,我和你爸怎么办啊?”
她的眼泪,滴落在我的脖子上,滚烫。
我却没有一丝动容,用力掰开她的手。
“你们自己选的。”
我头也不回地走了。
身后,传来我妈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那声音,像是要把她的五脏六腑都哭出来。
但我没有回头。
一次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