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来。”周亦辰的声音穿透听筒。
对面的陆谨北,脸色阴沉,“苏言,你给谁打电话?”
“你在破坏我们的婚姻基础!家庭内部的问题,必须用绝对对等的方式解决!”
他将那份荒唐的“补充协议”和笔,再一次推到我面前。
那上面写着:
“甲方(苏言)自愿捐献骨髓,属于单方面付出。”
“为维持家庭平衡,乙方(陆谨北)决定放弃对儿子陆晏阳50的生命所有权。”
“自此,陆晏阳的生命,一半归甲方,一半归天。”
他在落款处,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签了它,你就可以立刻进手术室。”
“这是目前,对我们彼此最公平的方案。”
我看着熟悉又陌生的陆谨北。
过去五年,我一直在退让。
他说aa制是尊重女性,我们连买一根葱都要记账。
我怀孕孕吐,他说这是我的生理反应,他无法对等付出,所以他也不能照顾我。
晏阳半夜发烧,他会抱着孩子精准地看护半宿,然后把我从睡梦中摇醒,说:“到你了,时间一秒都不能差。”
直到今天,我才明白,那不是爱。
那是一场以“公平”为名的,漫长的精神虐杀。
“不签。”
陆谨北愣住了,他似乎没想过我会拒绝。
在他眼里,我永远是那个温柔贤惠、全盘接受他所有“公平理论”的妻子。
“你疯了?苏言!这是在救你儿子的命!”
他抓住我的手腕,试图把笔塞进我的手里。
“这也是唯一能让你‘付出’的心安理得的办法!”
“否则你单方面捐献骨髓,就是对我这个无法捐献的父亲的永久亏欠!我们的平衡会被打破!”
“够了,陆谨北。”我猛地抽回手,声音陡然拔高,“我受够了你的平衡。”
病房的门被推开,陆谨北的表妹乔薇薇提着果篮进来。
她看到我们剑拔弩张的样子,立刻露出担忧的表情。
“谨北哥,怎么了?苏言姐,你别怪谨北哥,他就是太有原则了。”
她放下果篮,自然地挽住陆谨北的胳膊,用一种半撒娇半劝慰的腔调说。
“苏言姐,我知道你心疼晏阳,可谨北哥的原则也是为了这个家好呀。
凡事都讲究公平,夫妻之间才能长久。”
她转向我,眼神里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怜悯,“再说了,女人身体可金贵了,捐了骨髓,万一落下病根怎么办?”
“到时候谁来照顾谨北哥和这个家呢?为了一个……不一定养得熟的孩子,把自己搭进去,不划算的。”
听听,多么体贴,多么善解人意。
每一句话都在为陆谨北着想,每一句话都在把我推向自私和无理取闹的对立面。
陆谨北的脸色果然缓和下来。
“苏言,你听,连薇薇都比你懂事。”
“签字。或者,我们一起,眼睁睁地看着晏阳,公平地走向死亡。”
就在这时,病房门再次被大力推开。
几个穿着黑西装的人簇拥着一个身影走了进来,为首的男人身形挺拔,气场强大。
周亦辰来了。
他看都没看陆谨北,径直走到我面前,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我单薄的肩上。
那带着体温的羊绒,瞬间驱散了我心底的寒意。
然后,他转身,面对着陆谨北,声音冰冷。
“我的儿子,我来救。”
“手术,马上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