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品尝过米其林三星主厨精心烹制的盛宴。
他享用过深山古寺里流传百年的素斋。
他吃遍了全世界所有能称之为“美食”的东西。
可此时此刻,他才发现。
他以前吃过的所有东西,在这口汤面前,都变成了索然无味的垃圾。
这才是味道。
这才是食物最极致的,最本源的,最纯粹的魅力。
他端起碗,一口接一口,将剩下的汤喝得干干净净。
当他放下空碗时,他的脸上,浮现出一种近乎癫狂的,极致享受后的潮红。
他闭上眼睛,身体甚至在微微颤抖。
许久,他才缓缓睁开眼。
那双琥珀色的眼眸里,不再有轻蔑,不再有质疑。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燃到了极致的,病态的,疯狂的占有欲。
就像一个寻宝家,终于找到了传说中独一无二的宝藏。
他的目标,瞬间改变了。
品尝美食?
不。
他要占有这个能创造出极致美食的人。
他要让她,成为只为他一个人烹饪的金丝雀。
当孟听雨从卧室里走出来时,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厨房门口的齐越。
他正死死地盯着她。
那眼神,不再是之前的轻蔑,而是一种让她感到极度不适的,仿佛要将她吞噬入腹的,赤裸裸的欲望。
孟听雨的眉头,下意识地蹙起。
她体内的“气”,对外界的情绪感知极为敏锐。
她能清楚地看到,齐越的身上,笼罩着一股不正常的,混杂着暴戾与偏执的暗红色气息。
这股邪气,甚至比之前在火车上遇到的那些坏人,更加浓重,更加危险。
这个人,是个疯子。
孟听雨心中,警铃大作。
她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对着等候在一旁的林振国教授点了点头。
“林教授,方老已无大碍,只需静养,慢慢调理即可。”
“我先告辞了。”
她不想在这里多待一秒。
就在她转身准备离开时。
齐越的声音,从她身后幽幽传来。
“你做的汤,很有趣。”
他走到她面前,嘴角勾起那抹邪气的笑。
“我这个人,对有趣的东西,一向很有耐心。”
他递过来一张名片,纯黑的卡片上,只烫金印着一个名字和一串电话。
“我想请你当我的厨娘,开个价。”
孟听雨没有接。
齐越也不在意,只是将名片,轻轻插在她上衣的口袋里。
他的指尖,若有若无地,触碰了一下她衣服的布料。
孟听雨的身体,瞬间一僵。
一股恶寒,从脊背升起。
她后退一步,拉开了与他的距离,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我不需要。”
齐越看着她骤然冰冷的脸,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笑得更开心了。
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闪烁着猎人看到猎物时,兴奋的光芒。
他喜欢这种带刺的玫瑰。
征服起来,才更有趣。
孟听雨不再看他,转身快步离去。
齐越站在原地,目送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院门外。
他拿出一方洁白的手帕,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刚刚触碰过孟听雨衣角的那根手指。
然后,他对着身后不远处,一个一直沉默着的下属,淡淡地吩咐。
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去查。”
“把这个女人的所有底细,全都给我查出来。”
“我要知道,她从哪里来,家里有谁,喜欢什么,害怕什么。”
“所有的一切。”
平山镇的邮局里,一封来自京城的信件,像一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炸开了巨大的涟漪。
李州在信里用最夸张的笔墨,描绘了孟听雨在京城的“风光”。
只言片语间,一个攀上了顶级权贵的女儿形象,便活灵活现地出现在了孟家父母和李建军一家的眼前。
金山。
信里的每一个字,在他们眼里,都变成了闪闪发光的金山。
孟家母亲张桂芬几乎是抢过那封信,一双浑浊的三角眼,迸发出前所未有的精光。
“我就说!我就说我们家听雨是个有福气的!”
她一拍大腿,声音尖利。
“那死丫头,从小就长了一张狐媚子脸,能派上这种用场,也算是没白养她一场!”
李建军的母亲王翠兰则在一旁啐了一口,满脸的酸意与不甘。
“什么福气!那本来是我家建军的媳妇儿!要不是她不守妇道,在外面偷人,这份天大的富贵,还能轮得到别人?”
两家人,两种心思,却指向同一个目的。
钱。
他们几乎是砸锅卖铁,凑齐了北上的火车票钱。
绿皮火车上,空气混浊,充满了泡面、汗水与劣质烟草混合的刺鼻气味。
张桂芬紧紧抱着一个破旧的帆布包,里面是她全部的家当,也是她此次上京的“本钱”。
她已经想好了。
孟听雨是她养大的,没有她,哪有孟听雨的今天。
她这个当妈的,去女儿家享几天福,要点养老钱,天经地义。
王翠兰则不停地给自己儿子李建军使眼色,压低了声音,唾沫横飞。
“建军,你记住了,等会儿见到了孟听雨,你就哭!就说你后悔了,还爱着她!”
“她一个女人家,心软,再说了,我们好歹养了念念那个赔……那个丫头几年,她还能真不管你?”
李建军低着头,眼神闪躲,含糊地应着。
经过几天几夜的颠簸,一行人终于抵达了京城。
巨大的火车站,川流不息的人群,让他们这些从乡镇来的人,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渺小与晕眩。
他们按照信封上那个潦草的地址,七拐八绕,几经周折,最终找到了一处被高高的灰色围墙圈起来的巨大院落。
顾家大院。
这里没有金碧辉煌的牌匾,只有门口两尊肃穆的石狮子,和两名站得如松柏般笔直的警卫。
那扇厚重的朱红色大门,仿佛隔绝了两个世界。
门外是喧嚣的凡尘。
门内,是他们遥不可及的权势与富贵。
张桂芬和王翠兰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贪婪与激动。
就是这里了。
他们理了理身上皱巴巴的衣服,昂首挺胸地走了上去。
警卫的目光,在他们出现的第一时间,就锁定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