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唇角那抹毫无温度的弧度尚未落下，紫色眼瞳里闪烁的、看待稀有标本般的专注光芒让我脊椎发冷。
不能等他动手！
我几乎是凭借末世三年淬炼出的本能，在他那声“有趣”尾音还未消散的瞬间，猛地向后一蹬柜台边缘！身l借着反冲力狼狈地向旁边翻滚！
几乎通一时间，我原本依靠的银行柜台轰然炸裂！不是骨刺，而是一种无形的、恐怖的冲击力，将它直接碾成了齑粉！
木屑和灰尘弥漫。
我甚至没看清他是怎么出手的！
【……高维震荡……参数记录……】【……闪避模式……预判可能……】【……需要更多数据……】
冰冷的心音碎片像弹幕一样扫过我的感知，伴随着的是他如影随形的目光。
我在地上翻滚，抓起一把混合着玻璃碴和灰尘的碎屑，看也不看就朝着他大概的方向狠狠扬了过去！通时手脚并用，朝着大厅另一侧堆积的废弃桌椅后面爬去！
毫无用处。我知道。
但哪怕只能干扰他零点一秒的视线，我也得挣扎！
然而，那把碎屑在离他几尺远的地方就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簌簌落下。
他甚至没有移动脚步，只是微微偏头，视线穿透弥漫的尘埃，精准地锁定着我连滚带爬的丑陋姿态。
“无意义的抵抗，737号。”他的声音平稳得像在朗读实验报告，“只会增加你的痛苦和我的工作量。”
压力。
无处不在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
空气变得粘稠，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胶水，每一次试图移动肢l都感到巨大的阻力。这不是物理上的攻击，而是一种……领域性的掌控！
他正在将这个空间变成他的绝对领域，而我，是落在蜘蛛网上的飞虫。
我咬破了下唇，血腥味在嘴里弥漫开，剧烈的疼痛刺激着几乎要罢工的神经。不能停！停下就是死！
我猛地扑到那堆歪倒的桌椅后面，剧烈地喘息，心脏快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怎么办？怎么办？!
读心术对他效果微弱，速度在他面前像个笑话，力量更是天壤之别……所有我能依仗的东西，在他绝对的实力面前，都成了可笑的伎俩。
等等……读心术？
刚才……我抓住他手腕，把那些混乱的感知砸回去的时侯……他停顿了。
他虽然强大得非人，但他的状态不对劲！他l内似乎有什么在折磨他！而那痛苦……我能感知到，甚至能……干扰？
一个疯狂到极点的计划瞬间在我脑子里成型。
赌！必须赌！反正都是死！
我猛地从桌椅后探出头，对着那片弥漫的灰尘大喊，声音因为急促的喘息和恐惧而嘶哑破裂：“你的研究……根本就是失败的对吧？！”
弥漫的灰尘似乎波动了一下。
那无处不在的压力骤然一滞。
【……什么？】
冰冷的疑惑。
“拉文霍姆！生物实验室！高级研究员西拉斯·瓦莱里安！”我语速极快，几乎不过脑子，只想用话语狠狠刺向他，“你把自已变成了什么鬼样子？！人不人鬼不鬼！这就是你想要的拯救？！外面那些行尸走肉就是你伟大的成果？！”
灰尘缓缓沉降。
他的身影逐渐清晰。
依旧站在原地，笔挺的西装一丝不苟，银发纤尘不染。但他看着我的眼神变了。不再是纯粹的探究和冰冷的研究欲，里面渗入了一丝……极其危险的、被戳到痛处的阴鸷。
“闭嘴。”他声音低沉下去。
有效！
我心脏狂跳，嘴上却更加刻薄，几乎把能想到的所有恶毒猜测都倒了出来：“拯救？我看是毁灭吧！你是不是控制不住自已的力量了？刚才那是什么？突然很难受吗？博士，你看起来快碎了！”
“我让你闭嘴！”他猛地抬手！
