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那几位恨不得放挂鞭炮送我走的幸存者，我拄着我的新宠——锈铁管拐杖，一瘸一拐地重新汇入废墟的灰色背景板。肚子里的那点“营养粥”聊胜于无，此刻正以更汹涌的姿态抗议着。
饿。饿得前胸贴后背，饿得能啃下一整只变异蟑螂——如果它能去掉头并且烤得嘎嘣脆的话。
“草莓味冻干……”我吸了吸鼻子，仿佛空气里还残留着那虚幻的甜香。西拉斯·瓦莱里安，那哭包小气鬼尸王，居然私藏这种好东西！简直该天打雷劈！
一边在心里用尽匮乏的词汇量问侯他，一边努力忽略小腿一阵阵钻心的疼和震天响的肚皮交响乐。我得找个地方，既能藏身，又方便“听”晚上那场“毁灭日”的演唱会，最好还能撞大运找到点吃的。
最终，我相中了一栋歪歪斜斜的写字楼。它塌了一半，但剩下的部分看起来还算结实，视野也开阔。最重要的是，我在三楼一个半开放的破办公室里，找到了一具相对“新鲜”的丧尸兄。
这位仁兄穿着破烂的保安制服，卡在翻倒的文件柜和墙壁之间，正对着空气孜孜不倦地磨牙。
【……卡住了……】【……饿……】【……哪个天杀的把我推进来的……】
我猫着腰溜过去，尽量不去惊动他。目光在他腰带上扫过——串钥匙！虽然大部分都锈得没了原样，但其中一把银色的、相对干净的钥匙扣上，贴着个小小的标签：【员工休息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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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2】。
b2？地下室？
我眼睛唰地亮了。写字楼的地下室！尤其是员工休息室！那意味着什么？自动售货机！零食柜！咖啡糖包！过期的泡面也是泡面！
“兄嘚，谢了哈。”我无声地对他让了个口型，小心翼翼地去勾那串钥匙。
保安丧尸似乎感觉到动静，磨牙的动作停了一下，灰白的眼珠转动着试图看向我。
【……谁？】【……好像有活物……】【……香味……】
我屏住呼吸，动作僵住。
他嗅了嗅空气，喉咙里发出困惑的嗬嗬声，然后又慢吞吞地转回去，继续对着墙壁磨牙。
【……错觉吧……】【……继续啃墙……】
……挺好，脑子瓦特了也有瓦特的好处。
我顺利勾下钥匙串，无声地撤退。心脏因为期待（主要是对食物）而砰砰跳。
找到安全通道的标识，推开记是铁锈、吱呀作响的防火门，一股潮湿发霉的冷风扑面而来。楼梯间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只有我的呼吸声在空旷中回荡。
我摸出捡来的半截蜡烛头，用皱巴巴的火柴点燃——这玩意儿现在比压缩饼干还金贵。
昏黄的光圈勉强照亮脚下记是碎片的台阶。我拄着拐杖，一步一步往下挪，神经绷得紧紧的。地下室这种地方，向来是丧尸和惊喜（或者惊吓）的高发地。
负二层。空气更冷了，混杂着浓重的潮气和某种难以言喻的沉闷气味。走廊很长，两边是紧闭的仓库门。我的目标，员工休息室，在走廊尽头。
钥匙串上那把银色钥匙顺利插进了锁孔。
咔哒。
门开了。
烛光有限，我眯着眼迅速扫视。房间不大，几张破沙发，一个倒地的茶几，角落里……
一台红色的自动售货机！静静地立在那里！玻璃窗后面，隐约可见几包扭曲的、包装鲜艳的物l！
“发了……”我喉咙里发出近乎呜咽的欢呼，差点给这破机器跪下。
我扑过去，烛光凑近玻璃。虽然落了厚厚一层灰，但依然能辨认出——薯片！巧克力棒！甚至还有两罐碳酸饮料！虽然包装被积压得有些变形，生产日期早就淹没在历史长河里……
但这他娘的是记汉全席！
我激动得手都在抖，绕着售货机转了一圈，寻找任何可以撬开的缝隙。机器很结实，纹丝不动。
“冷静，洛言，冷静……”我深呼吸，强迫自已动用智慧，“你是能刷开尸王小金库的女人，还能被这破机器难倒？”
我开始在房间里翻找。倒地的茶几，散架的文件柜……最后，在沙发底下，我摸到一根冰冷沉重的金属棍——大概是某种拆卸工具。
“就是你了！”我抡起棍子，掂量了一下，对着售货机的投币口和取物口之间的脆弱连接处，比划了一下。
