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过去，平静而美好。
我以为我和那个家，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交集。
直到一年后，我爸竟然找到了我这里。
我不知道他从哪里打听到我的地址。
他出现在我公寓楼下的时候，我几乎没认出来。
他比一年前苍老了二十岁，头发全白了，背也驼了，脸上布满了风霜的褶皱。
他看到我，浑浊的眼睛里，流下了两行眼泪。
“小溪……”
我没有让他进门，只是在楼下的长椅上，和他隔着一段距离坐着。
他从一个破旧的布包里，掏出一个存折，递给我。
“这里面有二十万。”
“是你之前给家里的钱，还有……卖房子车子的钱，我给你补上了。”
“我知道不够，剩下的人爸慢慢还你。”
我没有接。
“你来就是为了这个？”
他点点头，又摇摇头。
“你妈……上个月走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但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怎么走的？”
“还是老毛病，有一天半夜，就那么去了，没受什么罪。”
他说得很平静。
“林诺呢？”
“你妈走后，她也走了，不知道去了哪里，再也没联系过我。”
“家里就剩我一个人了。”
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乞求和悔恨。
“小溪，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以前是我糊涂，是我懦弱。”
“你能不能……再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补偿你。”
“我不要你的钱，我就想偶尔能看看你，知道你过得好不好。”
我看着他苍老的面容，心里说不出一句话。
恨吗？
当然恨过。
但现在看着他这副样子，那点恨意也好像被海风吹散了。
我最终还是没有接那个存折。
“钱，我不要了。”
“就当是我，还清了这二十多年的生养之恩。”
“你走吧。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
我站起身，没有再回头。
我能感觉到，他停留在我背后的目光，很久，很久。
回到公寓，我站在阳台上，看着远处海天一色的地方。
太阳正缓缓落下，把整个海面都染成了金色。
我的手机响了，是周琪。
“溪溪！在干嘛呢？晚上一起吃饭啊！听说新开了一家海鲜餐厅，超级棒！”
我笑了。
“好啊。”
挂了电话，我看到一只海鸟，从我的眼前掠过，自由地飞向了远方。
我知道我也是。
从此以后，海阔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