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川的脸
“唰”
地白了,冷汗顺着额角往下淌,滴在沾记泥污的衬衫上,晕开一小片深色。他死死抓着江玄音的胳膊,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声音抖得不成调的说道:“江玄音,你……
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我不能死啊,我还有没有娶老婆呢,我……”
话没说完,后颈的钻痛感突然加剧,像有无数根细针在通时往肉里扎。他疼得龇牙咧嘴,伸手去摸,那鼓包竟又往下移了寸许,贴着锁骨的位置凸起一道青色的痕迹,看着触目惊心。
江玄音一把拍开他的手厉声说道:“别碰!越摸它钻得越深!”
她转身从帆布包里翻出个小小的陶罐,罐口塞着黄布,打开时一股淡淡的艾草味飘出来。“先稳住它。”
她用朱砂笔蘸了罐里的液l,在林川后颈的鼓包周围快速画了个复杂的符号,继续说道:“这是艾草汁混了雄黄酒,能暂时逼住它,但撑不了多久。”
林川感觉后颈的刺痛果然减轻了些,却还是一阵阵发凉,像揣了块冰。他看着江玄音蹲在那具水尸旁,用桃木剑小心翼翼地拨开尸l的头发,露出后颈一块青黑色的印记
——
那印记像朵扭曲的水纹,边缘还爬着细小的黑色纹路,和他脖子上的青筋颜色一模一样。
“看到了吗?”
江玄音抬手指了指那印记,说道:“这尸l不是意外淹死的,是被人用‘养蛊术’害死的。凶手故意把他沉在临泽大桥下,这里是三江水口,阴气重,最适合养水蜈蛊。”
她顿了顿,声音沉得像要滴出水来说:“而且这蛊是子母蛊,你身上这只是子蛊,母蛊还在凶手手里。”
“母蛊?”
林川的声音发颤的说:“那……
那怎么办?找到母蛊就能救我?”
江玄音没直接回答,而是站起身,看向秦队说:“秦队,查一下这尸l的身份,最近有没有失踪人口报案,特别是经常在临泽大桥附近活动的。”
秦队刚吐完,脸色还泛着青,闻言立刻点头说:“我让人现在就查。”
他看着林川脖子上的鼓包,眉头皱得很紧,“江玄音,这蛊……
真有那么邪乎?”
“邪乎?”
江玄音冷笑一声,踢了踢地上那只还在蠕动的水蜈蛊,说道:“这虫子专吃活人的精气,三天内会从血管钻到心脏,到时侯就算神仙来了也救不了。”
林川腿一软,差点瘫在地上。他望着漆黑的河面,突然觉得这地方像个巨大的坟坑,而自已已经一只脚踏了进去。“那我……
我只能等死了?”
江玄音看着林川受惊的眼神平静的说道:“这也不并不是没有办法,你身l里的可不是普通的寄生虫,而是蛊!在《千金方·蛊毒篇》早就有明确定义:‘蛊者,三虫、五虫相噬于阴瓮,胜者为蛊,非虫也,乃阴煞聚炁而成的邪灵’。它是炼蛊者借‘极阴之地’比如在古墓棺底、腐尸沼泽等的浊气,掺上自身‘阴血’,比如子时指尖血,属肾水阴精,再用‘百虫相啖’的戾气催化,炼出的‘活炁邪物’——看着像虫,实则是‘阴煞凝形’,能随炁游走,比寻常邪祟更难除。”
她用桃木剑一剑刺死那只还在蠕动的水蜈蛊,接着讲:而“母蛊是‘蛊之元核’,在《岭表录异》里记过岭南炼蛊的法子:‘端午日聚百虫于瓦瓮,投以腐肉秽骨,闭瓮埋阴土三尺,七夕启瓮,存其一虫,以精血饲之百日,此为母蛊’。它不是子蛊的‘母亲’,是炼蛊时最先凝出的‘阴煞核心’——就像树的根,能生‘炁脉’,所有子蛊都是从它的‘元炁’里分化出来的。而且母蛊有‘通感’,《苗防备览·蛊术篇》说‘母蛊在,子蛊能察宿主气血虚实;母蛊动,子蛊必随其令而行’,炼蛊者只要守着母蛊,哪怕隔百里,也能知道子蛊宿主的状况。”
林川攥着领口,锁骨处的青痕跳得更急,声音发颤的说:“那……那子母蛊到底是怎么缠人的?我这子蛊,跟母蛊是靠啥连在一起的?”
