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雨的中文水平还不足以完全理解“客随主便”的意思,曲荷那一番叽里咕噜的话她听得脑袋一懵。
但是缺乏教养四个字还是能听懂,知道这是在骂她。
她碧蓝的眼睛瞪得圆圆的,气急败坏地用中英混杂的语言怼了回去:“what?你就是这么说话的吗?
rude!”
她看向庄别宴试图寻求支持,一脸难以置信,“arthur,你就允许她这样说话吗?”
曲荷听到她和庄别宴告状,嘴角勾起一抹嘲讽,“怎么?你刚才不是还崇尚自由吗?难道只允许你们交往自由,却不允许我言论自由?那你这自由的标准,未免也太双标了吧?”
时雨被怼得哑口无言,气得在原地跺了跺脚,对着庄别宴急道:“arthur!你你就看着她这样说燕舒姐吗?你就一点都不念及以前的感情了吗?”
以前的感情?
这句话像根刺,扎得曲荷心脏一缩,凉意蔓延开来,连指尖都变得冰凉。
她看着旁边的庄别宴,他下颌绷得紧实。
所以,他们之间真的有过什么。
可他之前明明斩钉截铁地说没有交集。
所以,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他们的过去,只有她一个人被蒙在鼓里?
这种被排外的感觉,糟透了。
曲荷只觉得喉咙间泛起苦涩。
她还沉浸在思绪里,庄别宴的声音突然响起,低沉却冷硬。
“我和她,有什么感情需要念及?”
手突然被一双温热的掌心握住,力道坚定。
时雨被他的反问噎得一怔,结巴道:“you…你…”
可在看到他投过来冰冷的目光的后,身子不自觉往后缩了缩,原本挑衅的脸色瞬间白了几分,嘴唇嗫嚅,好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曲荷愣住了。
本以为庄别宴或许会顾及场面,含糊带过,可他偏不。
他甚至不给时雨说话的机会,目光转向一旁的燕舒,语气没有半分缓和:“你自己说,我和你,有什么感情?”
包厢内空气瞬间紧绷。
燕舒被他直接的话问得愣了愣,原本端着姿态的手僵硬放下,捏紧了裙摆,下意识低头掩饰眼底的慌乱。
曲荷在一旁,看着庄别宴挺直的后背,心里那点委屈突然被撞散了些。
她没想到庄别宴会直接把问题抛回给当事人。
这感觉就像她自己躲在阴暗的房子里,听着外面的雨声胡思乱想,瑟瑟发抖不敢出门。
可庄别宴却直接撞开房门,拉着她走到阳光下,用实际行动告诉她,外面根本没有什么大雨,全是她的错觉。
时雨有些语无伦次:“你…你怎么能…”
庄别宴已然失了耐心,看向旁边恨不得把自己缩进地缝里的段衡阳,声音沉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管好你的人。”
那一刻,他身上那股面对曲荷时的温柔纵容尽数敛去,属于上位者的威严和冷厉展露无遗,包厢内的气压都仿佛低了几度。
段衡阳后颈一凉,瞬间头皮发麻,赶紧上前拽住还想争辩的时雨,对着曲荷连连道歉。
他半拉半拽把人带离包厢。
包厢内只剩下他们三个人对峙着。
燕舒的脸色红了又白,最后变成惨淡的灰。
她用力掐着自己的掌心,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苦涩笑。
她看着庄别宴冷硬的眉眼,最后落在曲荷身上,“对不起,今天是我们不请自来,非常抱歉打扰了你们的聚会,我这就离开。”
她说着就要转身。
“站住。”
庄别宴的声音再次响起,态度强硬:“话没说清楚,谁允许你走了?”
燕舒脚下一顿。
庄别宴拉着曲荷的手紧了紧,盯着燕舒的背影,“我不想让任何莫须有的谣言,影响我们夫妻感情。”
燕舒缓缓转过身,眼眶泛红,噙着眼泪。
她看向庄别宴的眼神满是委屈和控诉。
“…好。”
她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才吐出这个字,声音破碎。
燕舒看向曲荷,一字一顿,好像每个字都是从心里剜出来的,“对、不、起。时雨的话让你误会了。”
她深吸一口气,眼泪终于滑落,“我和庄先生之间只是普通朋友关系,仅此而已。请你千万不要多想。”
说完,她看向庄别宴,声音颤抖,“这样可以了吗?庄先生。”
她抿着唇转身离开。
曲荷看着她离开的方向,心头那口刚散去的心又堵住了。
她那哪是什么澄清,分明是被逼到绝境,只能在庄别宴的强硬态度下,硬着头皮承认两人毫无关系。
而她那句只是普通朋友的解释,更是让曲荷觉得自己是个恶人。
说不清的烦躁涌上心头。
真没意思。
这种感觉糟透了。
就好像所有的一切都是她一个人在无理取闹,是他逼着庄别宴表态,逼着燕舒承认那段只是普通朋友的关系。
好像在他们那个所谓的英国朋友圈里,她才是那个后来者,插足者。
这顶莫名其妙扣上的帽子,让她感到无比疲惫。
曲荷下意识就想抽回被庄别宴握住的手,想要独自消化这种情绪。
可她的手才动了一下,庄别宴就像是早有预感一样,非但没有松手,反而握得更紧。
曲荷抬头看向身侧男人。
包厢内灯光昏暗,他的轮廓显得有些模糊。
他们明明隔着这么近,十指相扣,肌肤相贴,可曲荷还是觉得他们中间像是多了条无形的沟壑。
那头,是他或许真的存在,她不曾参与也无法理解的过去。
这头,是她莫名被卷入的,尴尬又难受的现在。
一种难以言喻的深深无力感包围住了她。
来之前的期待好奇,怼人时的快意在刚才那场疲惫的拉扯里消失殆尽。
曲荷叹了口气,移开目光,眼里只剩下一片淡漠,“回去吧,我累了。”
庄别宴没有任何犹豫,握紧她的手,“好。”
车内一路沉寂。
曲荷偏头看着窗外流转的霓虹,一言不发。
庄别宴几次想开口说些什么,可都被她周身那层无形的冰冷屏障堵了回来。
到家后,曲荷换了鞋径直往里走,没给庄别宴半句解释机会。
庄别宴在后面跟着帮她把换下来的鞋子放进鞋柜,看着她的背影,心里闷闷的。
她在生气。
“阿荷,今晚的事”他主动开口打破沉默,想上去拉她的手,却被她避开。
“嗯?”
曲荷扯了下嘴角,语气轻飘飘的,“什么事?其实你真的不用解释,就算你和燕舒真的有过什么,也没关系的。”
她耸耸肩,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毕竟谁还没有个前任呢,对吧?都很正常,我能理解。”
庄别宴心凉了半截。
完了。
这开始说这种反话了,这气得怕是不轻。
庄别宴心里发慌,他宁可曲荷质问他,耍脾气,也不想现在这样,把情绪裹得严严实实,不让人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