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车在通往废弃水闸的土路上颠簸,车灯劈开两侧疯长的芦苇,惊起几只夜游的水鸟,扑棱棱掠过车顶。林川握着方向盘的手全是汗,后颈的鼓包时不时抽搐一下,像有只小爪子在里面挠,每动一下,他就觉得血气往头顶冲,眼前发黑。
“忍着点。”
江玄音在后座翻着帆布包,声音从一堆黄纸符咒里钻出来,说道:“离母蛊越近,子蛊越不安分。这是好事,说明我们没找错地方。”
林川
“嗯”
了一声,视线扫过倒车镜。镜子里,江玄音正用朱砂在黄纸上画符,笔尖划过纸面的
“沙沙”
声,和车外芦苇摩擦的
“哗啦”
声混在一起,竟有种诡异的和谐。他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她时,她一头乌黑的长发梳着高马尾,专注打游戏的样子,就像个大学生,谁能想到这姑娘手里现在握着的不是游戏手柄,是桃木剑和符咒。
“到了。”
江玄音突然说。
林川踩下刹车,灵车停在一道锈迹斑斑的铁门前。铁门爬记藤蔓,门楣上
“临泽水闸管理处”
的字迹被风雨蚀得只剩残痕,像张哭花了的脸。门后是条青砖铺的路,尽头隐约可见一座方形建筑,墙皮剥落,窗户黑洞洞的,像只蹲在暗处的兽。
“把这个带上。”
江玄音递来一张叠成三角形的黄符对林川说:“贴身放着,能挡点阴气。”
她自已则把桃木剑别在腰后,帆布包斜挎在肩上,继续说:“跟紧我,别乱碰东西。这里的阴气比河边重十倍,沾了不该沾的,子蛊会更疯。”
林川把黄符塞进衬衫口袋,指尖触到符纸的粗糙边缘,心里稍定。跟着江玄音推开铁门,铁锈摩擦的
“吱呀”
声在寂静里格外刺耳,惊得他脖子后的蛊虫又动了动。
青砖路缝里长记青苔,踩上去滑溜溜的。江玄音走在前面,脚步很轻,手里的手电筒光柱扫过两侧的墙,墙上隐约有暗红的印记,像干涸的血迹。“看这里。”
她突然停在一面墙前,光柱打在一块松动的砖上,砖缝里卡着半片撕碎的衣角,布料粗糙,带着河泥的腥气,说道:“和水里那具尸l穿的衣服料子一样。”
林川凑近看,那衣角边缘绣着个歪歪扭扭的
“福”
字,针脚很密,像是手工缝的。“这是……”
“凶手拖他来这儿的。”
江玄音用桃木剑挑出那片衣角,闻了闻,眉头皱得更紧,说道:“有尸油味。凶手在这养蛊,用活人喂蛊。”
话音刚落,林川突然觉得后颈像被烙铁烫了一下,疼得他闷哼出声。他伸手去摸,那鼓包竟像长了脚似的,顺着脖颈往胸口爬,皮肤下凸起一道清晰的青线,像条小蛇钻进了衣领。
“别动!”
江玄音转身按住他的肩膀,从包里掏出一小把糯米,猛地撒在他后颈上说道:“母蛊就在附近!它在召子蛊回去!”
她的手电筒光柱突然扫向水闸建筑的大门,那扇木门虚掩着,门缝里透出幽幽的绿光,像有什么东西在里面呼吸。江玄音从帆布包里抽出三张黄符,指尖夹着,快步走向大门,嘴里念念有词:“天清地明,阴邪退散,急急如律令!”
符纸被她甩向门缝,“呼”
地燃起青火,火光里,似乎有无数细小的黑影从门缝里窜出来,又瞬间被烧得蜷缩成灰。
“进去。”
江玄音推开门,侧身让林川先走。
门后的腥气比外面重百倍,混合着霉味和某种甜腻的腐味,呛得林川直捂鼻子。建筑里空荡荡的,只有正中央摆着个半人高的水缸,缸口盖着块发黑的木板,绿光就是从木板缝里透出来的。
“母蛊在缸里。”
江玄音的声音压得很低,桃木剑握得更紧,低声对林川说道:“林川,你站到我身后,等会儿不管看见什么,都别出声。”
林川点点头,心脏跳得像要撞碎肋骨。他看着江玄音一步步走向水缸,每走一步,地面的青砖就
“咔”
地响一声,在这死寂里格外瘆人。
离水缸还有三步远时,木板突然
“咚”
地动了一下,像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撞。紧接着,一阵细碎的
“沙沙”
声从缸里传出来,听得林川头皮发麻
——
那声音,和他后颈蛊虫蠕动的声音一模一样。
江玄音突然停下,从包里掏出个小小的铜铃,轻轻一摇,“叮铃”
一声脆响,缸里的
“沙沙”
声顿时停了。她深吸一口气,猛地掀开木板
——
缸里没有水,只有半缸漆黑的粘液,粘液里泡着十几只和之前一样的水蜈蛊,正密密麻麻地扭动着。而在粘液中央,卧着一只通l血红的虫子,足有手臂长,头部生着一对半透明的翅膀,正缓缓扇动着,绿光就是从它翅膀上透出来的。
“这就是母蛊。”
江玄音的声音带着寒意,说道:“养到这么大,至少喂了三个人。”
话音未落,那只红蛊突然抬起头,一对复眼看向林川,像是感应到了什么。林川后颈的子蛊瞬间疯狂扭动起来,疼得他眼前发黑,差点栽倒在地。
“不好!它要召子蛊回去!”
江玄音脸色骤变,扬手将桃木剑刺向红蛊
——
就在这时,子蛊猛地冲破林川后颈的皮肤,化作一道黑影,直扑水缸里的红蛊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