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捏着那张冰凉的门禁卡，指尖能感受到上面细微的、不属于我的刻痕。金库大门滑开的缝隙里，吹出陈年纸币和金属冰冷的味道。
可这一切都比不上眼前正在发生的魔幻现实。
尸王，理论上应该咆哮着撕裂城市、让人类肝胆俱裂的存在，此刻正用他那双氤氲着水汽的、过分漂亮的紫色眼睛瞪着我，长而密的睫毛湿漉漉地黏在一起。他哭得一点声音都没有，只有肩膀细微地抽动，和泪珠不断滚落苍白的脸颊。
那表情，活像我抢了他珍藏的糖果，还当着他的面扔进了下水道。
“你……你……”他似乎气急了，又或者是委屈坏了，嘴唇哆嗦着，除了重复那句“你为什么能刷我的卡”，一时竟说不出别的话。
我大脑飞速运转，试图在崩坏的世界观残骸里扒拉出一点能用的逻辑。
他的卡？
拉文霍姆生物实验室……四级权限……
眼前这位，西装革履，人模人样，除了脸色死人白和正在掉眼泪之外，确实比外面那些只会“嗬嗬”的通行看起来有文化得多。
所以，这卡，以前真是他的？他是那什么鬼实验室的？四级权限？科学家？
末世科学家变异成尸王……这剧本是不是拿错了？
“……这是你的？”我干巴巴地开口，声音因为长时间的奔跑和紧张而有些沙哑。我晃了晃手里的卡片。
他盯着卡片，眼泪掉得更凶了，甚至带了点细微的鼻音：“上面……上面有我的名字缩写……sv……你偷我的卡！”
我下意识地把卡片翻过来。污血和磨损的角落，确实有两个极细的花l字母：sv
淦。
捡破烂捡到苦主头上了，还是这种级别的苦主。
“我捡的。”我试图让声音听起来理直气壮一点，尽管面对一个哭泣的尸王讲道理这事实在有点超纲，“在那边超市货架底下。没人认领，就是无主的。”
“那是我的！”他提高了声音，带着哭腔的指控毫无威慑力，反而像被抢了玩具的小孩，“我一直放在白大褂口袋里的！肯定是不小心掉了！你凭什么捡！凭什么刷！”
他越说越激动，往前迈了一小步。
我肌肉瞬间绷紧，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往后缩了半步，脊背抵住了冰凉的金库大门。缝隙里透出的冷气激得我一颤。
我的反应似乎刺痛了他。他猛地停住脚步，眼圈更红了，泪珠悬在睫毛上要掉不掉。
“你……你怕我？”他声音里的委屈几乎要溢出来，“你抢我的卡，刷我的金库，你还怕我？”
我：“……”
这逻辑链完美得让我窒息。
大哥，你他妈是尸王啊！外面跪了一地的丧尸都是你的马仔啊！你追我追了八条街啊！我怕你不是天经地义吗？！
但我没敢喊出来。他的情绪看起来极不稳定，哭得这么惨，谁知道会不会下一秒就暴起把我撕了。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语气平和：“听着，sv先生是吧？这是个误会。卡，我还你。金库，我没进去，你的东西我一点没动。咱们就当没见过？”
我小心翼翼地把门禁卡递过去，动作慢得像拆弹。
他盯着我递过去的卡，又抬眼看看我，紫色眼瞳里水光潋滟，却深不见底。他没接。
“你刷开了。”他说，哭声停了，语气忽然平直下来，带着一种异样的冰冷，“你用我的权限，刷开了我的私人金库。”
我心里咯噔一下。
完蛋。秋后算账来了。
“这是我的私人领域。”他往前走了一步，西装裤线笔直，皮鞋踩在记是灰尘的地面上，悄无声息。那股无形的压力又回来了，沉甸甸地压在我的胸口。
“未经许可，闯入者……”他微微偏头，声音轻柔得像情人低语，却带着致命的寒意，“……死。”
最后一个字落下的瞬间，我浑身汗毛倒竖！求生本能终于压过了所有的错愕和荒谬感！
几乎在他眼神变冷的通一毫秒，我猛地向后一仰，整个人泥鳅一样滑进了金库大门那道仅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缝隙！
“砰！！”
沉重的合金大门在我身后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整个门框都在震颤！
有什么东西——大概率是他的手——狠狠砸在了门板上。只差零点一秒！
我靠在门后冰凉的内壁上，心脏狂跳得快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门外，死一般的寂静。
但我知道，他就在外面。
劫后余生的战栗顺着脊椎爬遍全身。我滑坐在地上，手还在抖。
妈的，这都什么事儿！
我环顾四周。标准的银行金库，空间不大，四壁都是厚重的金属，一排排空着的保险箱抽屉。空气冰冷，带着尘封的味道。角落里堆着几个箱子。
安全了……暂时。
但被一个哭包尸王堵在老巢里，这算哪门子的安全？
我缓了几口气，走到那几个箱子前，用匕首撬开。
一箱是冻干食物，高级货，末世前专供宇航员的那种。一箱是纯净水。还有一箱……竟然是书，大多是生物基因工程方面的专业书籍，硬壳精装，保存完好。最底下，压着一个深蓝色的丝绒盒子。
我打开盒子。
里面不是什么珠宝，而是一枚徽章。银质，设计简洁，中央是一颗环绕着双螺旋的树状图案，下方刻着一行小字：“ravenhol
bio-b
-
senior
researcher:
sis
valerian”。
西拉斯·瓦莱里安。sv
高级研究员。
所以，他以前真的是个科学家。一个拥有私人银行金库、囤积高级口粮和专业书籍的科学家。
我捏着那枚冰凉的徽章，脑子里乱成一团麻。
门外，忽然传来轻微的响动。
不是撞击，也不是咆哮。
是……压抑的、极小心的吸鼻子的声音。
断断续续，委屈巴巴。
他还没走。
他还在外面。
而且……
他好像又开始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