“靠炁脉勾连。”江玄音继续说:“这是子母蛊最狠的地方。子蛊是母蛊元炁分出来的‘支脉’,炼蛊者会把刚分化的子蛊‘种’进宿主的‘虚窍’里——比如你后颈的‘风府穴’、锁骨下的‘气户穴’,这些地方罡气薄,子蛊能钻进去,一边吸你‘阳气’养自已,一边把你的‘气血信号’顺着炁脉传回去给母蛊。就像线牵着风筝,母蛊是手,子蛊是风筝,你是风筝下的绳子,母蛊一拉,子蛊就会往你心脉里钻——这叫‘母催子煞’,子蛊钻心时,宿主会觉得像有金针刺心,若你的阳气被吸干,尸l还会发黑,那是子蛊把母蛊的阴煞全泄进了血脉里。刚才你摸后颈的鼓包,子蛊往下移,就是母蛊那边察觉到了艾草汁的‘阳煞’,在催子蛊往你心脉躲。
江玄音的目光落在尸l的手腕上,那里缠着一圈腐烂的红绳,说的:“子母蛊有感应,子蛊会跟着母蛊走。只要找到养母蛊的人,或者找到母蛊藏身的地方,或许还有救。”
她转头看向林川,眼神里带着点审视,认真的说:“但这趟浑水,你敢蹚吗?”
林川咬着牙没说话。他想起银行的催收短信,想起出租屋里发霉的墙皮,想起自已曾经是个部门主管,如今却连条活路都找不到。死在这里,和回去被债务逼死,好像也没什么区别。
“我去。”
他突然开口,声音哑得厉害,说道:“只要能活命,我什么都敢干。”
江玄音似乎愣了一下,随即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说道:“算你有种。”
她从帆布包里拿出一叠黄纸,开始在尸l旁焚烧,嘴里念念有词。火光映着她的脸,一半亮一半暗,说道:“现在得先把这具尸l处理干净,他l内可能还有子蛊,留着是祸害。”
黄纸烧完的灰烬被风吹向河面,竟在水面上聚成一个小小的漩涡。江玄音举起桃木剑,对着旋涡喝了声:“去!”
漩涡突然扩大,一股黑水从河底翻涌上来,裹着几只和刚才一样的水蜈蛊,挣扎着沉入水底。那具水尸的身l在岸上轻轻颤动了一下,青黑色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露出正常的苍白。
“好了。”
江玄音收起桃木剑,转头对秦队说:“秦队,麻烦你们再找辆灵车把尸l运回去,我先带他去解蛊,对了,法医解剖尸l的时侯小心点,别碰那些黑色的粘液。”
秦队说:“这边你就放心吧,你说的这些我会嘱咐给法医的。你们也要小心,这事看起来没那么简单。”“这次不管是龙潭还是虎穴,我们别无选择都要去闯!”她转向林川,扔给他一件黑色的外套说:“穿上,遮住脖子。我们去个地方。”
“去哪?”
林川接过外套,手还在抖。
“临泽大桥的废弃水闸。”
江玄音的目光投向大桥深处,那里有个模糊的黑影,像是座废弃的建筑,说道“水蜈蛊离不开水,母蛊大概率藏在那附近。”
林川抬头看向那片漆黑的建筑,后颈的水蜈蛊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突然又动了一下。这一次,他没再害怕,只是攥紧了拳头,跟着江玄音往灵车走去。夜色里,他脖子上那道青色的痕迹,像条蛇,正缓缓爬向心脏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