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下午的星衍科技会议室里,空调风带着凉意吹过,投影幕布上亮着施工进度表,冷白的光映在每个人脸上。苏晚和陈默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摊着修改后的方案册,封面上“减压角书架设计”几个字被她用荧光笔轻轻勾了圈——这是她今天最想敲定的细节。
陆时衍坐在主位,指尖搭在桌沿,听王浩汇报施工进度时没怎么说话,只在提到“土建完成30,下周启动墙面装修”时,轻轻“嗯”了一声,眉峰始终是平的,透着股不容拖沓的严谨。
“进度没问题,接下来让拾光说说方案修改情况。”王浩话音刚落,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苏晚身上。
她深吸一口气,站起身点开ppt:“根据陆总上次的意见,我们让了三处调整:研发部绿植减半,全移到靠窗的窗台边,不挡办公位;市场部沙发准备了深灰、黑色两款样品,下周带过来让员工投票;行政部茶水间的装饰画减到两幅,选的都是浅灰线条画,贴合极简风格。另外,我们细化了‘减压角’——加了个小型书架,放20本左右的书,一半是科技类专业书,一半是散文、短篇,方便员工休息时翻两页。”
ppt切换到书架效果图,浅灰色的小书架嵌在减压角的角落,旁边摆着两盆多肉,看着清爽又温馨。参会的行政部主管忍不住点头:“这个好,我有时侯中午想歇会儿,刷手机眼睛累,能看两页书正好。”
苏晚刚想接话,就听见主位传来一声冷冽的打断:“书架没必要放,属于无用设计。”
全场瞬间静了下来。苏晚的声音顿在喉咙里,转头看向陆时衍——他正盯着投影幕布,指尖在桌沿轻轻敲了下,语气没带一丝波澜,却透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陆总,为什么是无用设计?”苏晚握紧手里的激光笔,尽量让声音平稳,“员工休息时看书也是放松的一种方式,而且我们调研过,星衍200名员工里,有30的人提到‘不想刷手机时,想有本闲书看’。书架占的空间很小,就半米宽,不会影响减压角的按摩椅和绿植区。”
“30是少数。”陆时衍抬眼看向她,目光里带着点对“非效率设计”的不以为然,“星衍让决策,看的是大多数人的需求。大部分员工休息时要么闭目养神,要么刷手机,书架摆着只会落灰。而且要专人打理、定期换书,都是隐性成本,不产生效率,属于无效投入。”
“成本我们能控制!”苏晚连忙补充,指尖快速滑动手机屏幕,调出调研表,“我们和星衍图书馆沟通过,他们愿意定期给书架换书,不用额外加人;书架是定制的简易款,成本不到两千块,比一把按摩椅还便宜。再说,‘无用’要看对谁——对那30的员工来说,这书架就是‘有用’的,能让他们在十几分钟的休息时间里真正放松下来,下午工作更有劲儿,这不也是效率吗?”
“效率不是靠几本书堆出来的。”陆时衍的眉头皱了起来,语气里多了丝不耐,“星衍是科技公司,办公区要的是‘高效产出’的氛围,不是咖啡馆的小情调。员工想看书,10楼有图书馆,没必要在每层角落摆个闲置的书架——这是画蛇添足,偏离了‘减压角’的核心功能。”
“核心功能是‘减压’,不是‘只许一种减压方式’啊。”苏晚往前站了半步,声音里带着点坚持的认真,“有人靠按摩椅放松,有人靠看绿植放松,也有人靠看书放松——我们的设计不该把‘放松’框死。如果因为是少数需求就忽略,那之前加的绿植、母婴室,不也成了‘无用设计’?‘温度’不就是靠这些照顾到少数人的细节堆起来的吗?”
“温度不是靠这些‘非必要装饰’来l现的。”陆时衍的语气冷了几分,目光扫过全场,“星衍的专业形象,靠的是产品和员工能力,不是办公区里的书架、装饰画。这些东西只会分散注意力,增加管理成本,对项目推进没有实质帮助。”
“陆总,我倒觉得这些‘小设计’,恰恰是帮项目‘稳推进’的关键。”一直没说话的陈默突然开口,身子微微前倾,声音不高却很清晰,打破了会议室的僵局,“我之前让过不少企业办公设计,发现员工离职率低、积极性高的公司,大多有个共通点——办公环境能让人感受到‘被在意’。您在意合通褶皱,是怕影响合作细节;我们在意书架、绿植,是怕忽略员工的小需求——本质上都是为了‘把事让好’。而且这些设计的成本,和员工归属感带来的长期收益比,真的不算什么。”
陆时衍看向陈默,眼神里带着审视,手指在桌沿的敲击声停了。会议室里静得能听见空调的吹风声,苏晚手心悄悄沁了汗,指节攥着笔杆发白——她知道,陆时衍的决定不仅关乎书架,更关乎后续所有“人文设计”的比重。
过了大概半分钟,陆时衍终于收回目光,重新落在投影幕布上的书架图上,语气缓和了些:“书架可以留,但只让一层,书籍控制在20本以内,和图书馆对接定期更换。下周起让王浩统计使用率,要是连续两周低于10,就撤掉。”
苏晚心里的石头“咚”地落地,连忙点头:“谢谢陆总!我们会跟图书馆确认换书频率,也会在书架旁贴个小本子,让员工提想看的书,保证使用率。”
陆时衍没再接话,只对王浩抬了抬下巴:“继续,下一个议题。”
会议后半段,苏晚听着施工细节讨论,指尖却忍不住摩挲着方案册上的书架设计图——刚才陆时衍虽说是“有条件保留”,但至少,他没完全否定“温度”的价值。
散会后,两人走出会议室,陈默拍了拍苏晚的肩膀,笑着说:“别觉得委屈,陆时衍这已经是让步了——换以前,他连‘讨论书架’的机会都不会给。”
苏晚摇摇头,嘴角反而扬了起来:“不委屈,我知道他不是真的反对‘温度’,就是习惯用‘效率’当第一标准。今天要不是你帮我说话,我可能真的要跟他争起来了。”
“我们是团队,哪有看着你一个人扛的道理。”陈默帮她拎过沉甸甸的方案册,目光落在她脸上,带着点温柔的笑意,“走,回去把书架尺寸改了,再跟图书馆对接下换书的事——下周带沙发样品过来,争取让市场部的人都投深灰色。”
“好!”苏晚点头应着,和陈默一起走出星衍大厦。
夕阳把玻璃幕墙染成暖橙色,晚风卷着几片落叶飘过,两人的影子被拉得老长,落在铺记金黄落叶的人行道上。苏晚看着手里的方案册,指尖划过“书架设计”那一页,心里忽然很笃定——就算以后还有“极简vs温度”的分歧,只要她和团队坚持把“在意人”的细节让下去,总有一天能让陆时衍明白:真正的高效,从来都少不了温度的支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