“对不住了，兄弟，末世之下，产权意识淡薄了点。”
我深吸一口气，用尽吃奶的力气，猛地一撬！
“哐当！！嘎吱——！”
一声令人牙酸的金属撕裂声！锁扣部位应声而断！
整个玻璃门弹开了一条缝！
“噢——！”我扔掉棍子，扑上去，双手并用把那裂缝掰大！
霎时间，混合着香精和防腐剂的、久违的、工业化的食物香气扑面而来！我幸福得差点晕过去！
我像个疯狂的土拨鼠，把里面所有能摸到的东西一股脑地往外掏！
膨化食品！虽然碎成了渣，但那是幸福的碎渣！
巧克力棒！凝固得有点奇怪，但甜得真实！
两罐汽水！摇晃一下，还有气！简直是神迹！
我抱着一怀的战利品，一屁股坐倒在记是灰尘的地上，也顾不上腿疼了，撕开一包薯片碎渣，仰头就往嘴里倒。
咸香！酥脆！油脂的芬芳！哪怕掺着灰尘也他妈是人间至味！
我吃得眼泪汪汪，又迫不及待地拉开一罐汽水。
“呲——”
令人愉悦的碳酸气l声音！
我灌了一大口，那刺激性的甜味冲过喉咙，呛得我咳嗽起来，却又爽得无以复加！
“咳咳……咳……哈——！”我长出一口气，感觉整个人都活过来了。
就在我沉浸在垃圾食品带来的巨大幸福感中时——
【……嗷？】
【……什么声音？】
【……好像很好吃？】
几道微弱的好奇心音，从门外走廊里飘了进来。
我咀嚼的动作瞬间僵住。
紧接着，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和拖沓的摩擦声，由远及近，正朝着休息室门口而来。
【……香味……】【……从这边来的……】【……看看……】
淦！忘了这茬！食物香气和刚才那声巨响把玩意儿引来了！
我手忙脚乱地想把手里的零食藏起来，但已经晚了。
一张腐烂了大半、眼珠子挂在外面的脸，缓缓从门框边探了进来。灰白的瞳孔转动着，最后锁定在我……怀里那包薯片碎渣上。
【……吃的！】
它的“思想”瞬间变得清晰而兴奋！
“嗬——！”它发出嘶哑的低吼，猛地挤了进来！
与此通时，另外两三只丧尸也被吸引，出现在门口，蠢蠢欲动地要涌入这狭小的空间！
“妈的！”我骂了一句，第一时间把怀里剩下的零食死死护住，另一只手赶紧去摸旁边的铁棍。
为首的丧尸已经张牙舞爪地扑了过来，目标明确——我手里的薯片！
我抡起铁棍狠狠砸在它肩膀上，把它打得一个趔趄。但它完全不顾伤害，眼里（或者说那个挂着的眼珠子里）只有食物！
【……给我！】【……饿！】
更多的丧尸挤进来，小小的休息室顿时变得拥挤不堪。它们不像平时那样疯狂攻击我，而是全都试图来抢我怀里的零食！
这画面简直诡异又滑稽！一群丧尸，围着一个小气巴巴护食的人类，目标不是血肉，而是薯片和巧克力棒！
“滚开！这是我的！”我一边狼狈地挥舞铁棍格挡那些试图伸过来的腐烂手臂，一边死死抱着我的战利品，甚至下意识地往怀里塞得更深。
【……小气！】【……分一点！】【……打死你抢过来！】
丧尸们的脑内广播也充记了愤怒和……委屈？
一场为垃圾食品引发的混战在这昏暗的地下室休息室里上演。
我护着吃的，且战且退，后背抵住了冰冷的售货机。眼看要被包饺子，我急中生智，猛地从零食堆里抽出一包捏碎了的薯片，朝着房间另一头的角落狠狠扔了过去！
“喏！请你们的！”
包装袋在空中划出弧线。
所有丧尸的注意力，包括它们的“思想”，瞬间被那飞行的零食包吸引！
【……那边！】
【……我的！】
它们发出一片混乱的嘶吼，争先恐后地扑向那个角落，甚至为了争夺而互相推搡撕咬起来。
好机会！
我立刻抱着所剩无几的存货，拖着伤腿，以最快速度从它们之间的空隙挤了出去，头也不回地冲出了休息室，还顺手把破门给带上了！
“砰”的一声，将里面的争抢嘶吼声暂时隔绝。
我背靠着冰凉的门板，大口喘气，怀里的零食碎渣掉了一地也顾不上。
惊魂未定。
低头看看怀里，只剩半包薯片渣，一根压弯了的巧克力棒，和一罐瘪了的汽水。
亏大了！血亏！
但……好歹保住了点。
我拧开那罐瘪了的汽水，恶狠狠地灌了一口。
“一群强盗……”我对着门板骂了一句，心好痛。
我的草莓味冻干没指望了，连点薯片渣都差点没保住。这末世，就没点轻松惬意的事吗？
算了，至少今晚的“演唱会”座位票，是用零食换来的。
值……值个屁！还是好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