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捏着方案的手指微微发白，却仍强自镇定地继续讲解：“王经理，您看这里——我们在休息区卡座上方增加了可调亮度的暖光射灯。员工午休时可以调暗光线，需要临时办公时又能提供充足却不刺眼的照明，完美兼顾两种需求。”
王浩专注地看着设计图，连连点头：“这个设计很实用。之前确实有反馈说老办公室的休息区光线问题一直没解决好，你们这个方案正好切中痛点。”
苏晚刚要松口气，办公室门突然被猛地推开。林舟拿着那个棕色文件袋，神色慌张地冲进来：“王经理，您看到陆总了吗？有急事！”
“陆总应该回办公室了，出什么事了？”王浩起身，看到林舟手中的文件袋，眉头立刻皱起，“合通有问题？”
“刚才沾了咖啡的那几份，有一页边缘不仅洇湿，还出现了褶皱。要是影响明天签字……”林舟的话没说完，但语气中的焦灼已经说明了一切。
苏晚的心猛地一沉，下意识站起身：“真的很抱歉，都是我的错。是否需要联系专业文件修复机构？我可以……”
“你能有什么办法？”一道冰冷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截断了苏晚的话。
陆时衍迈步走进来，黑色西装更衬得他身形挺拔。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唯独目光落在苏晚身上时，带着锐利的审视。他从林舟手中取过文件袋，抽出合通，翻到那页褶皱处。他的指尖捏着纸张边缘，动作间压抑着明显的烦躁。
“你知道这份合通涉及多少资金吗？”陆时衍抬眼看向苏晚，语气中的嘲讽比之前在楼下更加尖锐，“海外合作，差一个字、一道褶皱，都可能导致对方质疑我们的专业态度，延误整个芯片研发进度。你一句‘帮忙想办法’，就能弥补这些？”
苏晚的脸顿时涨得通红，这次不是羞愧，而是愤怒。她明白自已有过失，但陆时衍一再强调“金额”“进度”，将她的道歉和补救意愿贬得一文不值，仿佛在碾压一只微不足道的蝼蚁。
“我明白合通的重要性，也愿意承担相应责任。”苏晚攥紧拳头，声音比刚才更加坚定，“干洗费我会赔偿，合通修复费用我也愿意支付。如果真的因为这道褶皱影响了合作，我……”
“你什么？”陆时衍打断她，唇角勾起一抹冷笑，“你一个小设计室的员工，能承担得起数亿的合作损失？还是说，你觉得‘承担责任’只是口头说说？”
王浩急忙打圆场：“陆总，您先别生气。这页褶皱看起来并不严重，我让行政部找专业人士处理，应该能恢复。苏小姐确实不是故意的，她是为了赶方案才冒雨跑来的。”
“不是故意，就能成为犯错的借口？”陆时衍没看王浩，目光依然锁定苏晚，“星衍科技从创立至今，从来不需要‘不是故意’的托词，只需要‘万无一失’的结果。连走路看路、保护文件这种基本素养都缺乏，我很难相信你们设计室能胜任办公区的软装项目。”
这句话像一根针，直刺苏晚心底。她最害怕的就是因个人失误连累工作室的项目。
“陆总，我承认今天行为冒失，但这与我们工作室的专业能力无关。”苏晚抬起头，迎上陆时衍的目光，眼中闪烁着不服输的韧劲，“我们的设计方案是团队修改七版、参考三十多家企业案例、结合星衍员工需求调研完成的。您可以质疑我个人，但请勿否定我们的专业水准。”
“专业？”陆时衍挑眉，将合通扔回文件袋。动作幅度不大，却带着明显的不耐，“连基本责任心都没有，谈何专业？今天能泼咖啡、弄皱合通，明天是不是会搞错尺寸、选劣质材料？”
“我不会！”苏晚的声音不由提高，“我对我的设计负责，对每个细节负责。您若认为我个人行为有问题，我再次向您致歉，但请您不要因此否定整个团队的努力。”
“道歉有什么用？”陆时衍向前一步，两人距离瞬间拉近。他身上的压迫感扑面而来，“如果合通真的出了问题，你的道歉能让海外公司继续合作吗？能让项目按时推进吗？”
苏晚被问得哑口无言。她确实无法解决这些问题，但也不甘被全盘否定。她咬紧下唇，低声道：“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无济于事，但我会用后续工作证明我们是专业的。这个项目，我们极其重视，一定会全力以赴。”
陆时衍看着她倔强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波动，很快又恢复冷漠。他没再回应，转身对林舟吩咐：“把合通送行政部，立刻处理，明早必须恢复原状。”
“明白，陆总。”林舟急忙接过文件袋，快步离去。
陆时衍又看向王浩：“方案汇总报告，今晚十点前发我。”
“没问题，陆总。”王浩立即应下。
交代完毕，陆时衍没再看苏晚一眼，径直走出办公室。门在他身后轻轻合上，却像一道无形屏障，将苏晚隔绝在尴尬与压抑的氛围中。
办公室静默片刻，王浩率先开口，语气带着歉意：“苏小姐，实在不好意思。陆总他……对工作要求极为严格，您别往心里去。”
“我没事，王经理。”苏晚勉强笑笑，心里却沉甸甸的，“是我自已不慎，给你们添麻烦了。”
“别这么说，意外难免。”王浩拿起设计方案，“我们继续看方案吧？刚才说到休息区灯光，再给我讲讲其他区域的设计？”
苏晚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波澜，重新投入讲解。但这一次，她的注意力总是不自觉地飘散，陆时衍冰冷的眼神和嘲讽的语气在脑海中反复浮现。
她不知道，自已和团队的努力，能否扭转陆时衍对她们的印象。
讲解结束时已近七点。雨早已停歇，天际泛着淡淡的暮色。苏晚与王浩道别后，走出星衍科技大厦。
晚风带着雨后的凉意拂过面颊，让她稍稍清醒。她取出手机，给周姐发了条消息：“周姐，方案已交给王经理，他对休息区设计表示认可。不过……今天我出了点意外，可能给项目带来了些麻烦。”
几秒后，周姐的电话就打来了：“晚晚，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苏晚将泼咖啡、弄皱合通及与陆时衍的冲突一五一十地告知。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周姐的声音才传来：“你说……你遇到的是陆时衍？星衍科技的ceo？”
“嗯，王经理称他陆总，应该没错。”苏晚声音低落，“周姐，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如果因为我影响了项目……”
“傻丫头，别急着自责。”周姐语气缓和了些，“陆时衍这人我早有耳闻，是出了名的‘工作狂’加‘完美主义’，对下属和合作方都极其严格。今天这事换作别人，他可能更不客气。不过别太担心，王经理既然认可方案，说明我们专业能力过关。只要后续工作让好，印象应该能挽回。”
“真的吗？”苏晚心里稍感安慰。
“当然。”周姐笑了笑，“你先早点回家休息，明天上班我们再开会细聊后续对接。对了，明天记得穿正式些，去星衍时留个好印象。”
“好，我知道了。谢谢周姐。”
挂了电话，苏晚抬头望向星衍大厦顶层。陆时衍的办公室依然亮着灯，在暮色中格外醒目。她轻轻叹了口气，转身走向公交站。
无论陆时衍多么难以打交道，她都必须要让好这个项目。为了工作室，也为了自已。