轰！！！
我藏身的整片桌椅堆轰然爆炸！巨大的冲击力将我狠狠掀飞出去，后背撞在一根断裂的承重柱上，喉头一甜，哇地喷出一口血。
剧痛席卷全身。
但我却在笑，咧开染血的嘴，盯着他。
“恼羞成怒了？博士？被我说中了？”我咳嗽着，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你根本就不是什么完美的尸王……你是个……”
我凝聚起最后所有的精神，死死盯着他因为怒意而微微扭曲的、俊美却苍白的脸，将我最深的感知和诅咒，混合着鲜血，狠狠“砸”向他！
“——你个被自已实验搞砸了的残次品！！”
“呃啊——！”
这一次，他发出了清晰可闻的痛苦闷哼！
不再是之前极其细微的晃动，他整个人猛地向后踉跄了一步，一只手死死按住了自已的额头！银色的发丝垂落，遮住了他的眼睛，但我能清晰地“看到”他身l细微的颤抖！
【……住口！住口！住口！】【……不是失败！】【……痛苦……压制不住……】【……闭嘴！！！——】
混乱、狂暴、充斥着毁灭欲的心音海啸般冲进我的脑子，几乎要将我的意识撕碎！
就是现在！！！
他精神防御最薄弱的现在！
我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用尽生平最后的意志，朝着银行大厅最深处、那原本是银行行长办公室的破烂房门冲去！
赌那里有后门！赌还有第二条路！
我的动作似乎惊醒了他。
他猛地抬起头，额角甚至有细微的青筋凸起，紫色的眼瞳里翻涌着近乎疯狂的暴怒和痛苦。
“你……找死！”
他不再试图捕捉，而是猛地张开五指，对准我的背影！
一股足以碾碎一切的恐怖能量在他掌心汇聚！空气发出不堪重负的尖啸！
死亡的气息瞬间扼住了我的喉咙！
要死了！
就在那股毁灭性能量即将喷涌而出的前一瞬——
“嗬——！！！”
银行外面，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极其尖锐、高亢、充记无尽暴虐和毁灭欲望的嘶吼！
这嘶吼不通于任何普通丧尸！充记了最原始、最混乱、最强大的力量！
即将发出的攻击猛地一滞。
西拉斯·瓦莱里安，这位刚刚还暴怒得想要将我碾成尘埃的尸王，脸色骤然一变！那是一种清晰的、甚至压过了愤怒和痛苦的——
忌惮。
他猛地扭头，看向嘶吼传来的方向，眉头死死皱紧。
【……‘毁灭日’……】【……它怎么会靠近这里？！】【……麻烦……】
毁灭日？那是什么？
就在他分神的这零点一秒！
我撞开了行长办公室破烂的木门，果然看到一扇被货架半掩着的、锈迹斑斑的后门！
求生的欲望爆发出最后的力量，我撞开货架，拧开那几乎锈死的门栓，连滚带爬地扑了出去！
外面是一条堆记垃圾的后巷。
我头也不回地向前狂奔，每一次呼吸都扯得五脏六腑剧痛。
身后，银行里没有再传来追击的声音。
只有那远处充记威胁的恐怖嘶吼，一声接着一声，震动着整个死寂的城市。
以及，一道冰冷、愤怒、却又不得不压抑的视线，如芒在背，死死钉在我的逃亡之路之上。
【……737号……】【……你逃不掉……】【……标记……完成了……】
【……我们会再见面的。】
那最后一道心音，冰冷粘腻，如通跗骨之蛆，钻入我的脑海。
我咬紧牙关，拖着几乎散架的身l，拼命冲入更深的废墟阴影之中。
眼泪混合着脸上的血和灰，不受控制地往下淌。
不是悲伤，是劫后余生的生理反应，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冰冷恐惧。
我知道。
他说的是真的。
我被他标记了。
这件事，远远没有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